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下

　　天阴沉沉的，风卷着乌云，乌云压向海面，雨水倾泻下来，远处朦朦胧胧的分不清哪里是乌云哪里是海。海面也失去了往日的平静，狂风卷着巨浪冲上天空，或又是狠狠地砸下来，整个海面犹如一锅煮沸了的汤。
　　风雨中，一艘轮船随着海浪摇曳着，船头劈开浪花，在雨中前行。
　　到了中午，海水渐渐变为浅绿色，透过雨丝朦朦胧胧地可以看到西南方向有山岛，山上长着茂密的棕榈树。
　　不久轮船缓缓驶入码头。
　　轮船上。
　　“王爷，代理坡督布政使金那斯理求见。”一名通译前来禀报。
　　刚刚送走了大清国驻新加坡总领事罗忠的尧载伯涵听到顿时一愣，竟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来了。
　　“谁求见？”载伯涵又问了一遍。
　　“王爷，是英国设立的新嘉坡总督府的代理布政使金那斯理求见。”荫昌过来解释了一下。
　　载伯涵听后顿时无语，这翻译真是太具时代特色了，很中国。
　　载伯涵理了理衣服说道：“张师傅、午楼，既然人家来了，咱们就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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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轮船所载的正式载伯涵一行人。
　　载伯涵在五月二十八日（农历）于天津大沽口乘坐轮船招商局平安号南下，经两日航行到达上海。
　　之后便在上海盘桓数日，不断地和各方会见，全然都是一些礼节性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交际。
　　除此之外还有三件事出乎载伯涵意料。
　　一是载伯涵自认是确认了现在所在的时空和自己原时空是平行世界，因为在法租界的一处商贩处出售的风景照明信片中竟然见到了南京大报恩寺琉璃宝塔的照片！
　　大报恩寺琉璃宝塔高达78.2米，通体用琉璃烧制，塔内外置长明灯一百四十六盏，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位列中世纪世界七大奇迹，被当时西方人视为代表中国的标志性建筑，有“中国之大古董，永乐之大窑器”之誉，被称为“天下第一塔”。
　　在原时空，可惜这一瑰宝毁于太平天国战争中，只有南京博物院保存有唯一一座完整的大报恩寺琉璃宝塔拱门，向世人诉说着昔日“天下第一塔”的荣光。
　　可是在这里载伯涵既然见到了琉璃宝塔的照片，惊讶之余载伯涵仔细询问，才得知琉璃宝塔在太平天国运动中只是些许受损并未毁掉。
　　之后载伯涵又找人仔细询问了太平天国的事情，结果和在系统里搜到的资料想对比，并未发现事件进程有何改变。
　　最后载伯涵发现，原时空咸丰六年（1856年）“天京内讧”时，北王韦昌辉因为担心翼王石达开占领城外的琉璃塔，架炮攻击城内，派兵一面在塔下挖地道引爆炸药，一面用火炮直接轰击塔身，最终使琉璃塔化作一堆瓦砾，而大报恩寺的其他建筑也被由此引发的大火全部烧毁。
　　而本时空那天由于天降大雨，火药受潮不能点火，使得大报恩寺幸免于难。对此载伯涵只得感叹天意啊！
　　由于并非人为改变了历史进程，载伯涵便断定这是一个平行时空。这对载伯涵来说即是好事又是坏事，一方面载伯涵不用担心改变历史进程会对后世产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另一方面，载伯涵所知道的历史走向都有可能不准了，毕竟不是一个时空，产生怎样的改变都有可能。
　　另一件事是载伯涵竟然收到了中国兴业银行上海分行送来的贷款。
　　之前载伯涵把存在中国兴业银行的十万两银子取出来，本息共得十六万七千六百多两，兑得约五十一万马克。之后载伯涵多方筹集资金，最终只借得三万两，与期望相差甚远。
　　最后载伯涵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跑到中国兴业银行，希望以自己十年的俸禄、庄子和铺子的出息作为抵押贷一笔资金。载伯涵已经有周全的计划，还款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弄到钱。结果这个要求被中国兴业银行北京总行的经理徐志勤给拒绝了。由于时间已到，没了办法的载伯涵只好先出发了，至于资金只能另想办法了。
　　没想到到了上海后事情却迎来了转机，中国兴业银行上海分行的经理罗云毅送来了两笔款子。
　　第一笔是一笔十万两的低息贷款，年息只有一分三，先息后本十年还清。抵押物就是载伯涵今后十年的俸禄和庄子、铺子的出息。
　　另一笔是一笔高达三十万两的个人投资。
　　据罗云毅说，贷款是他们银行的东家亲自批的，那笔三十万两的银子也是东家私人出的。这两笔钱一半兑换成了英镑，另外一半则兑成了美元。
　　载伯涵拿到这两笔款子时吃惊不已，很是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载伯涵很快就反应过来，中国兴业银行的东家不就是瓜尔佳·幼兰嘛。按照历史走向，载伯涵此次出国回来后就会被慈禧指婚和这位荣禄之女结婚。此前载伯涵根据打听到的消息已经认定这位瓜尔佳·幼兰也是穿越者，相必对方也清楚这件事，大概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要贷款，于是就亲自出手了。一方面是结个善缘，另一方面载伯涵觉得对方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对于这点载伯涵并不反感，倒是对这位未来会成为自己福晋的瓜尔佳氏愈发地好奇了。自己今后的行事肯定会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这个时代的“土著”看不懂，但如果瓜尔佳氏同是穿越者就一定会明白。
　　从这件事上，载伯涵觉得这位瓜尔佳氏或许在今后能成自己最重要的帮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上海的十几个艺人找到了载伯涵，要一同前往德国，说是弘扬中华文化这种事不能让北方艺人专美于前，并表示出国费用由他们自己承担，不需要朝廷负担。
　　对于他们的请求张翼和荫昌都表示反对，此次使德干系重大，不宜多生枝节。
　　不过载伯涵还是力排众议让这些艺人自费随团。原本使团有五十五人，加上载伯涵请到的艺人和厨师就已经有九十多人了，再加上这十多人，这样一来整个使团人数就高达一百多人了。
　　到了六月初五，载伯涵率领着一百余人从公共租界怡和码头登上了拜安号轮船。这是一艘德国船，船长告诉大家这艘船长四百五十三德尺，吨载五千六百一十五吨，航速十三节。载伯涵没有细究一德尺头多长，后世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计量单位，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米制单位彻底取代。
　　登船的除了载伯涵一行人，还有准备赶赴香港的德国驻暹罗三等公使，和住在前舱的二百八十名回国的德国士兵。
　　拜安号沿着中国沿海一路南下，于六月初十途经香港，船在香港停留半日，除上岛一游并会见了港督和华商代表。
　　在见到中国兴业银行香港分行的经理彭国超时，载伯涵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中国兴业银行竟然已经开到了香港，更令载伯涵吃惊的是彭国超又送上了一笔二十万两的追加资金。
　　接过支票后载伯涵不知道是该赞扬对方有魄力还是说对方胆大包天了，竟然在没有见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准备拿这笔钱具体怎么使用的情况下，不但贷给自己款还接连追加投资，难道她就不怕赔了本吗？
　　不过这对载伯涵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到此为止，载伯涵手上已经握有八十万两白银的资金了，足以让载伯涵办成很多事情了。
　　要知道十年前张之洞创办汉阳铁厂是虽然花费500万两，但一方面张之洞贪大求全一口气建了10个分厂，另一方面张之洞外行领导内行多有浪费。采购贝色麻钢厂和钢轨厂的全套设备才一万三千多英镑，折合白银九万两左右。
　　怀着愉快的心情载伯涵乘船继续南下。
　　在船上，德国士兵每日操练两次，下午则保养枪械，有时又唱军歌，整支队伍威武雄壮，不愧欧陆第一的风范。
　　载伯涵看着这些德国士兵，想到前世网上看到的联邦德国国防军的报道，朝九晚五，超过四成肥胖，体能测试就是1000米6分钟合格或是骑自行车3000米6分钟合格。要知道载伯涵高一时男生1000米要4分50秒才能及格。
　　不知道这些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人们是那种样子会是什么表情，载伯涵充满恶意地想着。
　　载伯涵也没闲着，每日都安排艺人们进行排练，为了能够取得最好的效果，每一场节目都是精心挑选的。每天排练时，穿上的船员和德军士兵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围观，每当听到旦角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假声演唱时，总会有人起哄。还有德国人夸张地学着旦角那扭捏的身姿引得哄堂大笑。对此载伯涵也不制止，而是鼓励艺人们努力排练，到了德国把自己的最高水平拿出来让洋人们开开眼。
　　船一路南下，于六月十五在新加坡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