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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顾雍整个人凝固成一块沉默的石头，费尽全身力气自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然后又是大段的沉默。
安青夏怔怔望着他漂亮含怒的眉眼，神情恍惚。
突然就想起初见时的太子。
也是这样克制隐忍，如同被激怒的高贵猛兽，明明也想冲她亮爪子，却只伸来柔软的肉垫拍拍她头顶……
“你别胡思乱想。”
他呼吸的声音有些重，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
“你是我顾雍的妻子，想怎样就怎样，不需要迎合任何人，包括我。你已经很好了，我爱你。”
他哑着嗓子，语气沉重得不像告白，仿佛她敢否定就会跟她拼命。
安青夏猛然回神，聚焦在他矜贵如常的面孔，只隐隐发红的眼角泄露端倪，昭示他的不平静。
顾雍深深看她一眼，轻轻带上门出去。
他需要冷静，不能朝青夏发火，始作俑者才是最合适的出气筒。
“收购杜家的公司。”
他朝新上任的总秘兼特助下令。
徐卫毫无异议点头，不问原因，只服从命令。
他身形笔挺，即使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也遮掩不住一身特殊的彪悍气质。
顾雍想想还是不解气，又给欧阳打电话。
“我要杜家身败名裂。”
欧阳声音毫无起伏，仿佛他的无理要求稀松平常。
“杜家二女儿不是你老婆闺蜜？吃醋了？”
顾雍不理会他的打趣，沉着声音说：“尤其是这女人！她竟然敢对青夏下毒，还教唆青夏跟我离婚，怂恿青夏拿掉孩子！”
顾雍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将那女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懂了，交给我。杜家那些龌龊事自以为收拾得干净，瞒不过明眼人，我添把火送他们去审判台。”
欧阳声音正经起来，毫不拖泥带水地应下这事儿。
敢算计到他发小头上，杜家是真的轻狂到捋虎须了。
“你也太别生气，吓到嫂子不好。我记得嫂子挺信这个闺蜜的，你好好跟她说，别坏了你们两口子之间的感情。”
“难怪这些年嫂子看了这么多医生，病总没有起色，原来有人在背后搞鬼。”
欧阳难得话多了些，理智之外也带上火气，尽心嘱咐道：
“这事你不能瞒着家里。最好叫老爷子出面开导下嫂子，嫂子对老爷子还是很尊敬的。”
顾雍深深做个深呼吸，说声谢了，挂上电话又打给自家老爷子。
“爷爷，晚上我带青夏回去看您。”
顾老爷子乐呵呵答应。
“好好好，你们也有日子没来看我了。是不是跟夏夏闹矛盾了？她怀着孩子很辛苦，心思又敏感，你是男子汉，多让着她些。”
顾雍突地眼眶发热，喉头发梗。
“爷爷，青夏要跟我离婚。”
顾老爷子温声安抚，像是哄着当年在膝头抹眼泪的小小子。
“乖孙不怕，梦都是假的。爷爷给你们算过的，你跟夏夏是命定的姻缘，虽有波折，却有后福。”
“两口子过日子拌个嘴很正常。你奶奶活着那会儿，哪年不得跟我吵上个十二回？话赶话的也嚷嚷过离婚，气话哪能当真。”
“是每月五回。”顾雍也想起过世的奶奶，默默拆台。
“臭小子！我们那是情趣，你懂个屁！两口子相敬如宾一辈子不红脸，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一辈子那么长，每天过得古井无波死水不惊的，感情也就淡了。”
“肯吵嘴闹矛盾，最起码说明彼此还在意着，还想沟通，是奔着一起往前头过日子的。”
“真铁了心想离的，连吵都懒得吵，巴不得你从她的世界里消失，还肯为你生儿育女？天真！”
顾老爷子气哼哼，教训不开窍的大孙子。
“阿雍你记住，夫妻闹矛盾不可怕，怎么样解决才是关键。是吵架伤感情，还是越吵越亲热，这就要考验你的情商了。”
“爷爷作为过来人，可以分享一点小心得给你。那就是架要吵，还要主动吵，变着花样儿吵，叫她把心里的不满全发泄出来。”
“然后你就装作吵不过，气急败坏地说她，你不就仗着你漂亮可爱贤惠善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公婆撑腰儿子孝顺老公疼爱，就恃宠而骄欺负我么？我错了还不行么大美女！”
顾雍嘴角翘起，回想起奶奶在世时每月跟爷爷闹得鸡飞狗跳的那几天，眼底满是温馨。
顾老爷子难得有机会跟孙子传授经验，兴致勃勃地说：
“然后你奶奶被我撩拨得要爆炸的怒气，一下子就卡壳了！接着她就会小脸那么一红，装模作样地说，知道错了就好，这次先原谅你了大帅哥。”
顾雍听出爷爷话里深深的怀念，目光落在关着的休息室门上。
他与青夏，也会如同爷爷奶奶一样鹣鲽情深，恩爱到老的。
顾老爷子听他没动静，以为自己的例子还不够给力，又补充道：
“阿雍啊，别看爷爷老了，观念过时，可有些人生经验还是有道理的。看看你爸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教的！”
顾雍轻笑一声，心底戾气在爷爷的唠叨声中消弭殆尽，只余一片温馨安宁。
“爷爷，我在默背您传授的金句，准备排练两遍去哄青夏呢。”
顾老爷子高兴起来，兴致勃勃支招。
“你要活学活用，不要死记硬背。我最近上阅文看了不少最新连载的小说，学了好些个最时髦的话，我给你找找啊。”
“人间仙子！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小姐姐下凡辛苦了！今天美貌也在线营业了呢。老夫的少女心awsl！被小姐姐美到眩晕，摔倒都是爱你的形状，要小姐姐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顾雍神色古怪地拿起手机，确认般的看看手机屏幕上通话中的备注名字，有些怀疑人生。
他家爷爷到底在看些什么小说！
不会是上他的围脖号，偷看他给青夏应援打榜的记录吧？
没错，他是青夏的粉！
把偶像追到手简直是他的粉生巅峰！
可这些饭圈彩虹屁被爷爷一本正经读出来，总有一股萦绕不去的羞耻感。
“谢谢爷爷！对我帮助很大！我迫不及待想去青夏面前告白，试下效果了！”
顾雍见缝插针打断爷爷的滔滔不绝，实在有些扛不住。
“够用了吗？我这里还有很多，都做笔记了，每天说给你奶奶听。”
顾老爷子意犹未尽，扶扶老花眼镜，瞄到被重点标注的一条，赶紧喊大孙子。
“阿雍等下，还有招杀手锏，有点长，你听着啊。”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我倾尽一生，囚你无期。”
“择一人深爱，等一人终老……我背弃一切，共度朝夕。”
苍老温柔的声音带着脉脉情意，自手机中流泻而出。
推门出来的安青夏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顾雍手里的手机上。
是冯骥才的《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很美的一首诗歌，她也很喜欢。
没想到突然在这里听到。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顾雍直视着像是自宿命中走来的女子，叹息般一字一顿。
“青夏，我遇见你了。”。
这谁扛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