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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敌友难分,善恶何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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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色的世界里头,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正艰难地行进着。
  少年的头上,是满天血色的天空。李易此时正悬浮在那猩红色的天空之中,目视着下方的一切。
  又是那个梦,又是那熟悉的场景,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这少年所做的事,不过是徒劳罢了。不论他怎么努力,这一切,都终将只会付诸东水。
  李易心中这般想着,便是不由地冷哼了一声,脑中不由地浮现起一道道回忆。正当李易沉溺在那回忆之中时,忽然,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一闪,便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片世界里头,有森林,有花草,有虫蝶,有池塘,有游鱼,还有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
  这里没有骇人的血色与一望无际的荒芜,有的,是一片生机勃勃与目不暇接的景色。
  四面环绕着一片树林,青绿色的草地中央,是一处清澈的小湖。此时此刻,李易就沐浴在这潭湖水之中,享受着周遭的鸟语花香。
  可不知为何,这本应令人神迷向往的仙境,却是让李易感到极度的不安。
  就好像,在这片静谧的安详之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正当李易为这份不安感到忧虑之时,忽然,那密林里头,竟是冲出了一头猛虎。那猛虎身形壮硕,满嘴的獠牙看着渗人。只见它张着血盆大口,四条有力的爪子飞一般地在地上摆动,便是向着李易疾驰而来。
  李易见状,惊慌失措,不禁地向后方更深的湖水游了去。他只盼着这只大猫不会游泳了。
  李易卖力地游着,时不时地又回头望上一眼。他这一回望,却是惊奇的发现,池边上,有一头本是在饮水的大角梅鹿,此时却是向那猛虎来袭之处奔去。
  那梅鹿举着头上长满了一排骇人尖刺的大角,在那猛虎就要跃入湖中之时,就这么向它的腹部一顶,只见一阵血肉横飞,竟是将那头猛虎给活生生地撞死了。
  梅鹿甩了甩头,抖掉了角上残余的血肉,便继续优哉游哉地在湖边喝起水来。
  李易见状,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鹿也太猛了吧,居然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干死一头老虎,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正当李易为之感到惊讶时,忽然,又有几头饿狼从那密林中冲出,向着湖中央的李易而去。李易见状又是一阵大惊,赶忙是加快了游泳速度,向着湖心的一处巨岩游去。
  大猫可能会怕水,可这些狗一样的家伙可是真的会游泳啊!
  李易心中骇然想着,又是时不时地回头望上一眼。可这一望,却又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那草地上几只人畜无害的小兔,竟在狼群出现之后的瞬间,飞窜而起。
  正当李易以为这群可爱的小家伙们要舍身喂狼时,忽然,它们那双白而柔软的小脚猛地一踹,无一不正好落在了饿狼们的眼睛上。
  两兔一狼,左右夹攻,瞬息之间,这几匹狼便是失去了视觉。这一下,疼得饿狼们嗷呜直叫,瞎了眼的它们,暂时是没了行动的能力。
  两头正嚼着草根的水牛见状,哞哞大叫,便是踏着沉重的脚步,相向绕着这小湖奔腾而起。那些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来不及起身躲避的饿狼们,不是被这老牛给一脚踩死,就是被它们头上利剑一般的牛角给撕扯得血肉横飞。那本是来势汹汹的狼群,转眼之间,竟然落得了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李易简直是惊呆了。
  这都什么奇葩事啊,那小兔不是狼的食物吗?怎么现在反过来吊打自己的天敌?!
  这地方,竟然恐怖如斯!
  在那之后,李易又遭到了几次野兽袭击,可无不都被湖边的草食动物们撕扯得血肉横飞。几波惊险过后,终于不再有恶兽敢来侵犯此地了。
  早已爬上了湖心巨岩的李易,望着四处七零八落的恶兽尸体,他心里头便是一阵隐隐的胆战心惊。转眼望向一旁依然是优哉游哉地草食动物们,他更是心生后怕。
  这是大凶之地啊!
  正当李易心中感叹之时,忽然,只看见一只猴子骑在河马身上,正渡着湖过来,手里头还拿着几串黄皮香蕉。
  看着那小猴,李易心里头依然是充满了恐惧。但奈何此时已无路可去,他也只好静观其变。
  河马靠近了巨岩,小猴兴奋地向着李易叫唤着。将手中的香蕉丢给李易之后,那小猴便是骑着它的河马兄弟,渡湖而去了。
  望着那小猴远去的背影,李易对着手中的香蕉犹豫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剥皮吃了起来。
  嗯,还挺好吃……
  在那之后,这小猴儿时不时地就给李易送上一些新鲜的水果。时而又有几只飞雀落在他的身上,依人般的向他示好,叽叽喳喳地争着要他的轻抚,好叫他在这块方寸之地上不会感到无聊。
  李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要帮助自己,但相处久了,便也对它们产生了好感。
  但,四周依然是充满了危机感。不知为何,看着那些密林,李易的心里头,总会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看来,我只要不离开这个小湖,有这些善良的家伙在,就不会有危险。这应该是此地的生存法则吧。
  李易一边想着,一边躺在那巨岩之上,翘着腿,啃着手中的水果,逐渐是放松了警惕。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那送餐的小猴儿再次渡湖过来了,可这次它却没有带来鲜果,反而是拉着李易的衣服,示意他骑上河马,渡湖出去。
  李易犹豫了,他不知道要不要跟随小猴而去。但一想起这小猴常常为他送来水果,或许值得相信,便还是骑上了河马,渡湖而去。
  这家伙,应该是不会害我的吧。
  李易这般想着,四处的危机感却更加强烈了,竟扰得李易内心一阵悸动。但此时他已经骑上了河马,没了退路,便只好小心应付。
  到了湖边,那小猴儿却是没再继续带路,反倒是与那河马一同离去了。望着四处对他视而不见的动物们,李易的心里头只一阵忐忑,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李易不知所措之时,忽然,那些曾经保护过他的动物们,全都向着他投来了贪婪的神色……
  “哇啊!”
  睡梦之中的李易,忽然是从地上猛然坐起,便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他还在神山里头,此时正坐在潭水边儿的草地上。
  “看来你这些年吃的药也有点用,这才一天半,就完全痊愈了。”
  忽然,一道令他厌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闻声,李易赶忙是从地上爬起,右手抵在腰间的配剑上,警惕地望向了那声源之处。
  只见,那一身白衣的神秘男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那潭水边儿上。
  “废我修为,又要赶我出去,你到底想怎样?”
  李易瞪着那男子,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的味道。回想起这八年来受过的冷眼,他的胸口就是一股怒意燃起。
  “我说过了,你不走,李家就会遭殃。”
  男子轻声淡道,似乎是理所当然一般。
  “你口口声声地说我李家会遭殃,到底是遭什么殃?李家有神山庇护,谁敢贸然侵袭?”
  男人的话音刚落,李易便是开口质问道。对于他的话语,李易自然是半点儿都不信的。
  “家贼难防。”
  男人又是一声平淡的话语,语气之淡漠,令人丝毫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闻言,李易那紧蹙的眉头略微放松了一些,眯起了双眼。
  莫非,这里头,是有什么误会?
  “你什么意思?”
  李易微微一愣神,便是赶忙回过神来,反问道。但他的语气里头,却是少了许多怒意。
  “没说你,别又自作多情。”
  那男人随意地摆摆手,话语之中充满了不屑的意味。
  看着他这副谁都瞧不起的模样儿,李易的心里头就是一阵痒痒。要不是这家伙太过诡异,李易自知打不过他,李易此时怕是就要拔剑刺过去了。
  “那你这般玩弄我又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
  咬了咬牙,李易继续问了下去。可话还没说完,却是被那男人给打断了。
  “我只是来补充一下刚刚忘记说的事情。你们这里的生物都是靠着真气生存的,所以你那空间里别放活物,植物也不行。到时候我会教你存放植物的方法,你现在就先甭管了。”
  男人淡漠的话音刚刚落下,身上忽然是白光一闪,竟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望着眼前这突然的一幕,李易也是有些愣神。他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的脾气居然这样恶劣,连解释都不肯解释一句。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喂!喂!”
  李易朝着四处大吼了几声,却只得来一阵微细的回音。神秘男子似乎是彻底消失了一般,任他如何叫喊,都不再回应。
  “娘的,这狗东西,又跟我玩突然失踪!”
  ……
  破晓未至,月亮快从西方落下去了。
  神山之中,李易正盘坐在山脚下,回想着这些天来他在剑碑上参悟到的种种一切。
  剑碑上体现出来的剑道,是李家祖传《流云剑法》中所没有记载的奥义。这种奥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非是进入过神山,去感悟那剑碑上的大字,是很难从字句章节里头悟出这样的奥义的。
  这几天来,李易是完全领悟了《流云剑法》的精髓,他甚至能隐约地感受到,当年李家开山元祖李云在创造这套剑法时的心境。
  这是一个动静相生、刚柔共济的剑道,源自于神山里头那静中生动、动中有静的仙景。悟此剑道,才有了剑法,而剑法,不过是为了达到剑道的铺垫而已。李易如今已悟得剑道,反观以前的剑法,却是不再那么重要了。
  修炼的世界中,功法辅气,心法辅道。一部好的功法能让人修炼出更强大的真气,但一部好的心法却能让人们在其专修的“道”上走的更远。
  金丹之后,真气就不再仅仅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是与修士们的“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修士的境界到了实丹巅峰之时,若想成就金丹,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这也就有了剑修刀修这些不同的修炼派系。
  找准自己的“道”,可成就金丹。而深悟自己的“道”,方能破丹而出,成就元婴。
  元婴,是元神与真气结合的产物。如果说元神是肉身的主人,那么元婴,就是这天地真气的主宰。
  元婴之后,修士的丹田之中不再需要转化、储存属于自己的真气,天地间的真气自然会服从修士体内的“元婴”。真气本就遵循着天地大道而存在,若能掌握这无数大道中的一种,就能让天地真气循着自己的“道”而运转,从而达到主宰真气的目的。
  但,悟道,难。这天下多少金丹修士卡在元婴的门槛前无法前进半步,就是因为没有体悟到“道”的奥义。
  而如今,李易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悟剑碑者可以直登元婴”的说法了。实际上,这句话的原话,应该是:“悟剑碑者可以成就元婴”。
  流云剑法是李云所创造的剑法,同样也是流云剑道的悟道心法。凭此心法,可成金丹。依此法修,可悟剑道。悟道者,方可得成元婴。
  故而之,李易猜想,当年李云遇到这座神山时,多半是金丹巅峰。后来不知得到什么机缘,成了神山的主人,入此山中悟道,就成就了元婴。或许是有感而发,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便是在那神山上留下了剑碑,并在此建立了李家,希望这种剑道可以被自己的后人们流传下去。
  只可惜,李云之后,再无李云。李家后人的天赋终究是差了许多,竟是无一人能突破元婴,甚至连金丹都是屈指可数。这流云剑道,也就一直蒙尘于神山之中,再无传人。
  既然无人悟道,也就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而开山元祖的传奇一度再被神话化,这一句“悟剑碑者可以成就元婴”,也就被传为了“悟剑碑者可以直登元婴”这般天大的笑话。
  李易心想,假若他日这位元祖归来探望时,发现自己的子孙们竟是这般胡说八道,怕是未等三千年寿元耗尽,便提前仙去了。
  如今,李易剑道已成,更是深深地能感受到李云当时悟道之后无尽的激动与喜悦。只是,一想到李家后人如此孱弱,李易的心里头,竟也替自己的祖宗唏嘘了起来。
  在他的身旁,齐齐整整地叠着二十九个餐盘。根据李青的叮嘱,他要在山脚下静候出山。李易已经在此处等候许久了,再过些时间,便是他告别李家的时刻。想到此处,李易便是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唉,就要离开李家了。还好这些年来我已经将藏经阁里的功法战技都看了个尽,现在又悟得了剑道,在外头,也不愁修行。”
  李易一阵唏嘘,竟是不禁地望向了自己的胸口。
  亏得心脏里头的气海,以及完全恢复的筋脉,他如今终于不再停滞在筑基三重,达到了四重的境界。不过,毕竟那气海也只有指甲一般大小,筑基四重后,李易就没法更进一步了。如不然,达到了筑基五重,他便可以不用离开李家了。
  对于那神秘男子的所作所为,李易一直都有所顾虑。他此时的命运,似乎都是照着那男人的安排而进行的。虽说李易心知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可如今的情况,却也由不得他。眼下,李易也只好是先按父亲的计划走,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融入丹田里的空间,李易这些日子也研究过了。自从他的丹田与须弥戒融合之后,那块黑石便是一直悬浮在空间的正中。黑石确实有吞噬真气的能力,但也是这方空间里头李易唯一不能控制的事物。要不然,他早就将之拿出来丢了,好在这广阔的空间里头修炼真气。如此巨大的丹田,想来将来他能得到的成就,定然是空前绝后的。
  不过,空想究竟是空想,控制物体去砸,砸不动。试着用心去与之沟通,可终究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多次尝试后,李易也不再打这黑石的念头了。
  如那神秘男子所说,这空间容不得活物。这几天他也试过将花草纳入其中,但无不化作飞灰,被那黑石吞噬去了。
  但奇怪的是,这黑石只吞噬新鲜的植物,对于枯枝败叶,或是煮熟了的食物,它是一概不吸收的。并且,经过几天的观察,李易发现,这丹田的空间里头,有着极好的保温效果。似乎这里的时间是不会流逝的一般,三天前放进去的食物,三天后取出来,没有发霉发臭不说,就连温度都如之前那般热气腾腾。这倒是可以让李易的生活便利了许多。
  虽然神秘男子让他做了八年的废人,但如今看来,他似乎是得到了更多奇异的好处。
  “也不知道那可恶的家伙会不会解开我气海的封印。”
  想到此处,李易又是一阵喃喃自语。。
  正当李易闭目沉思之时,忽然,他只觉得面前传来一阵凉爽的清风。李易睁眼望去,只看到,那不知何时散开的迷雾外头,正站着父亲与妹妹的身影。
  “走,换上这身衣服,去厨房躲着。族会一开始,你们俩就趁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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