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裤子湿了

　　“爷爷，这步棋不走，以后就走不到了。”
　　“是吗？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
　　“还没到收官的时候呢，爷爷。”
　　“哎呀，怎么走这步棋了，老了老了。”
　　……
　　“坏了，出昏招了。”
　　“爷爷可以悔棋呀。”
　　“放屁！”孙老头顿时火冒三丈，“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刻薄，输棋不能输人，我认输！再来一盘！”
　　又下一局，还是吕延获胜，老头非得再来一局。
　　“青空对你怎么样？”老头落子，问道。
　　“不知道，老看不见她。”
　　“她就是那样的人，外冷内热。别以为她扔下你不管，这几天为了你她又得罪了不少人，和九宫阁的几个长老几乎动手了。”
　　“为什么？”
　　“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
　　一局罢，老头有些挂不住脸面，自找托词，“哪天我张罗一局，让你和道玄真人比上一比。”
　　吕延来了兴趣，“爷爷和他下过？他的棋如何？”
　　老头的嘴快撇到耳后，“就凭他？多次求着和我下棋，都被我拒绝了，他不配。我今日是手痒还心情好，才和你暖暖手。”
　　“哦。”吕延不想再下了，但老头不干。
　　一局过后老头还要来一局，吕延无聊得难受，“爷爷，极光印象是什么？”
　　老头把棋盘一推，“今天身上不爽，你走吧，回去问你师父。”
　　天色已黑，广场的人却比白天多，有人三五成群地谈论着，不时瞟向吕延。这时吕延看见了她。
　　她有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一张本来灿烂的脸，现在却忸怩羞涩，她的右手伸向路过的人，又不敢直视对方，手上拿着请柬，“请光顾。”
　　“姑苏家的盛宴，我可没资格去，谢谢了。”这人不想接。
　　“您可以捎给您的长老，说不定会感兴趣。”她劝说。
　　“算了。”这人摆了摆手走开了。
　　她尴尬得想钻到地缝里，想哭又忍住，还得把手递向下一个过路人，每次都几乎如此，十次有九次碰壁。
　　这时她看见了吕延。
　　“你是吕延吧？”她把手伸了过来。
　　吕延被她的大眼睛盯得懵了，“是。”
　　“给你。”
　　他就接过了请柬，然后走了。
　　“谢谢！”她说，“我叫伊人，记得来呀！”
　　吕延低头看着请柬，没听见她的话。
　　“居然沦落到请人的地步了。”旁边有人说。
　　“谁会去呢？没落的家族。”旁边又有人说，然后把请柬扔掉了。
　　他低头看着请柬，没注意迎面的来人，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对他说道：
　　“吕延师弟，我是七星阁的陆雪琪，七星长老找不到青空长老，请你给带句话，就说那东西有下落了，多谢。”
　　他没有答话，继续他的脚步。
　　“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陆雪琪问道。
　　“没记住。”他头也不回。
　　再往前，张小凡正和三个人等他，其中一人对他说道：
　　“听说你受了内伤，家师特托我给你带来一株千夜髓，治疗内伤的圣药，请笑纳。”
　　他摇摇头，“不要。”
　　那人哼了一声走了，摔下一句话，“在青云门，青空的弟子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要太狂妄。”
　　回到青空阁，他直接奔洗剑池而去，年轻修士拦住了他，“没有长老的传唤，禁止来洗剑池，这是规矩记住了。”
　　“让他进来吧。”青空的声音传来。
　　吕延低着头走了进去，“老师，我收了一份请柬。”
　　青空正盘坐在投影石上，“你想去吗？”
　　“不知道，”他揉了揉鼻子，“她给我，我就收下了。”
　　青空拿出一张请柬，“我也收到了，明日和我出去历练历练。”
　　第二日。
　　吕延一路上十分兴奋，问青空，“老师，姑苏家没落了？”
　　青空祭出两把飞剑，说道：“上去，要学会在高速中思考表达。”
　　两道惊鸿飞起，直奔着高空而去，快要到云彩时又俯冲而下，这时青空才说道：
　　“落魄千年了，本来是显赫的家族，南海观世音曾有一世化身在姑苏家，后来还拜访过寿宴，盛极则衰，如今的姑苏人才凋零，百年寿宴几乎无人参加，只能四处发请柬。千年兴衰，只在弹指一挥间。”
　　弹指一挥间，飞剑停止俯冲，又拉起。
　　吕延把呕到嘴里的东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又擦了擦眼泪，“伊人，是人才吗？”
　　“尚可，不然青云门不会收。”
　　吕延不再问了，被飞剑抛来抛去，太惊险。
　　终于落地，姑苏家就在前方，吕延觉得大地在晃动，哗哗啦啦地吐了一地，总算能站稳了，又红着脸低声说道：“老师……我裤子湿了。”
　　青空拿出了新裤子，“换上吧。”原来她早知会如此。
　　姑苏家真是门可罗雀，毫无喜庆的气氛，门口醒目的一副楹联，“万古修真地，一代观音家”横批是四个字，千秋鼎盛。
　　伊人跑了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吕延，“你真来了！”
　　吕延有些羞涩，“答应的事，不好爽约。”
　　“你来就好！”
　　进了门，世家的底蕴还是非同凡响，大气恢弘，处处都有翻新的迹象，却掩饰不住陈旧气。
　　伊人领着二人进了会客厅，姑苏老爷子已经迎了出来，看见青空时惊喜有加，急忙忙往里让，里面摆了一百多张圆桌，却只见十几人，姑苏老爷子尴尬道：
　　“让你见笑了，今天是第一天，大部分客人还没到。”
　　青空的到来激起了波澜，这些人本来意兴阑珊，一见青空都觉得意外，急忙上前客套，姑苏老爷子也脸上生光。
　　这时仆人跑进来在老爷子耳边低语了一句，老头一听喜上眉梢，立刻提高了调门，“各位请稍后，我去迎个贵宾，马上回！马上回！”
　　稍后众人簇拥一个人进来，此人红袍高冠，肤白貌美，一双妙目弯着周围的人，一身的傲气逼人。
　　老爷子向众人拱手，“各位，这位贵客是东方自在宫东方潘长老，今日不辞劳苦特地赶来，实乃我姑苏家的殊荣！”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起身站起，谦卑地让开尊位，唯有青空安然不动，吕延就站在青空的身后。
　　东方潘走了过来，俯身和青空面对面，“高深的道术，连我都看不透，道友对东方自在宫不满吗？”
　　青空说道：“我已经坐在这里，难道还要给你让座吗？”
　　东方潘冷笑，“请教道友的名讳，来自哪个门派？”
　　“门派不重要，我叫青空。”
　　东方潘恍然，“果然，普天之下也就青空敢如此。”立刻换上满面的春光，“此行本来还要去青云门，却在这里提前相遇，幸会幸会！”
　　姑苏老爷子打起了圆场，“两位俱是贵宾，今日我姑苏家喜上加喜，幸事幸事！各位落座。”
　　气氛欢洽。
　　第二日，忽然变得门庭若市，会客厅里高朋满座，姑苏家太久没有如此盛景，难免手忙脚乱，但客人们全都通情达理。宴会高潮迭起，献礼一个接着一个，俱是不凡的宝物，人人笑容满面，气氛比昨日更加的欢洽。
　　东方潘站了起来，说道：“各位，值此喜庆之日，各位都带了礼物，我也不能失礼不是，只是有些拿不出手，各位不要见笑。”
　　众人立刻安静，等着看礼物。东方潘轻笑，摆了摆玉手，“不好意思，只是一句话而已。”说罢兰花指轻摇，让姑苏老爷子过来，老爷子只得过来，东方潘在其耳边低语了一句。
　　只见姑苏老爷子立刻如吃了灵丹妙药一般，高声宣布道：
　　“各位，东方潘长老带来了东方自在宫的请柬，明年的极光印象，有我姑苏家！”
　　气氛轰然而起，各种恭喜之词要把房顶掀了。
　　“看来逆仙山的后面要加上姑苏世家喽！”
　　这句是老爷子最爱听的。
　　东方潘坐下，目不斜视，好像是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话：
　　“青空长老这次不会是空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