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哥
　　“喂？”
　　“六点过来吃饭，嘟嘟嘟...”
　　放下电话，文豪挠了挠头，大哥的传唤总是如此的突然且不可拒绝，得，今晚的发呆计划泡汤了，看看时间，最多还能再洗个澡就得出门。
　　文豪的家离大哥文伟的家并不远，坐车十多分钟便至，期间文豪一直在思考这次是叫他过去打游戏的还是过去喝酒聊天的，在他的记忆里暂时还没出现过第三种情况。
　　到之前文豪还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有很多人，到之后才发现居然连嫂子都出门了就他哥在家里打着游戏等他。
　　“哥，嫂子呢？”
　　“带孩子回娘家看父母去了。”文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文豪，专心致志的吃着鸡，虽然这个专心从跳伞到成盒一共只持续了五分钟。
　　“走吧，上楼去阳台吃饭。”游戏结束，大哥起身对着玩手机的文豪道，大哥和文豪模样差不太远，就是大哥有一米八五，然后比文豪壮了点，成熟了点，有气质了点，其余真没太大差别。
　　晚饭是专门去打包回来的火锅兔，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料理，当然如果你不怕被辣出痔疮或是拉肚子，那就只剩爱了。
　　两兄弟沉默的吃了一会儿东西填肚子，随后文伟打开两罐啤酒，再一人倒上一杯之后开口道：“高考考砸了？”
　　“考砸了。”
　　“恩，意料之中。”
　　“....其实我还是有那么点机会考上的，如果数学和英语的选择题再多一点的话。”这是文豪和他最后的倔强。
　　“喝酒。”大哥表示不想理他，然后一口闷了杯中酒。
　　文豪无奈，只能一口也干了杯中酒，冰镇的啤酒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正好冲刷掉胃部的火辣感，绝配啊。
　　“我听老文说，你现在在写小说？”
　　“恩，写了有一段时间了。”
　　“网络还是传统？”
　　“网络小说，题材是...”
　　“不好。”
　　不等文豪说完，文伟便直接摇着头道。
　　“啥不好？”文豪有些懵，这还没说写的啥呢咋就不好了呢。
　　“网络小说不好，我看了，无非是不同题材的穷小子逆袭装笔打脸的故事，套路已经死板固定了，而且看不到小说里有任何有意义的东西，纯粹是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已，而且很多东西都不是一个人写出来的，是一个商业团队创作的，你想当作家，写传统文学，不要写网络小说，出版社不收我就帮你自费出版。”说这话的时候文伟依然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文豪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笑着摇摇头道：“哥，网络小说并不只有那些，你肯定是选错网站了，还有很多好的作品，你看到的只是个别的书是那样的，这样，我给你推荐...”
　　“不用，你说了我也不会看。”
　　气氛彻底凝固下来，文豪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不明白网络小说和传统文学有什么根本的区别，难道网络文学不是可以写很多字的传统文学吗？
　　沉默的吃了几口菜文豪才调整心情开口道：“哥，是这样的，你看到的归你看到的，我写的归我写的，是不一样的，我的小说是不一样的，我是真的很认真的写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你推荐的我都不看，我会看你的？”
　　“不是，我们是亲生兄弟啊，外人的东西不看就算了，我的你为什么不看？”文豪已经开始有些小脾气了，这意思不就是他一定没别人写的好吗。
　　“等你出版了我会买的。”大哥还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实际上他从头到尾也没激动过，说完想了想还又补充了一遍：“写传统文学，不要写网络小说。”
　　文豪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指天大吼诸如：“道不同不相为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等话的冲动，他又不是小白文的男主角，他当然明白大哥也是为他好，可他虽然很感动但并不需要啊！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写传统文学的准备，我目前的文笔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我没办法把心中的思想和画面浓缩进几十万字里，所以我只能选择网络文学，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我一样是在把所思所想展示给别人，区别只是一个全面一点而另一个朦胧一点，文学就是文学，区别好书坏书的从来不是他是什么文学，而是写这本书的人，我相信就算我写网络文学我也一定会成功的，也没人说网络小说不能拿诺贝尔奖啊。”文豪说完之后紧张的看向文伟，他渴望自己兄长的认同。
　　似是没有料到文豪会这么说，文伟的表情终于是开始了变化，他开始皱眉思考，良久之后才举起酒杯道：“喝酒。”
　　“喝。”出乎意料的是文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无语之类的情绪，他只是点点头举起酒杯碰一下，随后一口闷。
　　喝完酒，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文伟才点了支烟道：“喜欢？”
　　“非常喜欢！”
　　“说说吧。”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喝掉，文伟便做出了倾听者的姿态。
　　说什么呢？文豪有些犹豫，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为什么非要写网络小说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只是脑子里的想法有些朦胧和暧昧，他不知道怎么组织成语言说出口，因此他开始思考，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选择了网络小说而不是传统文学。
　　文豪有些痛苦的挠着头发，好一会儿才道：“干杯！”
　　“干杯。”
　　兴许是酒兴终于上头了，也兴许是文豪突然想到了，反正他就突然笑起来了。
　　笑着笑着他又道：“喝！”
　　文伟也摇着头笑了起来道：“那就喝。”
　　深吸一口气，文豪抬头看向明月，许是日间的天空格外晴朗，因此今晚的月色也格外的美，文豪有些醉了，他的酒量一直不太好，酒兴让他有些亢奋，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朦胧且美丽起来，就如那明月一般，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和大哥一起看的一部叫大秦帝国的电视剧，那也是文豪和文伟一起看完的唯一一部电视剧，他回想起电视剧里的剧情，也回想起两兄弟间过往的种种。
　　因此他突然站起身，笑着举起手中刚刚倒满的酒杯，面向文伟有些搞笑的做稽道：“兄长！干此一爵！”
　　“哈哈哈哈，商君，干此一爵。”文伟先是一愣，随后很快便大笑着做出回应，他当然没有醉，他只是高兴而已。
　　“兄长觉得今夜月色如何？”文豪仿佛觉醒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属性，握着酒杯展开双臂无比惬意的道。
　　“美！当再干一爵！”文伟一拍手，便新开两瓶酒走到文豪身边满上道。
　　“那便再干一爵！啧哈！”事实证明，文豪至少在喝酒上是像极了老文。
　　“兄长可愿将今日这明月画下？”
　　“愿，不会。”
　　“是啊...我也不会，因此我只能写，写那些我见过的，我想象的美景，人，故事，乃至世界，兄长可知写一本书，就好似在创造一个世界，而我如今很满意我所创造的世界，那是个世界，不是什么网络文学或是传统文学，是我的世界！是我一砖一瓦砌成的世界！”文豪的目光有些迷离了，但他的语气与动作却格外的豪迈，就好似能让人通过他的动作看到他的世界一般。
　　“既然都是你的世界，那选择传统文学也有什么区别？”文伟笑着道，他不是在拿话柄，只是他想知道文豪的答案。
　　“因为网络小说写的长！”毫不犹豫且朴实无华的答案。
　　“就这么简单？”文伟这一次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文豪闻言想了想，随后一拍手道：“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啦~因为其实，网络小说是一边写一边传的小说，当一个网络小说作家能够空余支配的时间其实很少，寻找灵感往往也是一边写一边找，不像传统文学，作家可以拖稿，也可以去寻找灵感，网络小说呢一旦停下了，每多停一天就会多少一个读者，所以网络小说作家就会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不停的写不停的写，这...这就是网络小说最棒的地方了！”
　　“这哪里棒了？我怎么只感觉到累？”文伟眉头都皱起来了，自己的弟弟怕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行，这是病，得治。
　　“这...这当然棒了！难道你不觉得？因为...因为你可以在你老了，在你快死的时候骄傲的跟你的孩子说，你的父亲这一生，除去爱你和你母亲的时间都在创造着无比美丽的世界！这...这难道不是一件特别特别特别棒的事情吗！”文豪醉了，他醉的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围拢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笑了，他笑的特别的开心。
　　文伟也笑了，他扶着额头不停的摇头笑着，他们笑了很久。
　　然后大哥拿起酒，给文豪满上道：“干杯，敬你的一生。”
　　“干杯！敬我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