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闭关

　　夜晚的宁静被晨曦的第一缕霞光打破，凌绝峰海拔三千多米，若是有幸登上峰顶看日出，绝对是一件能够逢人吹半年的事。事实上，多少年来，也不见得有几人登上过凌绝峰的峰顶，光是自然气候来说，普通人处于半山腰以上都会出现缺氧反应，更别说这里是天下第一宗门量天尺的禁地，非宗门核心或得到特许之人根本踏足不得半步。
　　霞光透过层层云雾落到半山身影起落的三人身上，当先一人一身紫袍，知天命的年纪，却是红光满面，身后两人各一袭白色长衫，面相普通，细看却有非凡的气韵。正是凌绝天带着枫一鸣和肖夔两人快速登山，三人皆是身法如电，在凸起的石头或者树枝上借力，一步踏出就是两三丈的距离。
　　“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能在日出前登顶，好久没有欣赏凌绝峰的日出了，怎么样？身体撑得住吧？大师兄！”肖夔脚尖在一棵突出的树枝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如利剑般掠出，侧头对呼吸有些急促的枫一鸣笑道。
　　“还行，登顶没问题！”枫一鸣散乱的长发随风飘舞，与肖夔和凌绝天不同的是，他每一步踏出，借力点都会发出一声爆响，不结实之处更是会马上爆裂开来，落得满天碎屑，惊起阵阵飞鸟。
　　“啧啧，仅凭肉身力量登山，速度竟与我们相差无几，你这身体可够变态的，不过要是踏落的碎石掉下去毁坏山腰建筑，看老夫不扒了你的皮！”凌绝天回头嘿嘿一笑，有些阴险地道。
　　枫一鸣闻言脚下一个趔趄，连忙调整稳住身形，开玩笑！这要是掉下去，精钢做的身体也得摔成粉末！一耽搁之间，便与两人拉开了距离。凌绝天和肖夔哈哈大笑，却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枫一鸣只得紧咬钢牙，苦着脸继续登山。
　　当枫一鸣气喘吁吁登顶时，凌绝天已经和肖夔坐在顶峰平台的院子里喝茶了。
　　“师父，师弟，你们欺负人！”枫一鸣用大袖擦拭着脸上黄豆大的汗珠，愤愤道。
　　“哼！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一个没有内力的废物！这样欺负你算轻的，老夫告诉你，待会儿几位太上长老给你对策之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峰顶闭关，内力修不回七八分你就别想下山，哪怕天塌下来都得在这里老实待着！”凌绝天把脸一板，翘着胡子狠狠瞪着枫一鸣道。
　　枫一鸣连忙双膝跪倒：“弟子知错！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凌绝天起身将枫一鸣扶起，叹息道：“唉！这三年，为师知道你心里苦，可为师又何尝不苦呢？你应该知道，在为师心里，你和夔儿，依凡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就是宁愿对不起自己也不愿辜负别人的性子，但是做事情也应该考虑下关心你的人的感受，不是吗？”
　　凌绝天转头看了看眼圈同样发红的肖夔，继续道，“你在江湖朋友多，树敌也多，这几年你可知找你寻仇亦或是居心不良欲除你而后快的人有多少，依凡和夔儿又暗中帮你挡下多少，甚至于为了你夔儿不惜接连挑战十大江湖高手，那些鼠辈才知难而退。”
　　枫一鸣鼻子酸酸的，猛然肉体发力，挣脱凌绝天束缚，双膝重重跪地，陷入大理石地板，郑重一拜：“一鸣不肖，愧对师父教导，愧对师弟厚爱！”说完又朝着凌绝天和肖夔拜了三拜。
　　肖夔侧身避开枫一鸣的大礼，道：“兄弟间不计较这些，大师兄如此反倒是见外了！”
　　凌绝天刚刚也没料到枫一鸣会突然发力，以其修为不提防间被枫一鸣强横肉体震退一步，不过倒是受了枫一鸣这一礼。欣慰道：“罢了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为师只希望你以后做事多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别让他们为你伤心，赶紧起来吧！几个大男人，别搞得婆婆妈妈的，多不像话。”
　　“弟子受教！”枫一鸣再拜起身。
　　“过来坐下喝茶吧，本峰自产的云中仙，再加入新采的秋菊，几年没喝着了吧！长老们商讨一宿，也该快有结论了，我们安心看看日出，等着便是。”凌绝天招呼枫一鸣坐下。
　　凌绝峰峰顶离地九千丈，像是被绝世高手一剑削平，峰顶呈圆形，直径三百丈许，地砖以一米见方大理石铺就。东南北三个方向各有一座十丈高的大殿，雕梁画栋，气势恢宏。东方为量天殿，量天尺重大会议与决定皆由这里产生，南方宿老阁，供奉宗门先烈英杰灵位，东方乃是藏经阁，不知道有多少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功法秘籍收录其中，北方则是西方向是一片广场，广场中心一把玄铁铸造的二十丈巨大尺子直插云霄。平台四周设有护栏，护栏每隔一丈有一根石柱，石柱高九尺九，上刻貔貅，麒麟，鲲鹏，凤凰等各种珍禽瑞兽，栩栩如生，仪态万千。每根石柱上端镶嵌一颗菱形紫水晶，设计之用心可见一斑。
　　太阳终于从云中冒出头来，第一缕阳光伴随着一片紫气自东而来，三人皆是运转功法，吸收紫气吐纳，呼出一口浊气。自古修道者炼气喜好借助紫气修炼，追求仙丹大道，能不能成仙犹未可知，紫气对身体的净化倒是真实存在。
　　三人处于峰顶，似乎太阳也比平时大了许多，颜色也更加红艳。阳光透过层层雾霭落在大理石石柱顶端的紫水晶上，再由菱形水晶折射到柱身的雕刻上，各种瑞兽仿佛活了过来，好似要飞升而去。
　　枫一鸣三人品着香茗，不多时，一位童子来请，说是各位长老通知三人去量天殿议事。童子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像这样的童子在凌绝峰峰顶常驻的有六七位，主要负责三大殿的日常打理和常驻长老的生活起居。这些童子工作看起来有些琐碎，却是量天尺从山下选拔而来，天赋不容小觑，他们除了日常工作外，偶尔也会得到长老们的修行指点，每半年有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一来方便培养，二来可以观察品性，正常达标后十七岁便能下山，成为量天尺核心弟子。
　　凌绝天带着两人进入议事大厅时，已经有七位老者等着了，除去外出游历的三位长老，凌绝峰十大长老竟是到了七位，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待得凌绝天领两位弟子分别落座，枫一鸣和肖夔居于末席，凌绝天则坐到两个主位之一上。他身侧一老人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一点不显老态，眉心一块紫色菱形印记。如此相貌若处于俗世，说他是神仙都有人信。这位便是凌绝峰当代大长老玉封明，传言玉封明乃是出身皇室，按辈分是当今归雁皇朝皇帝的叔爷爷，不过入了量天尺，便再与皇朝无半点瓜葛。至于玉封明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又怎么被超然世外的量天尺接纳，还成了当代大长老，世人无从知晓，甚至鲜有人知道凌绝峰当代大长老是谁。
　　玉封明目光如炬，打量着枫一鸣，枫一鸣顿时有种从外而内被看穿的感觉，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吃惊，这大长老一身修为真可谓超凡入圣。
　　半晌，玉封明收回目光，扫视一圈道：“枫一鸣，按理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量天尺弟子，我们也不应该帮你，不过念在你心性尚可，又修炼了我量天尺核心功法摩罗心法的份上，我们几个老不死就帮你一次，让你恢复功力，不过你得答应个条件方可。”
　　“晚辈斗胆，敢问大长老是什么条件？只要不违背在下原则，晚辈答应便是！”枫一鸣抱拳道，语气不卑不亢。
　　“就是待你功力恢复，入世完成你的事情之后，如果侥幸未死，须重入凌绝峰，任一名长老之职。”
　　“这。。。晚辈浪荡惯了，怕是不适合。。。”
　　“小子倒是有几分骨气，都到这分上了还跟老夫谈条件。”玉封明摆摆手打断枫一鸣的话，“放心，知道你不喜被人约束，你只需做个名誉长老，平时爱干嘛干嘛，不用待在这峰顶陪我们几个老不死，只是在量天尺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出一份力，这样可好？”
　　“凌绝峰在晚辈心里本来就是第二个家，即使大长老不说，在凌绝峰需要之时晚辈也当万死不辞！晚辈先行谢过几位前辈大恩！”枫一鸣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道。
　　“如此，掌教及诸位觉得还有问题吗？”玉封明环视问道。
　　“我觉得没问题，诸位长老意下如何？”凌绝天点头表示赞同。
　　其余六位长老相视一笑，也相继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小子，你起来吧！你今天起就留在峰顶修炼吧，我们先观察一下，印证后再告诉你方法，免得出什么岔子。”玉封明第一次露出笑容，“都散了吧，肖夔你留下，待会老夫考察你这几年的修炼成果。”
　　“谢大长老！”枫一鸣和肖夔同时抱拳道。
　　出了量天殿，凌绝天跟枫一鸣和肖夔招呼一声，便下了峰顶回去了。枫一鸣和肖夔叫童子沏一壶茶在广场中的石椅上坐下闲聊，心结一解，话也多了起来。看着眉宇真正舒展开的枫一鸣，肖夔发自内心为他高兴。
　　聊了半个时辰，童子传话，玉封明让肖夔去藏经阁，枫一鸣继续品茶，这茶中极品云中仙，这会儿才真正品出其中滋味来。
　　黄昏时分，枫一鸣凭栏而望，那目光仿佛看穿云霭，直入中州，嘴里喃喃自语：“拉拉，等我！哪怕再被你拒绝一次，这终究是我选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