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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头吃上了他来到圣迹后吃得最好的一顿。
当然是赵长安喂的，他手上的缚灵绳并不允许被解开。
衣衫破烂、眼皮肿胀、嘴角淤紫的李木头咧咧嘴，表示自己没有牙齿，就不吃肉了，心满意足地再吃两口暖汤后，摇头表示饱了。
魏青竹肚子咕咕地叫。
赵长安冷笑，自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了几口，还砸吧了好几下嘴。
看得魏青竹又饿又馋又想咬人。
当然，在她快要爆发的时候，赵长安还是赶紧给她喂了口汤。
李木头啧啧两声，相信这两人已经发展出了超乎友谊的感情。
魏青竹害羞了，表面继续装作大胆，身子已经缩了起来。
“长安啊。”
“嗯？”
“……你的身份。”
“我已经告诉我们这边印利人的领队了。”
李木头和魏青竹两人吃了一惊，然而赵长安轻松耸肩。
“我信号枪被搜出来了，就算现在不暴露，被拎到那假神面前，不可能骗得过去的，还是认了罢。”
“唉，也好也好。”
咬牙坚持信号枪只是自己捡来的李木头，没有提自己被严刑拷打，指甲盖都被翻出来就为不供出赵长安的事，只是肿着一只眼睛认同点头。
“反正都是死，要是那人知道你是赵家少爷，说不定会留下你的命哩。”
“木头叔你知道我们被押去做什么？”
“是啊，你还不知道吗？”李木头眨眨眼睛，看看四周，“我也是从一同被押的天川人口里知道的。”
魏青竹的好奇心提了起来。
“听说圣迹内圈发现了天材地宝，但是那宝贝还没成熟能摘，得用无量灵气为引，用金丹以上修为每隔半个钟浇灌一次，又以活人修士性命为辅助，每隔半刻钟献活人一个，如此循环往复，才能将它彻底采摘催熟，我听人说，这修士的修为越高，效果可就越好，就为这破事，天川可是被活捉了不少人，唉，你说造不造孽？”
“太过分了。”魏青竹愤愤然，“这么邪门的东西，吃了也不怕没命消化。”
“可不是嘛……长安、长安？”李木头看着愣在原地的赵长安，连唤几声。
头脑如同被炸开的赵长安回神过来，半天，嘴里才挤出几个字：“那是飞霜竹。”
“……”
“飞霜竹，十年一根，百年一叶，千年一节，长于极寒之地，吞天地灵气做叶，服生灵魂魄化身，服之固本还身，转元化丹，黑白无常不拘，十殿阎罗难收，正邪一身，百年不现……是山芋的第六味药。”
魏青竹完全懵了，赵长安之前可是说来圣迹是为他自己找的药，怎么现在又蹦出了个楚山芋？
“我早就该想到的。”赵长安半兴奋半懊恼，“平常圣迹，即使不是遍地灵物，也绝不会像这里一样死气沉沉，一点生气全无，好歹也会有些许通性的灵物灵兽，不至于这般成天冰天雪地的。”
“长安的意思是……”
“是飞霜竹吞走了生灵魂魄，那天我们遇到的尸群，恐怕就是被献祭出去后的产物。如果他们在这待得过久，早晚也会被埋于雪地之下，等后辈人来了，也是这般死气沉沉不见生机的模样。”
魏青竹想起刚刚缺胳膊少腿，没眼睛鼻子烂的僵尸，遍体生寒。
她是宁愿死也可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
“现在该怎么办？”
赵长安沉默了。
魏青竹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这么多敌人，哪里还会有办法？真有办法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赵长安没有出声，唯一的希望是等赵家的救援，但是现在看来出路渺茫。
明天，明天自己一行人就会被押上刑场了，自己本来是来救大哥的，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先把命给赔上去，实在是过于讽刺。
“长安。”李木头忽然神秘地对他挤眉弄眼，向自己的衣服努努嘴。
赵长安有些不解，上前一摸，笑了。
用力把衣服撕开，巴掌大小的清酒掉了出来。
“好东西。”李木头咧开没有门牙的嘴巴，“我偷偷向毛飞文那小子死皮赖脸讨来的，没给钱，以后要记得帮我还上。”
“嗯。”
赵长安点点头，将酒放下，又厚着脸皮向丽雅讨了三个杯子，重新折回坐下，给三个杯都倒了酒。
第一杯先喂了李木头，他老人家咂咂嘴，很是满意。
第二杯喂了魏青竹，魏青竹仰头喝下，酒量出奇地好，没有咳嗽，眼神发亮。
第三杯敬了自己，清酒入喉，不烫肚温。
“长安啊。”
“嗯？”
“那什么劳什子假神，厉害不？”李木头也许是醉了。
“厉害，当然厉害。”赵长安苦笑着摇头，“光是一个，就能把金丹境的大哥满地撵了，现在人家告诉我，他们有两个，两个假神你老人家知道是什么概念不？”
魏青竹眉头皱了，她终于知道赵长安的绝望感出自哪里了。
“整个天川，明面上算来也就六七个假神，都像是以前的核武器一样不会随便出手的。赵家为什么不敢随便出手救人，可不就是因为忌惮这些高手被他们守株待兔？到了这种层面，战死一个可都是国家层面的损失。”
“这么说来，他们比那老天爷还厉害？”
“这倒不至于。”
“能打几个李安平？”
“这……”赵长安愣了愣，以李安平为战斗力单位，他是第一次听。
李安平，天川第一金丹。
天川有山，名唤武当，天川有剑，名唤安平。
武当山高僧不占，天川剑在国安平。
“大概能打半个李安平。”
“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
“哦。”
鼻青脸肿的李木头点点头，望望天空，半天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要是有剑在就好了。”
“……”
赵长安和魏青竹没有听懂这句话，没有理他。
但是这片圣迹却听懂了。
树林雪枝几乎同一时间，都轻轻晃动，发出沙沙声。
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风吹。
李木头木讷地看着远方，鼻青脸肿黄牙掉，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随后他苦笑摇头，又向赵长安讨杯酒
枝停风静。
雪下有茕茕老人孤坐。
地上有万千剑痕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