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互相厮杀

　　人格之间是可以互相厮杀的。
　　看过《致命ID》吗？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荒原，一场肆虐的暴风雨，将矗立在其中的一座汽车旅馆与外界完全隔离，道路不通，通讯中断。
　　在孤城之中，11个此前相互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被迫聚集在这个摇摇欲坠的破汽车旅馆中，进行着一场厮杀。
　　十一个人本质上是十一个人格，厮杀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争夺身体的所有权，而最终存活下来的人格可以获得身体使用权。
　　被海拉一提点，叶疏言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致命ID》剧情。
　　许多年前看过的电影，突然变成了现实。
　　人格间的矛盾……
　　他扫了眼海拉，抬头通过身前的观影屏幕，看到外面占据他身体的露丝。
　　总的来说这个剧情和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微妙相似，不过他不是因为受了刺激产生人格，只是单纯的因为拍摄电影而产生了奇怪的人格。
　　杀死露丝？
　　海拉保持微笑，抱着洋娃娃装作一无所知，丝毫不理会叶疏言内心的激荡。
　　“……你想让我杀了露丝？”叶疏言皱了皱眉。
　　杀死人格。
　　她弯了弯眼，漂亮的小脸蛋透着一股子天真：“不愿意吗？人格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你们人类不是还有拔智齿和割阑尾的习惯吗？”
　　都是不需要的东西，可以随便的决定去留，那么对于人格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人类对于有碍自己的东西总是足够狠心，甚至于能够背叛一切。
　　并不知道海拉的内心想法，叶疏言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倘若说是毫不心动根本是不可能的，毕竟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害怕，随时都会失去身体的掌控权。
　　露丝……毕竟是拥有一定意识的，类似于“人”的存在，叶疏言没有和露丝交流过，起码没有像和海拉一样，把她当做正常人交涉过，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没办法。
　　对于露丝这个人格而言，她的世界只有《泰坦尼克号》的一方小世界。
　　无论和她说什么，她都无法理解，也没办法理解，被禁锢的思维，类似于折翼的天使。
　　“抹杀她？”叶疏言睨了海拉一眼，总觉得这家伙不会那么好心。
　　对于叶疏言不信任的眼神，海拉只是面无表情的对视回去，淡然处之：“毕竟，只有露丝离开你才能尽快兑现诺言。”让她掌控身体，毕竟和叶疏言一样，她也无法控制露丝人格的出现。
　　“有相同的需求不就是朋友？”海拉歪了歪脑袋，她鼓了鼓脸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真是奇怪，明明都是本体构建出的人格，但是这位叶疏言人格的脑子里却是一堆华夏知识。
　　真是让人……有些好奇啊。
　　……
　　在两人的闲聊间，占据身体的露丝抱着莱昂安多不肯松手，惹得剧组里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纠结中要不要无视莱昂纳多求助的目光让他们俩继续贴着。
　　毕竟……以颜值来说，还是挺好看的。
　　原本还想破口大骂的卡梅隆忽然停住，目光在小姑娘的脸上驻留片刻。
　　残留着的惊恐。
　　“杰克……”露丝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人，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是准备说什么。
　　她又一次从海难中死里逃生吗？和杰克一起？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杰克？杰克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准备抬头看看杰克。
　　不再是记忆中被荒凉暖阳照醒的白日，她在，他也在！这一世她们终于可以圆满了吗？
　　露丝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深情的看向莱昂纳多，直到把对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不自知。
　　威尔凑近，表情凝重的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深情，他看向自己的boss：“boss我怎么感觉……小姑娘入戏太深？”
　　那种表情，那种感觉，活脱脱的就是露丝啊！
　　卡梅隆皱着眉，摸了摸下巴，外界对于他的影片已经唱衰到一种令人崩溃的境界，倘若再让他们知道，他片子的主演入戏太深，疑是有精神上的问题……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更何况这个主演还是个未成年！未成年！
　　躲在记忆宫殿的叶疏言面上一凝，深深觉得这个人格肯定要说什么奇怪的话，再怎么放任下去，他具身体十有八九会被当精神病患者。
　　他环顾四周，几乎是警告的瞪了那群看戏的组员们。
　　副导演笑眯眯的走近，开始疏散围在一起的吃瓜群众。
　　“不要挤着了，小姑娘只是被吓到了。”
　　“今天提早收工，快散了吧。”
　　“嘉丽去吧随行医师叫来给小姑娘开点安神的药。”
　　也不管大伙信没信副导演说的，碍于卡梅隆难看的脸色，大家还是十分有求生欲的快速离开。
　　……
　　在记忆宫殿坐着的叶疏言毫不怀疑，卡梅隆他们几个老人精肯定一眼就能看懂他的状况。
　　“我去把她带回来，你压住她，等我回来再做打算。”叶疏言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海拉一眼。
　　“再加三天。”机会主义者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机会，海拉也是如此。
　　“成交！”
　　现在，只能相信海拉不会给他背后捅刀子了。
　　海拉只是微笑，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
　　正死死窝在莱昂纳多怀里的露丝忽然抬头。
　　她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感觉，只要那感觉一来，她又会回到那间黯淡无光，终日见不到太阳的冰冷屋子。
　　露丝人格本质是形如制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举一动无法离开剧本的束缚，只不过机器也有坏的时候，程序也有被木马侵蚀的可能。
　　在叶疏言和海拉没注意的角落中，这个程序发生了细微的异变，经过和“杰克”一次次接触，她逐渐从按照机器有了一丝自我意识。
　　即便她完全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面对那能够把她逼回小黑屋的波动，她不自觉的产生了细微的恐惧。
　　作为被迫抱着她的莱昂纳多，第一个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感受到她手下的力度越来越大，莱昂纳多忍不住开口：“你还好吧？”
　　叶疏言冷眼旁观片刻，进入大脑神经中心。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从身体上割下一块块肉，痛的撕心裂肺，又像是从身体里拨去一块肿瘤，让人一阵清爽。
　　莱昂纳多亲眼见证了令人有些惊悚的变脸。
　　露丝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对于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弱，手指越发无力，她努力抬起头，似乎是若有所感般死死地盯着莱昂纳多。
　　也许是漫长的几个小时，亦或许是短暂的几秒钟。
　　重新拿回身体所有权的叶疏言满头大汗，近乎无力的靠在莱昂纳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