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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阁 / 武侠仙侠 / 今古传奇·武侠版第422期 / 刚柔商道上 7

刚柔商道上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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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刚柔商道
  
  李泠顺着黎瑛手指望去,果见远处青原山庄已燃起了熊熊大火。李浔阳低叹一声:“罗织门这一出手,自然便是斩草除根,你家中的仆役亲戚,只怕都不得幸免。”
  
  黎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李泠忙劝道:“黎瑛,若不是咱们恰好今晚赶来鲲鹏岗玩耍,只怕都给烧死在山庄中了。”黎瑛只是呜呜痛哭,说不出话来。
  
  李浔阳却猛然顿足,痛哭流涕。李泠料不到义父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劝道:“义父,节哀吧,难得你跟黎庄主相识几日,居然有这么深的交情!”
  
  李浔阳哭道:“老夫不是哭黎庄主,是哭他府上的万贯家财和金银财宝,我要照应黎瑛,按道理本该分得一半家财的,可怜啊,都他娘的化作飞灰了也……”
  
  李泠忍不住道:“义父,你这时候还能说出这等话,当真无……”看李浔阳眼色犀利,那个“耻”字只得咽下肚去。
  
  “走吧。”李浔阳只得收了干号,擦擦脸,“他们已在黎家放火了,这追兵片刻就到!”拉起二小便走。
  
  三人下得岗来,反向青原庄的方位,专取僻静山道,仓皇疾行。
  
  李泠见黎瑛的眼睛哭得红桃子一般,忙劝道:“亲亲妹子,别哭了,咱们将来跟义父学得了武艺,杀了罗织门那群恶人,给你爹爹报仇。”
  
  “跟罗织门报仇?”李浔阳冷睨他一眼,“便是一万个义父也没这本事。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能活下来便是老天爷开眼啦。”黎瑛本已止了哭声,听他这么一说,又啜泣起来。
  
  李浔阳叹了口气:“杀你爹的那几个恶人,贺半江、胡慰他们,都死在鬼宫,妙风子已替你报了大仇了。今后,再别提报仇的事了。跟那罗织门一比,咱们都是蚂蚁般的小玩意。他们的人必在满天下抓你,咱们能活着,便是万幸之万幸啦。”
  
  “多谢……李仙长。”黎瑛的喉咙里还是有些哽咽,声音却已是斩钉截铁,“我跟着你们只怕是累赘了。我还是自己走吧,若落在罗织门手中,死便死我一个。”
  
  李浔阳料不到她如此倔强,只得将手摆了摆,道:“还是老夫先带你走一程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犹龙子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走到哪算哪吧。”
  
  李泠忙道:“义父,你刚刚还答应黎庄主要照顾黎瑛的。”
  
  “是么?此一时彼一时也,老夫适才是怕他死不瞑目嘛。”李浔阳老脸一红,眼神凶恶得似要把李泠吞噬,“哼哼,我犹龙子好歹也算江湖上一个人物,总不能言而无信,就照顾这丫头……嗯……照顾几日再说!”
  
  李泠知道义父万事为己的脾气,能说了这句话已算万分不容易了,欢呼了一声,看见李浔阳还拎着那把天钺斩,低声道:“义父,你还拿着这魔刀做什么?”
  
  李浔阳握刀的手竟微微一抖,道:“这刀可丢不得。”寻思这般提刀行走太过扎眼,便从路边砍下半根青竹,把魔刀插入竹内,沉声道,“记住了,义父乃是自在玄门伏龙派的高手,跟魔宗那是势不两立。老夫,是要毁了这把魔刀!”
  
  黎瑛忍不住道:“李仙长,到底什么是魔宗,什么是玄门?”
  
  “好吧,这些江湖中事,你们也该知道一些的。”李浔阳终于叹了口气,悠悠道,“当今天下江湖,有几大势力分庭抗礼,那便是自在玄门、逍遥魔宗和六大世家。咱大唐以道教为国教,道教中最得皇帝和朝廷赏识的一脉,便是自在玄门。这自在玄门又分为无极派、紫箓派、神剑宗和伏龙派,这四派又称为玄门四象。自在玄门以武演道,论渊源不及逍遥魔宗久远,直到近百十年来才声势大盛,后来居上,成为道家和武学正宗,开唐之后更成了天下各宗各派的龙头。呵呵,一个个大小道士呼风唤雨,号令天下,好不威风啊……”
  
  李泠听他最后那句话语带讥讽,暗自奇怪:义父就是自在玄门的,怎的说起本门道士呼风唤雨,好似很不以为然?是了,想必义父当年在玄门混得不咋地,提起来便怨言不断。
  
  黎瑛嗯了一声:“与自在玄门相抗的,便是我家祖上那些逍遥门了吧?他们为何被人诬作魔宗?”
  
  李浔阳苦笑了一声:“逍遥门被世人称作魔宗,还是早在隋朝之前的事情了。江湖有云,‘玄门四象,魔宗五旁’,便是说自在玄门有四大支脉,魔宗有五大旁门,分为锐金宗、青木宗、玄水宗、厚土宗和赤火宗。这五大宗门各自精修一门五行元真,均有惊人艺业,只是他们行事古怪,乃至修炼时要与天争命,与时相抗,大违道家虚静之要旨,常被玄门正宗看不过眼。
  
  “最紧要的,是逍遥门除了武功修炼,更重经商。自古以来的四民排位是‘士农工商’,商人重利忘义,排在最末一位。任是读书、习武,都远胜行商。偏这逍遥魔宗,据说在西汉初年便已开宗立派,远较自在玄门年代久远,那开山祖师便如贺竹竿所说,自称殷商遗民,存有殷人行商之俗。直至今日,逍遥门的一些首脑人物均擅长商道,把握大批商铺。也有人将这些大魔头称为‘逍遥商宗’。修炼之人,还他娘的扒拉算盘算计铜子。锱铢必较的商人有几个好东西,正道中人自是瞧他们不顺眼。
  
  “说起来逍遥门最好的时机,便是追随李建成那段时光,可惜李建成被杀后,逍遥门人更多自甘堕落之人,行事狠辣,不择手段。又在十来年前,逍遥门最不起眼的玄水宗中出了一位惊天奇才顾虚手。此人武功通玄,心机深沉,自横空出世以来,未尝一败,号称‘凌烟榜上第一人’,更亲手创办了亦官亦帮的罗织门。”
  
  李泠不知什么是“凌烟榜”,却也听得咋舌不下,嘀咕道:“顾虚手这么厉害啊,那这罗织门到底是做什么的?”
  
  “因咱大周的女皇武则天喜用酷吏,朝中不甘臣服的臣子都被罗织门的那些酷吏罗织罪名,酷刑逼供,先后治罪。罗织门明里是由大酷吏来俊臣操控,实则真正的门主乃是顾虚手。那来俊臣在顾虚手跟前,连只狗都算不上。有人说,武则天可以不要她的满朝文武,却不能离开罗织门。奇的是,顾虚手如此受宠,却始终是布衣之身,不受一官半职,也不陪王伴驾,似乎连武则天都不在他眼中。”
  
  李浔阳说到这里又闷住了,只淡淡地说:“这顾虚手是个怪人,谁也不知他到底要什么!”
  
  黎瑛愤愤地道:“那……到底罗织门这些恶贼为何要来我家寻那鬼宫?‘天钺斩出,魔兴道枯’,说的又是什么?”
  
  “这便是近年江湖传言的‘御天魔咒’了!”
  
  提到这有些恐怖的名头,李浔阳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叹道:“逍遥魔宗的始祖自称是殷商遗民,这话虽八成有假,但殷人崇鬼神,好巫术,逍遥门内确是有许多巫法流传于世。而在李建成死后,魔宗前辈高人妙风子便以魔宗巫法,施下了一个‘御天魔咒’。他布下青蚨鬼宫,秘炼天钺斩魔刀,以魔咒预言此刀出世时,不仅天下江山易主,还会引得魔宗大兴,玄门势枯。哎,也不知贺半江那厮是如何探知这鬼宫落在你家青原庄的……千不该万不该,老夫不该在这当口来到青原庄,趟上这趟浑水,险些丢了老命!”
  
  黎瑛恨恨地道:“那便毁了这魔刀,你还巴巴地拎着它乱跑做什么?”她因这天钺斩而家破人亡,在她心底,实是恨死了这把魔刀。
  
  李浔阳握刀的手陡地一紧,沉声低喝:“小丫头懂得什么,此刀关乎天下气运,岂能草草行事。”他的脸也黑了下来,自此便不再说话。
  
  三人一通疾赶,也不知走了多久。李泠只觉双腿沉如灌铅,脚底板针扎般的疼。他扭头瞧见黎瑛小嘴紧抿,雪白的脸颊上香汗淋漓,却兀自咬牙疾行,暗想:这小丫头怎么不喊累,罢了,这懒人还是老子来当……忽然一屁股坐倒,叫道:“义父,累死啦,再不歇息,两条腿要折了!”
  
  “真是懒蛋,连个小娘儿们都跑不过!”李浔阳愤愤大骂着,看天色将明,只得拉着二小钻入一片山林歇息。
  
  黎瑛擦着汗问:“李仙长,咱这是去向哪里?”
  
  李浔阳脸色变幻,缓缓道:“既得罪了罗织门,只怕天下再难有存身之地了,除了自在玄门的祖庭——东极紫苑!”
  
  “东极紫苑!”李泠一震,叫道,“咱自在玄门这么厉害啊?”
  
  李浔阳嗯了一声:“自在玄门到底领袖江湖多年,一入东极紫苑,罗织门便不敢前来啰唆了。东极紫苑所在的七曜天峰,离此还有三四日的路程。只要咱们挨过这几日便成了……”
  
  贞观元年,大唐便已将天下州县分为关内道、河南道、江南道、剑南道等十道,每道各辖有若干州郡。那七曜天峰正在河南道所辖的荥阳郡内,这青原庄虽也在河南道内,但隔着两个州府。李浔阳盘算路程,想到这般带着两个少年穿州过县,太过招摇,只怕过不得两日便会被罗织门发觉,不由暗自愁苦。
  
  三人稍事歇息,又再上路。东方才现出一痕曦光,远山近树都似笼了一层雾气,杂木乱石的蒙眬影翳全在那稀薄的晨光中骚动着。
  
  山道荒僻难行,两个孩子到底身小体弱,不堪急行。李浔阳看着心急,嘟囔着要寻个农户去买匹老驴给他们代步,又大呼肉疼,说这一回来青原庄,分文未赚,还把买棺材的老本都赔了进去。
  
  黎瑛听了,便拔下头上的银钗递给他,道:“李仙长,这个钗子还值些银钱吧,你且收着。”李浔阳看那银钗的雕花古朴精美,显是个祖传之物,双眼放光,毫不客气地抓在手中。
  
  李泠看着不忿,却呵呵笑道:“小瑛子,你这可就不懂了。我小时候便听义父讲过许多剑仙奇侠的故事,那些侠客们都是侠义助人,挥金如土。我义父乃是玄门高人犹龙子,高风亮节,比那些剑侠们强胜百倍,他老人家见人困苦危急,往往便大把铜钱丢过去,决不皱下眉头。你就这小小银钗给他,岂不是骂我义父是个见利忘义、趁火打劫、欺凌弱小、人面兽心的不义之徒吗?”
  
  李浔阳正要将银钗揣在怀中,听得李泠的话越说越是不堪,老脸微红,只得将钗子在手中抛了抛,重又塞入黎瑛手中,叹道:“还是泠儿知道老夫的心意啊。这钗子不错,目下已是你家不多的物件之一了,可要收好了!”侧头又狠狠瞪了下李泠,老眼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面皮烧掉。
  
  忽听得车声辚辚,前方小道与大道相接的岔口处,远远地驰过来一家商队。
  
  领头是一辆极醒目的暗红色厢车,两匹黑骡在前驾辕,前后各有十几个乘马的仆役护持。大唐时贵者出行多骑骡马,乘坐厢车的颇为罕见,而这荒僻之地,居然出现一辆双骡驾辕的高大厢车,便更显惊人,那两个车轮尤为巨大耀眼。
  
  “好阔气。”李泠瞪大了双眼,“这地方怎么钻出个商队来?”
  
  那些仆役的打扮都是商客装束,厢车旁还有几人腰悬刀剑。大唐时还没有镖局,商客远行常需结伴成队,暗备兵刃,所以极好辨认。
  
  李浔阳见那驾辕的两匹黑骡子腿长膘肥,一身黑毛如黑缎子似的,不由眼热起来,暗自盘算了下路径,转头对李泠道:“臭小子,咱们还是老办法!过去蒙住这家商队,混入其中,一路吃喝不愁,还有厢车可坐。”
  
  李泠笑道:“义父,咱们想到一处去了,我还没坐过这么大的厢车呢!”
  
  山道有些崎岖,那辆巨大厢车走得并不快,李浔阳脚下加快,飘然闪到骡车之侧,大袖飘飘,悠然而行,口中朗声高吟:“飞客结灵友,凌空萃丹丘。习习和风起,采采彤云浮……”
  
  一段古诗吟得气沉韵高,引得众商客各自侧目。李泠心下暗笑:义父这老家伙,正经事不会,但扮个世外高人,也真是把好手。
  
  “好气韵!”厢车那华贵的车帘一挑,一个华服老者笑吟吟地探头而出,“老丈,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这老者似已年过花甲,生得肥头大耳,丝质襟袍光灿灿地直晃李泠的眼睛。李浔阳却看也不看那胖老者,傲然道:“高揖七州外,拂衣五湖里!闲云野鹤,随意南北。”
  
  “闲云野鹤,随意南北。”胖老者连连点头,叹道,“真是世外高人气象!可否请老丈上车一叙?”
  
  “不必了,萍水相逢,何必……”李浔阳微微一笑,扭头瞥了一眼胖老者,霎时脸色剧变,“啊”了一声,摇头叹息。
  
  “老丈,为何叹息?”那胖富商满面疑惑。他这一凝神讲话,前面赶车的汉子便轻勒缰绳,厢车慢了下来。
  
  “不说也罢!”李浔阳略一沉吟,又道,“不过,萍水相逢便是缘法,老朽便说破了也无妨。先生你这几日心悸不眠,常有噩梦缠绕,可知为何?”
  
  胖富商忙道:“正是,这几日确是如此,还请先生指教玄机!”
  
  李泠凝神看那富商眼泛血丝,心下暗笑:“真笨,你眼睛通红,必是没睡好觉,给义父一句话当头蒙住了,下面便全听义父胡诌了!”果听李浔阳道:“从面相上断,三日之内,主人必然遭逢大难!”
  
  “停车!”胖富商登时变色,不待车子停稳,便探身出来叉手道,“敢问先生,可有破解之道?”
  
  叉手礼为唐代流行的恭敬礼数,左手把着右手拇指,左手大指向上,双手放在心口前,所谓“叉手不离方寸”,犹如扪心躬身示敬。李浔阳见了,大是得意,竹杖一挥,摇头道:“命中大难,运数使然,破起来极难。”
  
  李泠险些笑出声来,忙帮腔道:“义父,便帮帮忙吧。我瞧这位老先生极心诚的,你老人家神通广大,便传了人家破解之道吧。”
  
  “你懂什么。”李浔阳喝道,“要破此大难,须得耗损老夫大量功力,修法时更要时时计算方位、时辰,且须同住同行至少七日,难,难,实在是难!”
  
  胖富商忙道:“同住七日,这也没什么难的,且请先生上车来,细说端详。”
  
  李浔阳紧盯着他的脸,略一沉吟,才摆了摆竹杖,道:“看你命不该绝,咱们上去。”
  
  上得这大厢车,李泠登觉眼界大开。自外望来,这厢车已很宽敞了,钻入车内,发觉里面竟有案有箱,富丽堂皇,李浔阳带着二小上得车内,厢车里竟也不显得如何局促,怪不得那两个车轮这般巨大。
  
  李浔阳报上了犹龙子的大号,那胖富商一通久仰之后,便只自称姓水,请李浔阳叫他“水先生”便是。
  
  “给李仙长上酒!”水先生潇洒地挥了挥手。
  
  李浔阳喝了两杯美酒,精神大振,当下便搬出京房、五兆、灵棋那套玄虚之术东拉西扯了一番,最后道:“自方位上推算,你最好改换路径,且去荥阳方向,那里是你的吉位。山人再给你画一道符,七日之内,你且用此符防身。”
  
  说话间李浔阳掏出一张麻纸,骈二指作剑指,向纸上凌空虚画,又以一根细针挑破了李泠和黎瑛的手指,挤出血来,涂到纸上,道:“亏你命大,山人身边带齐了龙儿凤儿两徒,他二人自幼修道,童男童女之血,专破邪煞,天下难觅。”
  
  李泠给他平白无故地挤出了血来,心底不甘,忍不住道:“义父,您老人家也是数十年修道的童身,你老的血更加管用,该当多挤一些。”
  
  李浔阳狠狠瞪他一眼,嗔道:“胡说什么,老夫的元气不得妄动分毫,还要留着施法呢。看好了!”抽出腰间短剑,口中念念有词,忽地挥剑扫过案头的蜡烛,剑身上竟裹了一蓬烛火。他剑光疾闪间,烛火已跳入空空的玉盏中,那道麻纸符也在同一刻被他捺入杯内。“哧”的一声,杯中跳出尺长的火舌,火光转眼便熄了,那道符也化成了一卷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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