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监狱大厨

　　在未来的雇主法弗纳先生的口头指引下，街头绅士匹克穿过迷宫似的多层套间，在曲折的走廊和过道中试探了几次，才顺利地进入这位资深药剂师的专属厨房。
　　厨房的面积相当大，尤其是连着壁炉的双眼灶台，旁边整齐地堆放着木柴碎块，走过去才知道齐腰高，初步估摸着有三百多磅，足够一个月日常消耗所用。
　　事实上，富人区里的豪商、高级经理人，甚至包括中层官员都对新近开采并运用的煤炭并无好感，哪怕是上好的无烟煤也远远赶不上燃烧后能散发植物独有芬芳的木柴，尤其是专门为他们提供的果木。
　　在服侍肖香克监狱典狱长的时候磨练出一身过人厨艺的匹克环视左右，发现厨房邻近的储物间，在里面发现了柔软的棉布包裹的十磅重的高级面粉，堆放地整整齐齐，周围还有吸附湿气保持房间干燥的生石灰。
　　至于葡萄酒和麦酒都是齐膝高的小桶，平放在精致却又异常结实的木架上，顶盖有别致的开关和网眼致密的滤网，似乎已经考虑到主人随时能够取用而做出特殊的设计。
　　除此以外，“监狱大厨”匹克还看到软藤筐装的蔬菜和水果，圆葱、青芹、红白萝卜、芫荽，苹果、香橙、甜瓜，薄铁皮小罐里盛满新鲜的黄油，满是孔眼的奶酪，还有一窝摆放整齐的鸡蛋。
　　“这些蔬菜看上去都很新鲜，肯定不是去市场亲自挑选买的，而是有专人负责上门运送。如果隔夜了，菜品不够新鲜，就会被处理掉，譬如我在肖香克监狱里经常吃到的蔬菜乱炖，估计就是这些没地方处理的残次品。”
　　监狱大厨收拾起恶劣的心情，看着这些蔬菜和水果，想起储藏室里的面粉以及黄油、奶酪，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决定按照典狱长的口味稍微变更一下。
　　毕竟，那位典狱长怎么说也是贵族家族出身，无论是个人习惯还是口味，应该属于比较高大上的层次，想必再挑剔的“中产人士”，也能够在品尝后感到满意。
　　午餐不比精心准备的晚宴，匹克决定准备一大盆蔬菜沙拉，小份的水果味鸡蛋布丁，还有一个大份的苹果派作为主食，估计能够满足一位资深药剂师的胃口。
　　做好决定后，这位监狱大厨立即褪下街头绅士保持体面的外套，捋起衬衣的袖子，将一条还算干净的围裙套在身上仔细系好带子，迅速进入状态。
　　匹克先是找到一个木盆进入储藏室，挑选好足够份量的蔬菜，随即转去盥洗台准备清洗。扳动开关就有清泉水自动涌出的设计，或许会令“下等人”大吃一惊，可是它却难不住见过大世面的监狱大厨。
　　事实上，这些碧绿湛清的蔬菜都很干净，一点泥沙和污秽的痕迹都没有，匹克明知如此却还是执意地清洗一遍，随即放在木盆里沥去多余的水迹。
　　接下来是准备主食和甜点，匹克不慌不忙地走到壁炉前，从外面的铁架里抽出铁钎，小心翼翼地拨开还有暗红色炭火的热烬，用铁钳夹着又薄又轻的目前，将壁炉重新点燃，转眼间，炉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监狱大厨熟练地转动开关，封闭大半的烟道保持炉温，并不断添加木柴以维持火势，做好烤炉的加热准备。
　　匹克很现实地先感受一番滚滚涌出来的热浪，被汗水打湿平贴在皮肤上的汗毛遇热后纷纷耸起，彼此练成一片，他整个人顿时精神振奋起来。
　　可惜，监狱大厨知道测试还在进行中，别管附近有没有人盯着，都没有久待的必要，于是他立即起身去储藏室取面粉准备和面团。
　　两人份的主食，至少得一磅重的面粉，加水加黄油后，再考虑到面团的膨胀成形，至少有一磅半重，估计能够满足胃口不大的中产药剂师。
　　面粉、黄油再加适量的清水，匹克小心翼翼地揉搓成面团，将小木盆缝隙里的面粉颗粒都抠出来糅合进去，随后就这样放着任由它自然发酵。
　　红彤彤的苹果清洗后，这位面有得意神色的监狱大厨发挥出自己独门绝技“一条果皮”，也就是从苹果蒂起刀削果皮后就不让它断掉，这可是有点难度的手艺，没有几百个苹果给初学者练手，恐怕是不能削出来的。
　　当然了，崇尚节俭的匹克似乎对此有点特殊的天分，仅仅在肖香克监狱为典狱长提供相关服务不过一个月，只削了十几个苹果不仅无师自通，还顺利出师了。
　　一个、两个、三个苹果统统切成八块，均匀地摊在发酵成熟后转移到铜烤盘的面团上，围绕成里外两个圈子，攒出一朵玫瑰花的形状。
　　就在附近房间休息，闭目养神的资深药剂师法弗纳凭着噬树蛇神斗士的独特视野，看到准备工作大致就绪的仆人，忍不住轻笑道：“这无处安放的完美主义，究竟是故作高深的表演？还是街头绅士的小心思？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竟然对待会的午餐抱有格外的期待了。”
　　温度顺利升上去的壁炉，被监狱大厨小心翼翼地试探后，再次将烟道调整封小，放下位于烤炉上方的烤架，将角度调整平衡后，匹克双手端起盛着面包团和苹果块的铜盘，慢慢地放在烤架上面，随后放下壁炉外面的铁板，将壁炉连同待烤的苹果派封闭起来，藉此保持着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高温。
　　最后的甜品水果布丁，监狱大厨选了一个香橙榨汁备用，四个鸡蛋用力打散，稍微起泡后，才混合牛奶搅拌均匀，盛放在两个薄铁皮做的酒勺里，再挂在壁炉下方。
　　匹克从餐具架里取出两个汤匙，左右手各持一个，伸进酒勺里不断地顺时针转圈搅拌。相通的动作作久了未免有点枯燥乏味，他偶尔也会兴致来了，双手顺逆时针搅拌，在平淡的生活中制造一点不一样，为自己平添几分小小的乐趣。
　　随着他的搅拌，鸡蛋布丁开始沸腾起泡，清汤似的浆液随之变得浓稠逐渐成形。匹克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就将两个酒勺取下来，放在盥洗池的清水里冷却静置。
　　稍后，这位监狱大厨来到烤炉前，透过铁板的缝隙看到里面的苹果派膨胀一倍有余，表面的面皮边缘焦黄，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麦香，至于那些苹果块则被烤地萎缩塌陷，表面泛起淡淡的糖色。
　　“看着火候和颜色，我估计差不多成了，再拖延下去恐怕会烤焦，那就未免也太尴尬了。”
　　按照自己的经验做出合理的判断后，匹克立即用铁钳夹走熊熊燃烧的木柴，杵进草木灰里强行熄灭，任由炉温缓缓下降，继续煨着苹果派，以此保持出炉后的成色。
　　主食差不多完成了，甜品的冷却估计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轮到务必保持新鲜的蔬菜沙拉。
　　监狱大厨在盥洗池洗干净双手，试探酒勺里的鸡蛋布丁，发觉已经完全冷却下来，立即取出酒勺，用锡盘倒扣着再翻转，保持着布丁成品的形状，稍后浇下一小勺微酸的橙汁，水果鸡蛋布丁魏颤颤地摇晃，却挺立着没有散开，简直就是完美。
　　圆葱切片铺在餐盘的下面，一个个圆葱圈看上去就很有美感。碧绿的青芹摘去叶子，肥厚的芹茎斜着切片，看上去份量就很多，这是匹克在监狱里无师自通学到的经验。
　　至于红白萝卜则去皮切条，再切成均匀的小四方颗粒，最后淋上琥珀黄的橄榄油，紫白金青红五种分出层次的颜色，令人赏心悦目至极。
　　监狱大厨匹克看到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双手叉腰，一脸骄傲：“杰作！手艺没有生疏，反而大有长进，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噬树蛇神斗士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决定给这个济贫院推荐的街头绅士一个机会，一份仆人的工作，一份不算多却足够丰厚的薪水，想必能够让这位“先生”感到满意。
　　最近“七神教会”发展地很是迅速，加入的信徒越来越多，表面上是资深药剂师的法弗纳，不仅暗中维持着教会药剂供应，还被搅合着参加第一次圣杯战争，双面人的生活压力之重，可想而知。
　　正因为如此，身边有位哪一方势力都不是的街头绅士作为仆人，能闹出一点小笑话的匹克先生，可以给枯燥乏味、绷紧神经的日常生活带来一点欢乐，法弗纳认为完全可以接受。
　　事实上，火候恰到好处的苹果派给了资深药剂师很大的惊喜，橙香味的鸡蛋牛奶布丁，无论是口感亦或者味道，都令挑剔的法弗纳先生感到满意。
　　至于那份用了匹克很大心思的蔬菜沙拉，单单是颜色搭配就很赞，更别说这位监狱大厨展现出多种刀工，已经令他在雇主眼里的身价提升不少。
　　总之，街头绅士匹克运用自己过去的生活中积累的经验和智慧，为自己谋取了改变命运的关键契机，只不过他现下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深地搅合进雇主的生活里，成为他未来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伙伴”。
　　贫民区之王的造物，实力仅次于“邪眼”罗格的吸血鬼真祖伊斯雷，他已经不满足吮吸街头混混和流氓的肮脏血液，首次把目光转移到优渥生活的富人区。
　　那些生活体面，经常洗澡保持身体清爽的中产阶层身上，至于养尊处优的富豪，考虑到严密的防护手段和必然存在的护卫，甚至藏在阴影里的黑暗中的居民，伊斯雷决定稍微往后推延。
　　非常不幸的是，吸血鬼真祖伊斯雷第一个锁定的目标，是身影笼罩着七神教会的巫师神里德勒名义上的“雇主”。
　　驯鹿之王身为圣杯战争的发起者，也是三方势力的最强者，拥有不朽神性的在地上行走的圣者，对于拥有“人类狩猎者”称号的伊斯雷，大自然的逆子，可不会给好脸色。
　　这就太令人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