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沿着操场走了一圈，中午也就这些时间可以充足的享受一下阳光了，在教室呆了一早上后，在阳光的沐浴中，他们走一会后坐在操场边上。
　　“我们去那边小花园去吧。”他说，他想中午在教室外多停留一会儿，毕竟这段时间给自己的压力还是有点大。
　　“去花园做什么？”她问，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问。
　　“去溜溜，都快忘了外面长什么样子了！”他眼睛里有点茫然的说。
　　“哦……”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可是却不知道她“哦”什么，很显然的她现在的思想不在这里，他看看她，可是还是没懂。
　　“对了，我知道了，那道题怎么做了……哈！”她突然站起身来，那种快乐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一样，然后愉悦的看看他说：“走吧，我知道了，我讲给你听，真是……恍然大悟！”
　　“哦！”他有点迷茫的看着她，本想与她分享秋天景色，还有许久他们没有离开题海单独在一起，他想……此时他的心底有点儿空，自己也摸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哦！”他又重复了一遍，还没等他起身，她已经在前面走了几步，这时正站下来等他。
　　“今天中午我们不要再去想学习了，你想想看，好长时间我们都在做题和考试中度过，都快忘了……”他以为他的话她是认同的，可是他看见她的眼睛从兴奋转为一种疑惑的光芒，看着他。
　　“你忘啦，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的，现在你看看时间，这学期已经过了大半了，你难道忘了我们说的吗？”
　　“我怎么会忘呢？我不会……只是，不要太紧张，再大的事总得有一个喘息的……”是呀，他怎么会忘了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呢！
　　“喘息，等到高考之后吧，啊？那时候有的是时间！”她走过来，伸出手，微笑着看着他。
　　“哦！”他又哦了一声，好像半天他反应不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一样，“劳逸结合嘛……”他商量的口气说。
　　“快走吧，上去我给你讲题，只要这些时间咬咬牙，我们上同一个大学了，一切都好了，快呀！”说着，她做了一个让他跟上她节奏的手势，一恍惚他好像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好像从小耳边会经常响起这些话，此时不禁一点点烦恼，“是呀，我们做题考试，但是生活不是单一的，是不是？”
　　她的耐心好像被耗光了，看了看他一会儿，才说：“我先上教室了，你不想听那道题的解法就算了吧！”说完，眼睛里闪过一点委屈的光，转身就走了。
　　他愣了一下，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身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有千斤重，动弹不了，心里突然有一点点忧伤，过了会儿才起身回了教室。
　　他过去哄了哄她，声音很小，大约两三分钟后，她又拿出题给他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讲题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什么变化，有点心不在焉，此时此刻他关心的不是题目。
　　她以为他在注意力集中的听她讲题，表面上看还是蛮配合的，心里便又高兴起来，讲完题她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发起呆来，看着窗外，不过他的眼睛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终究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拿出她制定的那些计划看了又看，再看看她，嘴角又扬起一点微笑，“毕竟她是为了我们，只要以后在一起……”
　　这样想着，他便又低头看起书来。
　　冬天的雪，初春的新芽儿，好像一晃而过，意味着高考又接近了，教室的墙上挂着高考倒计时表一天翻去一页，立马觉得时间快的不可描述。
　　上个寒假还是补课，从最寒冷过度到春季来了，这些初春的新的生命好像给了他们一些鼓励，绿色总象征着希望。当大自然生机勃勃的时候，也会带给人们许多的力量！
　　他们的考试也从周考成了天考，反正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就有老师拿着卷子来发给大家，因此也形成了习惯，每天到这个时候大家都将桌子上空出一片地方来，以备答题。
　　“天考”是他们自己起的名，刚开始还是很慎重的当做一次考试来对待，渐渐的就当做正常的做题来对待，就像每天都吃饭那样，已经成了一种惯性。因为试卷和复习资料太多，这些考试老师来不及改卷，第二天就直接讲卷子了，并且勾画重点，但有时也会来个突然袭击，红色的数字出现在卷头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各种感叹！可是后来连这种卷头的数字也好像成了家常便饭了，有的同学一看分数直接放进桌框，也不看看错在何处？还有同学一看不理想直接把卷子叠成飞机在教室里让其任意飞行。
　　有一次一个老师提前进了教室，突然一个“飞机”迎面而来，差点直接戳到老师，虽然是在课间，但是教室是玩纸飞机的地方么？他刚要张口教育两句，却看到躺在地上的纸飞机是试卷，便捡了起来，严肃的说：“你们，考完试就没事了吗？还叠成飞机玩，这样的态度怎么学好，啊？不好好仔细多看几遍试卷，问题出在哪里，只知道玩！”说完摇了摇头，接着说：“是谁的，上来取卷子！”
　　你瞧，就是这样，在烦躁和种种压力的日子，他们苦中作乐，如此排解压力。
　　这种“考试”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的，反正为了应付“高考”，所有的家长都是费劲了脑细胞，恨不得除了吃饭睡觉时间，他们都围绕在这帮孩子跟前，有一双像机器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然后不停的追问考了多少分，激动的期盼着这次考试比上次的分数能高一点！
　　因为每天都考，后来他们就不怎么在意了，他们对此都已经有一种疲劳了，即使交卷时卷子没做完也不在乎，反正过后又重新发下来，老师再讲一遍，那些时间，卷子是越来越多了，不过他们有没有完全消化，那就不知道了！
　　看着教室里的倒计时表，数字越来越少，他们有时候想，时光原来如此匆匆，转眼间他们已经高三了，面对高考，好像还来不及反应，时间就推到了这里，他们的肩上不仅背负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还有父母老师的期望，以及整个社会对高考的重视。
　　而此时坐在教室的他们，有时候是麻木的，有时候是紧张的，有时候想好好放松一下，又有时候是感觉到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们就是这样在种种矛盾和压力中度过高三的时间，然后来迎接家长口中的“决定”未来的高考。
　　他们有时候也会想，几个月后，不知道自己将会是什么样子，又会何去何从，这一切都是那么遥远却又就在眼前。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未来”这两个字，对于十几岁的他们来说，终究也想不出什么结局来。而此时此刻一种浮躁的迷茫在他们中间开始蔓延，埋头苦学的，放弃的，根据自己的心情而定的，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大家都在这奔跑的路上。
　　“未来……”他一恍惚间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未来是什么……它是一种事物，还是一种生命，它是否有感情呢？”有时候被自己搞迷糊了，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又反反复复去思索，可是最后似乎都没思索出什么，反而自己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最近……”他想着，突然想到了“家”，想到家后，原本有点犯困的他突然一下子清醒了，“对！家……”他的眼睛很明显从快要闭上马上就要梦见周公到突然睁大，再到上眼皮慢慢耷拉下来，眼睛里是一种复杂的光，他自己的心里藏着东西，没有一个倾诉的人，她现在的心思全部在考试上了，再也不似从前，这在他心里沉甸甸的，又藏到了心底。
　　他想起上次回家，他问：“妈，我爸呢？”
　　妈妈在阳台的休闲椅上边喝咖啡，扭过头看着他，眼睛里一瞬间变得冷漠，语气也冷冰的，“你爸？我哪里知道……呵！”她看到儿子的表情有点僵硬，表情又温和起来说：“不要问他了，嗯！”然后自己起身去拿了本杂志，假装看起书来。
　　虽然说，父母感情不合是多年的事情，按理来说，他是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可是自从那次在餐厅看到父亲，现在母亲对父亲的不闻不问，他的心还是被深深刺痛了！自上次回家后又是一个多月，他现在也不知道家里什么状况，但是他越来越觉的“家”离他越来越远……
　　他在学校，有时候就会想起家里的一些事情，可他总想躲避这一切，想了很多办法，似乎无济于事，有时候自己感觉很孤独，有时候只想一个人呆着……
　　他看看她，认真的在复习做题，她把前面的齐刘海用发夹夹了上去，显的有点调皮，从窗子进来的风把她的碎发吹的胡乱的跑，她不时的翻开这个书，那本复习资料，或者和周围的同学说两句。他有时候自己觉得很无助的时候，想和她在校园里走一走，说说话，他不会诉说自己的不快活，“只要和她说些话儿，放松一下，就很好！”他想！
　　可是，她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现在他走到她那里去，她常常是一边做题一边和他说几句，眼睛忙着盯着书本，手里拿着笔勾勾画画，顺便抬起头看看他，并一边劝他，“赶紧好好复习，下周马上要月考了！”
　　“你看看，昨天下午那个卷子，你的那个题，就没用心做嘛……”
　　“现在你开始烦我制定的计划了，是不是，可是……要不是为了我们能够考同一所大学，我会这样吗？”她说这句话时，眼睛里满是委屈，可是他好像是麻木的，看看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去。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早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为此还拌过嘴，吵过架，堵过气。
　　有一次就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那一天，下午最后两节课突然说不考试了，虽然已经形成习惯并且麻木的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满心欢喜的。他便想“今天就放松一下，去打打篮球也好，晚自习好好做题！”
　　可是他去的时候并没有对她说，上自习课时，她本来想和他探讨做一道题，可是发现他不在，然后两节课就没回教室。
　　晚自习前她问：“你去哪里了？”
　　“我打篮球去。”
　　“好，那么，你一玩就是两节课，我找你做题……”
　　“我打篮球去了，正好今天不考试，放松下！”
　　她看着他放松的脸，说：“你看教室里的倒计时表了没有？都剩多少天了，等高考完，有多少时间你可以打篮球的……”
　　“好长时间没打篮球了，就今天下午嘛……”
　　“可是，两节课加上吃饭时间，你就知道玩！”她直接打断他的话说。
　　“打篮球对我来说不是玩，是我的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有高考重要吗？”她有点生气的说。
　　“可是，高考重要，就不该劳逸结合吗？你看你，都快成机器了……”说着他呵呵笑了起来，这句话本来是想逗她玩的。
　　她拿出制定的那些计划，说：“这些计划，你总是没有我完成的好，这样子，咱们怎么考上好大学啊……将来我们还要一起奋斗呢！”
　　“好了，我知道了，听老师说这些话，家长说这些话，你还……”
　　“你已经忘了‘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这句话，是不是？我很早就感觉到了！”她的脸突然憋的通红，眼睛睁的大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扭头就走，他看着她，愣了一下，也赌气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多远，她回头看看，看见他远去的身影，走的更快了，他走到拐角处，停下来，默默的看着她的身影……
　　“为什么会这样？”他沮丧的想，然后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看看春天夕阳西下的景色，一边走，一边揪下一片叶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的，眼睛里有点忧郁的光闪烁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感觉自己越来越没精神，最后干脆坐在小花园边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在那里发呆。
　　在夕阳里，把他的轮廓描绘的格外明显，他坐在那里忧伤而又茫然的样子，在黄昏里，显的那样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