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宫学 二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
　　今日的讲师张学士在课堂上讲述着今日的课题。
　　不得不说，今日这是一堂很重要的课程，目的就是教导皇子们，霸道与王道究竟孰高孰低，这或许将影响未来整个大周的立国根本。
　　可惜赵明朗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自己一个人沉浸在可怜自己的臆想里。
　　“真是可悲啊……”
　　赵明朗黯然地叹了口气。
　　世人们谁能想到，他们臆想中皇子们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的事根本不存在于现实，未出阁的皇子们每日所面对的现实就是，身边全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宗卫、或者一群年轻俊秀的小太监，根本就极少能接触到年轻的宫女。
　　虽然宫学里的公主们一个个长得精纯水灵，可那终归是公主啊，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
　　除了母妃外，唯一能接触到的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公主，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更悲伤的是，年已十四的赵明朗曾经还在梦中无意识地将一名公主当成了那啥，醒来一瞧，遗地一塌糊涂。
　　从那时起，赵明朗就决定再也不来宫学了，因为这里简直就是炼狱般的煎熬之地。
　　他要出阁！
　　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
　　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开府！
　　他觉得，为了他的正常生理观不至于发生扭曲，他必须立马出阁，否则……可能会发生这种或那种不好的事。
　　“……《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授课的讲师张学士右手拿着书卷，边读边缓缓走到了三位皇子身边，侧目撇了一眼赵明朗。
　　“哼！”
　　张学士心中冷哼了一声，忽然手中书卷轻轻一拍五皇子赵明信的肩膀，和颜悦色地问道：“何谓王道？”
　　赵明信正色回道：“君主以仁义治天下、以德政安抚臣民，无偏无党，谓王道荡荡。”
　　张学士点了点头：“何谓霸道？”
　　“以武凌弱、以武伐交、以武立国、以武治邦。”
　　张学士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赞道：“总结得好。……那何谓天道？”
　　“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谓之天道。”赵明信从容回答道。
　　“善！”张学士满意地点着头，心中大为感慨，此子才识，果真是历来罕见。
　　感慨了一番后，张学士将目光望向了赵明朗。
　　不难看出，他看向赵明朗的眼神与看赵明信大为不同，神色中仿佛藏着几分不情愿。
　　“你不情愿？我还不情愿呢！”
　　赵明朗翻了翻白眼。
　　的确，在这位张学士眼中，这个六皇子赵明朗无疑是相当碍眼的，但是没办法，此子终归是皇子，该教的他还是得教，不管这个顽劣的皇子听或不听。
　　“何谓王道？”张学士问道。
　　赵明朗望了几眼张学士，忽然诡异一笑，说道：“不听话的，杀掉！”
　　“荒谬！”张学士差点跳脚起来：“何谓霸道？”
　　“听话的，也杀掉！”
　　“你……何谓天道？”
　　“一边杀，一边高喊‘天诛之’。”
　　“……何谓儒家之道？”
　　“杀之前告诉对方一声。”
　　“……何谓帝道？”
　　“我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听着这绝对有违常伦的回答，张学士气地浑身发抖：“奸邪之论！奸邪之论！……我要上呈陛下！”
　　说着，这位张学士也顾不得继续授课了，竟然丢下三位皇子，写呈折向天子哭诉六皇子赵明朗歪曲圣贤之论。
　　“明朗你这是……”赵明信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赵明朗反过来问这位六皇兄：“我说错了？”
　　见到他这幅表情，赵明信细细一想，猛然发现这位六皇弟说得还真有道理，只不过这道理分外直白，被剥掉了那层用来遮掩真实的修辞外衣罢了。
　　“这总结，比愚兄还要精辟啊……”
　　旁边，九皇子赵明宣有些不开心地说道：“哥，你怎么把张学士气走了？我还想学学王道论呢！”
　　“是啊，明朗，你怎么能把张学士气走了。”在一旁认真听课的赵云音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没事的，来，你不是想听听我和父皇的战争都发生了什么吗？我来跟你说说……”赵明朗悻悻的说道。
　　“好啊好啊！”赵云音·听到赵明朗要说她想知道的事，哪里还在意张学士被气走的事，赶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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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明朗……你可真是……”赵云音听完赵明朗的叙述后小何前仰后合……
　　“张学士那种迂腐的言论有什么好学的？越学越笨。你要想学真本事，就得找朝中那些当职的大人……你要记住，实践得出的经验，价值远远高过夸夸其谈。走了，吃饭去。”
　　“好吧。……在宫学内用饭？”赵明宣问道。
　　“没办法，哥最近手头紧，要不是为了蹭饭，今日也不会来。”说着，赵明朗转头望向六皇兄赵明信，他觉得，这位六皇兄倒不失是一位可以深交的兄弟。
　　见此，赵明信微微一愣，心中倒是有些欣喜，他没想到这位六弟竟然会邀请他。
　　在想赵云音道别之后，赵云音也说了今天会回去帮他求情，赵明朗是万分感谢啊……
　　三人结伴离开了宫学课堂，之所以是三人，是因为皇子和公主用餐并不在一个地方，赵云音要和其他的公主去别的地方用餐……
　　“对了，六哥，你的字画是不是很值钱？”
　　期间，赵明朗忍不住问道。
　　“据说如此……明朗你说这话的用意是？”
　　五皇子赵明信忽然感觉这位八弟结交自己的目的似乎有些不纯。
　　“哦，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赵明朗浑不在意地打着哈哈，不过心中却寻思着，怎么想办法从这位六皇兄手里弄几张字画来，毕竟他这段日子，手头真的很窘迫。
　　三人逐渐走远。
　　一个时辰后，在宫学混到了一顿午饭，下午的课程，赵明朗就没有兴趣参与了，毕竟他的“坑爹”计划可是还未达成呢。
　　而在赵明朗继续坑爹计划的同时，宫学那位张学士已将他今日与赵明朗的对话拟写成折，托宫内一名小太监送至了垂拱殿，他在章折中愤慨地批判六皇子赵明朗的奸邪歪论，可是这份章折，却看得大周天子哈哈大笑。
　　“那逆子今日在宫学又干得一件好事！”
　　大周天子赵宗全用调侃的语气叙说着此事，并且将那位张学士的章折传递于三位中书大臣手中。
　　不得不说，赵明朗那怪异而新奇的言论，叫三位中书大臣啼笑皆非。
　　良久，中书左丞蔺玉阳感慨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六殿下的话虽粗糙，可事实确实如此。”
　　“张学士不曾问六殿下王道与霸道究竟孰好么？”中书右丞虞子启看着这篇章折隐隐有种食髓知味的感觉，恨不得与赵明朗深入探讨。
　　“据说是还未来得及问就气呼呼地离开了。”大太监童宪在旁笑着解释道。
　　“这可真是可惜了。”虞子启面露遗憾之色。
　　听了虞子启的话，大周天子不由深思起来：“三位爱卿以为，王道与霸道究竟孰高孰低？”
　　事关大周的立国根本，三位中书大臣就不好贸然开口了。
　　良久，中书令何相叙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霸道御国不长，王道御国不存。以王道治国民、以霸道拒外邦，以武治为皮、以文治为骨，此方是王朝万世之道！”
　　大周天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孔孟之道中所谓的王道，根本不适合用于纷争乱世，没有武力、空有仁德，这有什么用？难道孔孟之说可以抵御外邦十万兵卒？
　　有的时候，帝道就应当偏向于霸道，就像六皇子赵明朗那些看似荒谬的言论。
　　对于那些顺从帝王的人，应该给予恩惠、赏赐、祥和，比如国内的百姓、臣子，应当给予他们嘉奖，不至出现民怨；而对于敌对的外邦，就必须（结）交（讨）伐并举，竖起强国的威信，这才能在这缤纷乱世立足。
　　总结下来就是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便是帝王之道！
　　相比之下，那位张学士在章折频频夸奖的五皇子赵明信的言论，就显得偏向于尧舜圣王之道，简单地说就是太过于理想化，并不适合当今的现况。
　　“话说，六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到宫学听课？”
　　蔺玉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周天子闻言暗笑，他可是听说了，昨日淑妃将那逆子叫到茗芷宫，耳提面命，狠狠训斥了一顿，这让他心情大为舒畅。
　　“跟朕斗？朕可是你的老子！”
　　大周天子的心情颇佳。他寻思着，赵明朗这几日应该是没那个胆子再到茗芷宫去了，如此一来，此子的生活就会愈加窘迫。说不定什么时候无法再忍受了，就会乖乖地到他面前认错。
　　幻象着那个劣子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的景象，大周天子甚至已提前在考虑到时候究竟该说些什么来规劝、训诫这个顽劣的儿子。
　　没想到的是，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通报，非但打断了天子的臆想，还搅和了他的好心情。
　　“不、不好了，陛下，六殿下与刘淑仪在芳馨宫吵起来了……”
　　“……”
　　垂拱殿内，无论是大周天子还是三位中书大臣，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陈淑嫒后又是刘淑仪？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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