第三章 棘手

　　第三章
　　温成功虽然很震惊，但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就要波澜不惊，毫不动摇——本就被动，更不能被穷追猛打。
　　“欢迎，”温成功指了指椅子，看着来访者缓缓坐下的同时，温成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尽量让自己每个动作都慢一些，给自己争取一些思考的时间。
　　温成功琢磨着，她真的是小璇？虽然很心虚，但她到底是不是为了韩少爷来找我？她一上来表现认识我，是在表明什么？她做了什么准备？一会她会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温成功已经镇静下来：最关键的点是，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你叫小璇吗，好巧，我有个朋友也叫小璇。”
　　温成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进行第一步。
　　“呵，不知道文成公主殿下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也是韩少爷的女朋友？”
　　进攻很犀利嘛。
　　“哦，看来你就是韩的女朋友。”温成功决定不装傻。
　　“原来韩少爷的朋友都是这么称呼他的，我还以为他没有别的称呼。”
　　“小璇，我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你是来咨询心理问题的话，我有些不合适，我们之间存在多重关系。我倒是认识几个水平还不错的同行，需要的话，我把电话找给你。”
　　“我就是单纯的来见见韩的朋友。”
　　“他有很多朋友，我也不过是比较普通的一个，关键是，现在可还是上班时间。”
　　说罢，温成功仔细打量了一番小璇的身材，用眼睛估摸一下，小璇作为二十出头的女人，很有“本钱”。
　　“温先生，”小璇甜甜地笑着，很自然地改了称呼，“韩少爷说过你的，当你谦虚的时候一定是在算计人——所以，别谦虚了，我没什么恶意。”
　　“哦？”
　　“我一个女孩子家的，能有什么恶意，我来找你，就是想想求求您，”小璇充满威胁，“不要来破坏我们的感情！”
　　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句话是认真的吗？温成功飞速思考着，她为什么说“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这句话很理直气壮。
　　“对不起我没听懂……”
　　“昨天晚上韩少爷给你转了两万块钱。”小璇有所指。
　　“嗯……你想说什么？”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成功背后又刷了一层冷汗，头一次隐隐感觉到威胁。
　　“韩少爷是用他的工资存款转给你的。”小璇把她随身带的一个小包放在椅子旁边，双手抱胸，“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确实很好奇，但她肯定有自己的方法。
　　温成功笑着摇摇头：“看来韩找了个很聪明的女朋友，真羡慕他。”就是不能表现我很想知道，不能陷入你的节奏，要冷静，要主动！
　　“呵呵，”小璇冷笑，语调轻蔑却笑容甜美，“温先生，咱们不绕弯子了。”
　　温成功下意识点点头，用眼神肯定了小璇，示意她继续。
　　“我和韩交往6个月了，但实际上我关注他已经有一年多。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也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这么说吧，就连他跟我打电话，说挂了之后去睡觉，我也能很清楚的知道，他是真的去睡觉还是去打游戏。”
　　“看来您就像是牢牢掌控孙猴子的如来佛祖嘛！”
　　“呵，差不多。”
　　你倒是不谦虚。
　　小璇继续道：“他实际上有八个前女友，这八个前女友全是和平分手，几乎都没怎么反复。一般来讲，情侣间闹分手一般会反复，而且很多蠢女人甚至会用分手作为武器，但是能像韩少爷这么干净利落地分手真的很让我在意，更何况还不是偶然情况，是八个，更有个谈了三年七个月的，谈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也能不拖泥带水，这里面如果没有问题鬼都不信，直到我发现，他在每次分手的前一个月左右，都会转出去一笔钱，最少的两千最多的两万。按理说像韩少爷这样‘高门大户（这四个字咬的很重）’的少爷肯定花钱如流水，他的朋友之间转账绝对不会少于十万，这么点钱完全没什么异常，可问题在于……这笔钱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原来如此，温成功灵台一阵晴明，但他还决定听小璇这带点得意的推论——一个人越得意，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温成功接话道：“更何况这笔钱来自他的工资而不是他的‘零花钱’或者说是‘生活费’。”
　　“没错，”小璇双手手心向下，交叉在一起放到膝盖上，显出极度自信，“韩少爷喜欢角色扮演，玩纯情，所以他的工资收入我就更容易知道了。咱们言归正传，他每次分手前都朝一个标注是‘文成公主殿下’的号上打钱……或者反过来说，他一给文成公主殿下打钱，没过多久就分手了，这实在太明显了，所以，我就有理由认定，你一定是促使他分手的最大策划者。”
　　呵呵，还不错，温成功想笑但又忍住——文成公主是温成功不假，但韩少爷肯定没存过，他存的应该是“文成公主的殿下”——也就是温成功的殿下——那是包小小。小璇看起来很聪明，但还是不够细心，不过这已经不影响她最后能找过来，就结果来看，倒也差不多。
　　“不错，很精彩，看来你比他前八任女朋友都要聪明。”
　　“这我知道，”小璇放松身体，依偎着椅背，“因为这一次他给你转的钱是历次最多的，我推论完后，还有些小得意。”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爸爸手里有一些权力，”小璇忽然转换了话题，她说起她爸爸时好像是带着崇敬，“他希望能给市里的老百姓做点事情。”
　　“嗯？”温成功用眼神表达疑问，现在不是正在说着分手的事情么？
　　小璇没有停下：“我爸用了四年给市里规划了一个产业园，前年招商，产业园落户了个‘吉娜碳谷’，结果你也知道，省里的领导来了一圈，刚刚沟通了政策和融资，领导前脚走，‘碳谷’的负责人后脚卷钱跑了个干净，扔下三千个待岗工人和一堆烂事。现在全市都在笑话市政府，我爸很有压力，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有实力接手的大股东……”
　　温成功差点就站起来，太震惊了，这个小璇的背景似乎很可怕，不会是市长的女儿吧？不对，要冷静，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请问你爸爸是……”
　　小璇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成功，仿佛再说不要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好么，片刻，继续道：“我爸是考虑了他的政绩，但他更是想给市里的发展做点什么，更何况，现在更要考虑那三千名待岗的工人。”
　　温成功沉默半晌，咨询师忽然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说真的吧？”
　　小璇似乎着急了，眼圈都有些红：“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觉得我能从你这里偏出几个亿的投资吗？”
　　温成功冷笑：“哼，偷换概念。”
　　“且不说这么大的事我根本不能探寻真假——总不能让我把市里的领导挨个问一遍，你有没有一个叫小璇的女儿吧？”
　　“……”
　　“更何况，”温成功眯了眯眼，“我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大资本家，所以我不理解你所说的这一套……我暂且称之为规则吧，我不明白，市里招商引资，引进来一个皮包公司，买单的方法居然是找市里别的企业家融资遮掩，你觉得说得通吗？”
　　“那确实是温先生没接触过这个层面的事情呢。十年前为了引进韩国的汽车制造，我爸爸已经牺牲了我的姐姐，现在么，轮到我了。”
　　“呵，请原谅我敏感的自尊，小璇，刚刚你说‘这个层面’这四个字的时候，我觉得你充满了优越感。”
　　“温先生确实是有些敏感了，我没有其他意思。”
　　温成功摇摇手：“听你的口气，你还挺为你爸爸骄傲的。”
　　“当然，为了市里的发展，我爸爸已经牺牲了很多。我也应该为了我爸爸，或者说为市里做些什么。”
　　“为市里做些什么？嗯，对，钓一个有钱的少爷，拿他家的钱补补东墙？”
　　“温先生非要这么想，我也不愿把我的想法强加给您，”小璇感觉到温成功的敌意，她口气也凛冽起来，“我当然也了解过温先生的背景，很多事情不是您能插手的，但我真心希望，您能为全市的发展和形象多考虑考虑，毕竟我也听说，您大姑父已经退休了，您的大堂哥正处在事业的关键期。”
　　“你是在威胁我？”温成功背后再次冒了冷汗，这个小璇居然对我家的事情有这么深的了解，难道她真的来头很大？或者只是在装模作样？虽然她所说的好像都有些逻辑，但是，听说上层人物结婚一定是长辈更有话语权吧，讲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之类的——不过，韩大少爷说他爸本来是满意小璇的，后来又变卦，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事？韩叔叔会这么做？有点牵强，说不大通。就算小璇说的是真的，反过来推论，韩叔叔因为这笔钱，所以不满意这门亲（指婚事），小璇他爸真的是市里领导，他会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尝试吗？嗯……可能性不大但确实存在这个可能，如果是这个可能，韩叔叔让韩再考虑考虑，就真的是把决定权交给他了——因为韩叔叔绝对是不差钱的。
　　两个方向，两手准备吧。
　　“你是在威胁我？”
　　“温先生说笑了。”
　　小璇忽然变得娇媚起来。
　　小璇真的很厉害，从纯情少女到领导千金，从楚楚可怜到气势摄人，小璇转变很快，现在似乎又迅速转换成了久经风尘的女人一般，轻松调转了节奏。
　　温成功心头更是警报大响——韩大少爷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小璇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先生说笑了。”
　　小璇似乎变了风格，她换了风格就像换了个人般。
　　“我跟温先生还是聊点实际的吧，”小璇眼睛好像真的会放电，“我要是嫁入韩家，到手肯定是有七位数，只要温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温先生绝对能得到这个数。”
　　七位数？一百万？韩叔叔一如既往的不大方啊，听说他现在每天喝的还是二锅头……跑题了，跑题了，这一百万我绝对没动心，绝对！
　　“呵，倒是很看得起我。”
　　“何止，”小璇忽然靠了过来，虽然隔着桌子，温成功却立马闻到了小璇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其实，我从小对心理学就很有兴趣，希望温先生能抽个时间，教导一下小璇这方面的知识。”
　　小璇说罢，左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嘴唇微微张开，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洁白牙齿。。
　　温成功心脏好像漏跳了几拍，他吞了吞口水，在心底里大喊。
　　韩二狗你个老坑货，这次你还得加钱，不然我……可能就半推半就地为心理学的发展做出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