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他们为你而来

　　琼恩轻轻一笑，望着猎狗的脸，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从腰间取下酒壶，惬意地喝了起来。
　　那张清秀斯文又有些帅气的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在桑铎克里冈看来，无论如何都有几分……
　　三八。
　　“小小鸟，别对我使用美人计，这不是最好的方法。”猎狗冷哼一声，“我要金龙币。”
　　“你救了艾丽娅，也救过我，克里冈爵士，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叫我珊莎。”珊莎微笑。
　　猎狗砸了咂嘴，有一分不耐和无奈，他转头看了看琼恩，“你们史塔克家的人都是铁公鸡吗？我只是想要属于我的钱，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随便这世界变得怎么样。”
　　琼恩耸肩，“我倒是可以提供你地方，但是我现在没有钱。”
　　猎狗扭头看向珊莎，“小小鸟，别叫我爵士，也不用叫我先生，你可以叫我猎狗，或者克里冈，随便你，我只要金龙币。”
　　珊莎眼眸如星辰秋水，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她终于还是优先吩咐人去准备晚餐，然后回过头对猎狗说，“是的，我知道，你要金龙币，不过，如你所见，罗伯几乎带着所有的人马钱财去打仗了。现在的临冬城，其实只是一座空城。我们并没有这么多的钱，但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入我哥哥的麾下，相信我，除了那一千金龙币，你还能得到更多。”
　　不等猎狗回答，琼恩轻轻敲了敲桌子。
　　“这不行，”黑发卷曲的青年喝了一口酒，笑道，“他不能加入罗伯麾下，他要随我去狭海对岸，加入我的阵营。”
　　珊莎怔怔望着琼恩。
　　她忽然想起，琼恩早在当初已经离开了。
　　传言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旗帜，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传言，却不想，他真的已经，从史塔克家独立出去了。
　　珊莎怔怔的，不知如何作答。
　　琼恩雪诺，他本就从未冠以史塔克的姓氏。
　　若说是决裂，似乎言过其实。
　　然而——
　　“琼恩，你会和罗伯兵戎相见吗？”珊莎轻声问道。
　　一边是她从小最尊敬的亲兄长，一边是不计前嫌救过自己的异姓兄弟，她不知道该站在哪边。
　　琼恩看着珊莎有些纠结和担忧的表情，摇摇头笑道，“我只是需要自保而已，除非罗伯把寒冰架在我脖子上，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和他刀剑相向。”
　　“但是——”见珊莎闻言后一脸期待的神情，琼恩又补充道，“从今以后，我是我，他是他。我原本想安静做他的谋臣，可是他并不可能只听我的，我仍当他是兄弟，但永不会归顺于他。”
　　他的神情很平静，声音也很轻，可是语气却透着一种决绝。
　　珊莎一阵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后，她微笑道，“我知道了，那么，不如两位在临冬城小住两三日，休息好了，再各自出发，我不会阻拦。这期间，让我清点一下城堡里的财物，尽量凑出一千金龙币。”
　　晚餐端了上来，并不算太丰盛，不过是一大锅的炖羊肉，还有面包和麦酒。
　　但羊肉很香，面包很新鲜，麦酒则很清爽。
　　猎狗坐在桌子旁，大快朵颐。
　　琼恩有些羡慕地看着他。
　　“你的胃口总是那么好，但愿去了狭海对岸，你也能适应那里的饮食。”
　　猎狗翻了个白眼，口齿不清道，“只要有肉和酒。”
　　琼恩微微一笑，起身，“我想去神木林散散心，可以吗？”
　　珊莎点点头，“当然，当然。”
　　她带着端庄稳重的笑容，很有临冬城的女主人风范。事实上，奈德已死，凯特琳随罗伯南下征战，此刻，她就是临冬城的主人。
　　如果是在兄弟琼恩的面前，她断不会露出这么公式化的笑容；但是在客人琼恩的面前，她必须学会淡漠优雅的自持。
　　“你先去，我稍后来心树下找你。”珊莎向琼恩露出一个微笑，不自觉带着些许忧伤，“你认得路的。”
　　琼恩笑笑，很快消失在珊莎的视线里。
　　珊莎对猎狗微微一笑，“你先用餐，晚些时候仆人会带你去休息。如果明天有空，我再找你聊聊。”
　　猎狗吃着食物，哼了一声。看着珊莎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瞬的五味杂陈。
　　但很快，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回食物上。
　　这世上，最大的问题，永远只有一个：饿肚子。
　　生存才是一切。
　　他又喝了一大口羊肉汤，叫自己别再去想珊莎史塔克。
　　生存才是一切。
　　那该死的微笑、该死的眼泪、该死的背影，都不能再去想，他只要安心等着他的金龙币就是了。
　　生存才是一切。
　　桑铎克里冈喝光了羊肉汤，端着麦酒，摇摇晃晃走向客房。
　　……
　　珊莎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兄长罗伯和母亲凯特琳，告知艾丽娅的回归、以及护送她回来的人是猎狗和琼恩，并且提及了一千金龙币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她并没有提及琼恩关于和罗伯那“我是我，他是他”的言论。
　　她嘱咐清点完临冬城的财物，前来向她汇报的鲁温学士派渡鸦送信，打点好一切之后，带着淑女向神木林而去。
　　明月高悬，一轮圆月皎洁地在空中映射着光辉，落得满地银辉。
　　月光尽处，青年负手站在古老的鱼梁木下，仰望着那红色的落叶。
　　他身影颀长，挺拔精干，卷曲的黑色短发在风中显得有些凌乱。
　　他除却白皙的皮肤，一眼望去，眼眸、卷发、衣衫、靴子，都是肃然的黑色。
　　还有他黑色的披风，在他身后被夜风吹拂，扬起温柔的弧度。
　　然而这样的背影，映着月光，越发透出无限的深沉与孤独来。
　　“琼恩，”珊莎轻轻唤着背影的主人，心中一阵紧张。
　　她再不是过去那个期待王子公主爱情童话的小女孩了。
　　可是，她却忍不住，有些憧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从他自苍茫月色下，御龙飞来红堡救下她的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不再受控制了。
　　在得知他与自己甚至并非同父异母的兄妹后，更是偶尔会心猿意马起来。
　　青年回头。
　　他的神色木然，有几分冰冷。
　　珊莎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青年漆黑的眼眸，此刻正泛着幽绿的光芒。
　　“他们来了……一百人……在荒冢屯驻扎，两日后就会到达。”
　　珊莎有些惊惧地看着琼恩——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样子。
　　“琼恩？”
　　她轻轻叫着琼恩的名字，却见那双眼睛忽然紧紧盯着自己，而后，琼恩又一次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语气也不同于平时。
　　“詹姆……兰尼斯特……”
　　“他们……为你而来。”
　　忽的，琼恩眼中的幽绿色光芒尽数褪去。他似乎失去了意识，靠在了神木下，安静地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