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莽山宗

　　从莽山再往北望去，便是茫茫的荒原，那里荒无人烟，只在表面覆盖了极薄的一层绿意，那是连牛羊都不愿啃食的苦草。荒原一年之中有八个月是冬天，届时漫天大雪将荒原覆盖，没有任何部落能那里生存。
　　越过三百里荒原，就是只存在于故老相传之中的极北冰原了，传说中那里的黑夜长达一年，荒凉的土地上永远结着数尺厚的玄冰，暴风雪没日没夜的呼啸着，吞没了所有的生机。从没听说有人能去过那里，眼前的荒原就已经令人望而生畏，更不用说那连海水都能冻住的冰原。
　　莽山位于金帐汗国的地界，是草原上久负盛名的宗门之一。
　　已经太久没有一位伟大的可汗能一统草原了。
　　三百年前，蛮族伟大的领袖铁王一统草原，建立了伟大的蛮族帝国，与中原帝国遥相对峙，百年间双方你来我往，发生了数次伟大的战争，那些在战争中伟大的英雄的名字，时至今日依旧在草原上流传。
　　一百多年前，中原王朝分崩离析，那原本是蛮族最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摆脱贫瘠的草原，入主丰饶的中原。可是他们败了，惨败。那面高扬的“陆”字战旗，自此成了草原上的梦靥。
　　于是蛮族帝国如同中原帝国一样崩溃了，铁王的帝国一分为二，成了如今的‘金帐汗国’和“铁云汗国”，他们都自称是铁王的子孙，“黄金血脉”真正的继承人。
　　于是战争一直持续到现在。如今的草原上，各大部落纷纷依靠着两大汗国，泾渭分明地对峙着。虽说战争已渐渐的减小，但为了夺取“黄金家族”的名号，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停歇。
　　但新的威胁已渐渐地浮出表面。马王——这位塔塔尔部落的领袖，虽然他名义上附属金帐汗国，但他的势力已扩张到足以威胁两大汗国的地步，他无论倒向哪一方，无疑都会改变草原上的格局。
　　如今金帐汗国与铁云汗国都在极力拉拢马王，纷纷抛出了极其优渥的条件，而然马王却依旧没有明确的态度，这令草原上的风云变得越发的变化莫测。
　　除去马王，一个来自荒原神秘部落，他们高举着狼旗，正在两大汗国的边境大肆劫掠，他们自称得到了北方之神的指引，狼首面南，目露凶光，吞并了一个又一个边缘部落，给黄金家族带了极大的困扰。没有人相信，在那片荒原之中，竟会有这样一个彪悍而又疯狂的部落存在，他们在苦草原上又是如何一代又一代的生存下去的，无人得知。
　　如今中原帝国已经再次统一，驻扎在边关的，是“陆”字战旗的后人，他们像他们的祖先一样骁勇好战，而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的蛮族，却依旧笼罩在阴云之下。
　　赫连默裹着一件厚厚的貂皮，冷漠地站在莽山的最高处，望着山那边的茫茫荒原。
　　春意已近渐渐的深了，正是大草原渐渐混暖的时候，然而由于莽山紧靠着荒原，空气中依旧带着刺骨的冰寒。
　　莽山宗是金帐汗国北方的大宗门，但传下的门人弟子极少，前一代掌门人青灯子骄奢淫逸，将处于荒凉之地的莽山建设得无比的富丽堂皇，堪比王侯府邸。
　　只是青灯子为人孤傲无比，虽然莽山位于金帐汗国地界，却从来不去觐见大汗，跟不与草原上的诸多宗派有任何的联系，是个人所皆知的“二愣子”。但由于青灯子实力极其强悍，更是位列蛮族“十大宗师”之一，四十岁那年就已突破了天启境，是极为有望晋升天位的高手之一，所以虽然青灯子孤傲不群，却也没人敢上莽山找他的麻烦，日子过得颇为得意潇洒，更是一连娶了十余房姬妾，自号北荒逍遥子，颇有不与其他人为伍的姿态。
　　然而青灯子的逍遥日子已近在三年前彻底结束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得意的精美楼舍、娇妻美妾，都为他人做了衣裳。
　　三年前，一名自称赫连默的青年，吊儿郎当地提着一杆长枪，带着一个神秘莫测的铁甲人，狂妄地掠夺了他的一切。
　　自持天启下品的青灯子，与赫连默大战了一天一夜，最终力竭而亡。赫连默将青灯子的尸身弃于荒野，裹了狼腹。之后他住进了青灯子引以为傲的楼台殿宇，睡了青灯子爱怜无比的宠妾，自称莽山宗主，并传帖四方以告知此事。
　　堂堂十大宗师之一的青灯子被杀，而且是在堂堂正正的对决中被人斩杀，这件事在草原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猜测赫连默的来历，但是狼王的入侵很快让人淡忘了这件事情，再加上青灯子人缘素来不佳，心灾乐祸者不乏有之。所以赫连默很快就坐稳了莽山宗宗主的位置，甚至代替青灯子成为十大宗师之一。
　　赫连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莽山之巅，向北眺望茫茫的荒原，跟在他身边的只有那名毫无生机的铁甲人，莽山宗的门人弟子都满怀畏惧的望着山巅上的那个人影。这个有着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的年轻人，曾经在他们面前，将他们心中的神话——青灯子——残酷的斩杀，他远没有青灯子对待下属门人的怀柔之心，冷酷得像是一块坚硬的寒冰，他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令人不容置疑，就连临幸青灯子的姬妾时，都粗暴无比，仿佛不带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你说教尊大人是不是把我忘了。”赫连默淡淡的说，“当年让我夺取莽山，作为狼王南下的桥头堡，可如今狼旗四起，却一支也没有途径莽山，我这哪里算是桥头堡，连后勤都算不上了。”
　　铁甲人沉默的站在他身后，没有作声。如果陆澄在这里话，一定非常惊讶，这名铁甲人与他在凉州遇到的实在是太相似了，都是一身拙劣的厚重铁块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只漏出一对惨绿的眸子——那完全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只是这名铁甲人相较之前的那位，显得矮小许多，只是一个正常的高个人类的地步。
　　“我忘了你们都是哑巴来着。”赫连默摇头一笑。
　　“走吧，这天也怪冷的。草原上的格局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我且再等等。”赫连默自言自语跃下了山顶。那铁甲人跟在他身后，往莽山宗的那些楼宇走去。
　　那些门人见到他纷纷跪倒行礼，赫连默却连正眼也不多给一个，反手抓住上前给他披上大氅的姬妾，目中闪烁着残忍有充满欲望的光。
　　那名姬妾面色刷的变得惨白，却丝毫不敢防抗，连一声惊呼都不敢发出来，任由赫连默拉扯着往大厅正中的那张软塌走去。
　　四周的侍女纷纷偏过头去闭上眼睛，仿佛不忍惨剧发生在眼前。
　　就在赫连默撕扯那姬妾衣裙之时，一名门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宗主，山外来了个神秘人，正往我宗门走来。”
　　赫连默一把掐住那名脸色惨白的姬妾，头也不回的道：“慌什么，废物！让他滚，实在不行宰了喂狼。”
　　“可是……可是我们实在是拦不住他！”门人跪在地上，将头埋的低低的。
　　赫连默这才回过头来，咧嘴一笑，舔了舔嘴唇，眼中透出疯狂又残忍的光来。
　　“又有架可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