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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花间久伫岁月暖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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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山风清凉,远处不时传来虫鸣蛙叫声。
  陆翊起了兴致,步出厢房,刚到院中,就见珞伽从对面出来,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祖祠。
  夜空中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紫叶古桃花枝摇曳,偶有花瓣飘落飞舞,在月色波光辉映下,美丽而神秘,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良辰美景,佳人在侧,陆翊不禁触景生情,“这一树紫叶桃花,真是让人激赏!”
  他在席间已知珞伽小名来历,这句话不啻于对身边女子的直接赞美。
  珞伽笑靥如花,转头望着陆翊,星眸中洋溢着热情,明艳不可方物。月氏胡女素来敢爱敢恨,并不像中原女子一般忸怩作态,被珞伽这般火热大胆地注视,陆翊措手不及,反倒有些局促。
  “这个村子和你关系匪浅?”陆翊另外找了一个话题。
  “我幼时曾在此间生活过三年,韩叔、杜姨待我有如己出。”眼见陆翊失去了平时的淡定,珞伽暗中好笑,也不为己甚。
  她口中的韩叔、杜姨,正是韩小雨的父母韩琦、杜氏。这对夫妇不知何故,到中年方得一女一子,珞伽一直随韩小雨姐弟的辈分称呼村中老少。
  “他们的笑容,很真切。”陆翊回想起此间的见闻,感到很温暖,有几分碎叶城的味道。
  “这枚发簪,是幼时杜姨送我的礼物。”珞伽抬手一抚发间的紫玉桃花簪,神情明媚动人,“自十五岁武道有成,每年谷雨前后,我总会过来看望杜姨一家,也看看这一树紫叶桃花。”
  “真想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呢!”珞伽伸手接住一片落花,有些出神。
  一树桃花,几亩良田,远离刀光剑影,不惹尘世喧嚣。
  这种生活,陆翊偶尔也会向往,他很想一直陪在眼前的女子身边,但他不敢开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责任,在接过降龙剑那一刻,他就已经背负起了墨家数百年的传承,终须入世走上一遭。
  “那是,韩小雨?”一个小身影出现在祖祠前的空地,陆翊看得一怔,天色已晚,她一个小姑娘跑出来做甚么?
  “我去看看。”珞伽知韩小雨胆大倔强,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韩小雨小手抱膝,靠在祖祠外的石狮爪上,微微抽泣,白天菜地发生的事情,让她既感惶恐,又有些委屈。
  “还在为午间的事伤心呢?”旁边传来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
  “小花姐!”韩小雨抬起头来,双眼有些红肿,“我是不是很没用?眼看着大弟遭遇危险,却无能为力。”
  “哭泣是最没用的!”珞伽弯下腰来,凝视着韩小雨的双眼,“你要学会变强,不变强的话,可是甚么也保护不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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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海北岸,花间木楼。
  皓月当空,雪峰巍然矗立,花海静谧不言,更显天地广阔,浩瀚无边。小楼平顶上,王越负手伫立,若有所思。
  楼口转出一个身着纱丽的女子,满头金发如浪,身材高挑丰满,正是碎叶城现任执政官公孙大娘。
  “云怡来啦。”王越并未回头,但显然已知来者是谁。
  公孙大娘本名,正是云怡。
  “慕容轩性情乖僻,喜怒无常,你对陆小子倒是放心!”公孙云怡言语之间,带着明显的不满。
  “看海与出海,是完全不同的体验。”王越转过头来,目光深邃,“‘邪尊’慕容轩,正是当世一片汪洋。”
  “你就不怕陆小子淹没在这片汪洋里?”公孙大娘嗔怪道。
  “强者修心,慕容轩若连一个后辈也容不下,则冰川之战,必丧命于我剑下。”王越洒然一笑,“况且,陆小子可并非一人。”
  公孙云怡仍有疑惑,但武学之道,当世再无人能胜过眼前男子,既然王越对陆翊此行信心十足,她也就不再多虑。
  “史家二郎从雒阳传来讯息,中常侍王甫犯案入狱,太尉段颎受其牵连,年前被赐鸩酒,死于牢中。”公孙云怡知此事早晚瞒不过王越,索性直接相告,“段家七郎得知此事,已不告而别。”
  “段纪明戎马一生,用兵如神,当世无双。但平羌之战,以杀止杀,已种下祸根;为保兵权,又党附宦官,与奸人为友。”王越神色如常,对昔日好友的遭遇并不意外,“有此下场,实在不足为奇。”
  “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呢!”公孙云怡打量王越半晌,幽幽叹气道,“难道这个世上,就再无值得你牵挂之人?”
  “王某半生交游甚广,可惜,其中十之八九,并不值得牵挂,”王越言下尽显曾经沧海的淡然,“剩下十之一二,却又无须牵挂。”
  那老娘属于哪一种?或者,还有第三种?
  公孙云怡很想质问身边的男子,这个疑问已经让她煎熬了太久,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王越即将决战慕容轩,没有牵挂,正是最好的状态。
  或许,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只是想着如何得到他,而是希望他能够一直活着,活得好好的。
  “这季经纶会,可还顺利?”王越见公孙云怡情绪低落,想来另有要事,碎叶城最近的大事,莫过于当季经纶会。
  “有点波折,倒是没出甚么岔子。”公孙云怡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念想。
  夜叉瞳在开场夜宴上的意外宣战,带来的影响固然深远,但对本季经纶会的干扰却不大。碎叶城屹立百年,虽离不开历代强者的守护,但背后真正的力量,却是诸子门学所代表的精神信念和实践成果,这也是经纶会在七河流域的影响力根基。
  “不过,‘暴罴’董卓倒是生得一个好女儿!”想起在学苑中那道四处奔波的身影,公孙云怡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叫董白的假小子,小小年纪,思虑已极深远,竟借经纶会求学、互市之机,在学苑里挖起了墙脚。”
  “能得云怡夸赞,必有不凡之处。”王越深知身边女子眼光甚高,她执政碎叶城多年,看得上的人才屈指可数。
  “这些年来,想动学苑教习念头的人并不算少,但能入众人眼界的人却不多见。”公孙云怡言语间不乏欣赏,“有趣的地方就在这儿,各家教习,无论男女老少,董白总能投其所好,连观星台的邹小子也不例外。”
  念头易生,力量难得。王越自然明白公孙云怡言下之意。
  “董白聪慧,遇事好奇,而好奇过多,常是沉迷的开端。如果董白在学苑沉迷不去,董卓得知后,可会被活活气死?”公孙云怡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儿神态,碧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王越目露赞赏,悠然一笑,“云怡的执政之道,深得兵家三味,岂是董卓父女可以相比!”
  “王师夸赞,小女子愧不敢当!”公孙云怡嫣然笑道。
  “待得冰川恩怨了结,我欲往北邙山一行,拜祭故人。”王越虎目中露出罕见的深情,“不知可否邀得云怡一同前往?”
  这个惊喜,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北邙山素为汉廷皇家陵园,常人不可于此安葬,世人皆知定远侯班超因功得葬北邙山,却少有人知王越亡妻班氏亦葬在北邙山。定远侯去世之时,王越远未出生,所谓故人,自是班氏,王越邀请公孙云怡同去拜祭亡妻,其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多年的抑郁一扫而空,公孙云怡抬眼望去,正对上王越的深情俯视。花海静寂,皓月当空,两人四目相对,虽不言语,心意已通。
  “五原吕布,敢请剑宗现身一见!”一道带着金属质感的浑厚男声从枫林处响起,打破了夜空下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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