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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那间十八年未曾关门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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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抚面,柳上眉梢,湿润的露珠子沉浸在青石板的罅隙中,沾染在瓦片间深深的青苔上,然后被早起的太阳一晒成了青烟,这青烟里,满满的全是江南的温柔。
  江青城与林婉兮起的很早,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早早申请的经营许可证在今天终于有了消息,居委会昨晚打电话说了今天就能送过来,于是他俩不敢怠慢,早早起来候着了。
  开张快十天了才办下证来?这事说起来诡异,放在小镇却是合情合理,要按正经了说,前面那些日子是内测,现在领了证是公测;要按不正经了说,小镇太过偏僻,开客栈其实跟摆个流水宴席招待乡亲一个样,闭了门就是一家人,没听说过一家人请客吃饭还要证的。
  话是这么说,拿到证件总归踏实,紧等慢等,终于在挨着饭点的时候来了人,然后上演了一出钦差宣读圣旨,堂下人接旨领赏顺带大摆宴席以谢君恩,最终皆大欢喜的恶俗戏码。
  送走了人,看着崭新革纸上那一抹鲜红的泥印,江青城倍感满足,吩咐小厨娘大大方方贴在正堂口,小厨娘蹙起眉头问道:“是不是太瞩目了?”
  江青城却是另有看法,“这东西实际意义不大,最主要是辟邪,当然得贴的显眼了。”
  辟邪?辟谁的邪?江青城没说,林婉兮也懂,笑吟吟的铺了张纸,踩着上了桌子,踮起脚尖,吃力地举着四四方方的许可证要贴在高处。
  江青城呢,就在后面矫正,看着眼前美景不时发表一下看法:“不对,不对,再往左边一点……右边的高了,往下点,你怎么这么笨……我看还是往左边移两寸的好……好好,举好了让老爷瞧瞧……”
  兜兜转转十来分钟,一张简单的证件才贴到墙上,少不了林婉兮在下了桌子后指着江青城鼻子大骂:“江青城,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少不了的当然也有江青城打死都不承认的埋汰样,“怎么可能,明明是你太笨了。”
  最后说不过了,江青城还剩最后一招,装出恶狠狠的资本家风范,眉头一皱训斥一句:“还敢跟老爷顶嘴了?!”
  自然不了了之。
  对着茶壶喝口茶,有了属于自己的客栈,本该皆大欢喜,江青城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出来,喃喃自语道:“怎么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林婉兮仍生着闷气,嘟着嘴埋怨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忽然就念起了诗,虽然生着闷气,江青城也觉得林婉兮可爱极了,顺着话茬出门一看,立刻就明白了,指着门头笑道:“原来是少了这。”
  ……
  ……
  少了的,自然是匾额。
  对于一个有三层楼高的大客栈,匾额就如脸面一样马虎不得,谁曾想兜兜转转这些天,匾额的事竟耽搁了,正好客栈里没有生意,江青城索性关了客栈,带着林婉兮横穿小镇,去找曾经答应送一副匾额的吕千草。
  说是小镇,其实也不算太小,花一天的功夫都走不完,平日里江青城都未曾看全过小镇全貌,今天借着这机会,特意从隔壁家借了辆自行车,打着办事的名义出行,实则有很大一部分心思是游山玩水。
  老早便打听好了位置,沿着那一排排富有江南建筑特色的房屋前行,穿过窄窄的只够三辆自行车并排齐驱的巷子,听着沿路莺莺燕燕鸣啼,闻着花香,抬头看着搭在人头顶的蓬盖大树,江青城在车前,林婉兮坐在车后,别有一番风趣。
  越走进小镇,才越有体会,忽然有种感觉,小镇的古旧是它与生俱来,这是一种气质而并非浮于表面的形态,在这里,它似乎埋藏了许多许多的事,这些事经历了许久许久,顺其自然形成了这种古旧,它或许是个默默地过客,一言不发静待岁月,也或许是个想要倾诉的老者,娓娓诉说那些它曾经经历过的古老而神奇的往事。
  一路走到小镇西头,在这里有一间铺子,铺子不大,和其他地方比却格外干净,没错,就是干净,尽管大门上的门环都不见了,漆皮也差不多掉没了,依旧给人很干净的感觉。
  铺子的门头挂着一幅匾额,上面只有两个不起眼的大字:草堂!
  甫一接触,空气便冷了一分,在这里,似乎所有的喧嚣统统被排挤在外,心情也随之正经认真,而在认真之后,也就自然能感受到铺子独一份的厚重。
  那间破败的铺子就是他俩此行的目的地,吕千草一间名为“草堂”的书屋,看到这书屋,竟让江青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随着社会的逐渐进步,写信人这种职业早就被社会淘汰,毕竟拿着手机发个信息打个电话,怎么看都比费尽心力写一封信来的容易,可能也就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镇,才能看到这种独一无二的职业。
  走进书屋,只有一层高的小小铺子简陋极了,左边是一张桌子和一些墨漆杂物,右边是四五张书柜,放的都是看着便古旧的线装书,抽出一本一看,泛黄的书面透出一股霉味,混在一起的还有牛皮纸味道,书页边缘处微微的上翘着,穿线的地方摩挲严重,不少线头断裂,残存的部分也仅仅是耷拉着,恐怕用力一甩就全毁了。
  不光外观,内容也显得古老,随意翻看了两本,尽是些《论语注疏》,《资治通鉴》,《隶书体》,《北碑南帖论》一类的书。
  这样的书,要有生意才怪。
  江青城翻了个白眼,自己不想挣钱是有原因的,那吕老头不想挣钱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是什么?难道是那份该死的书生文气,又臭又硬如茅房中石头一般的文人气节?还真是要了命了!
  二人就这样在书屋里翻看了一小会,林婉兮恬静而又闲适,江青城却倍感无趣,看样子吕千草应该是不在铺子中,也不知去了哪里,趁着林婉兮在屋中看书的时候,江青城走走停停,在铺子里试探性地叫喊了两句:“吕大爷?吕大爷?”
  ……
  ……
  没喊来吕千草,却喊来了隔壁正在假寐的邻居。
  “吵什么吵,哪来的后生,忒没规矩了,这个点,姓吕的既然不在屋里,必定是有事出去了,你要不安静等着,要不等会过来,吵吵个不停,扰人清梦作甚?”
  春日绵绵熏人醉,午后春睡好像也是小镇人固有的习惯,这事确实是他俩没理,江青城陪着好话,问道:“吕大爷不在吗?怎么连铺子门都不关?”
  邻居一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连这都不知道?这铺子十八年来就没关过门了。”
  十八年都没关过门了?江青城一阵震惊,儒家有种思想名为“天下大同”,说的是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盗贼不生,门户不闭。可这是儒家的终极目标,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能为了这个终极目标努力奋斗的儒生又有几个?还不都是独善其身。
  草屋虽然破旧,值钱东西还是有两个的。
  听着街坊邻居理所当然的闲聊,林婉兮也从铺子里拐出来,扬了扬手中古旧的线装书,问道:“听说这里书屋里的书可以往外租借,是吗?”
  邻居看到林婉兮,才想到了点什么,惊奇说道:“你们就是东头客栈的主户吧?”得,客栈老板没被人认出来,倒是小厨娘一眼被瞧出身份,江青城咬着牙点头。
  “说起书屋,确实是对外租借的,不过这些年很少有人来借了,小姑娘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林婉兮再问道:“要是租借需要什么手续?店主不在,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客栈也得开着,又等不了太多时间。”
  邻居摇头解释道:“几本破书,哪有什么手续,你要想借,留个字条便是。”
  “这样啊~~”
  三言两语之间,林婉兮就把事情解决了,街坊对待她的态度可比对江青城时候好多了,顺水推舟,林婉兮则是笑嘻嘻地介绍着她家新开的客栈,招呼街坊常去坐坐,说着说着,仿佛林婉兮成了客栈的主角,江青城则被撇在一边,甚至挨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卫生眼。很明显,关乎客栈老板无恶不作的恶名与水灵丫头的好名声,那是一个档次的,对于这,江青城又恨的牙痒痒。
  “也不知道谁在造谣,我就是那么恶名昭著的了?”书屋里,送回了邻居,江青城冷笑一声,“别让我逮到你,不把你卸成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江青城不知道,所谓的恶名来自他日常的行为习惯,和他偶尔训斥小跑堂被人误会的玩笑,当然,还有一个富态老头看他不顺眼无意流露的几句风言风语……
  “《茶经》,《全唐诗》,《近代史》,《桃花扇》,嗯~~”挑书的时候,林婉兮却挑花了眼,对于别人来说,这里可能是食古不化的旧书屋,对她而言却是一片宝藏。
  江青城可不管这些,正闷闷不乐着,挑了一本书就给林婉兮扔过去,吼道:“还有这本,一并借上。”
  书名《女诫》。
  林婉兮羞红了脸。
  给吕千草留了字条,请他做块匾额,顺带还借了几本书,重点自然是江青城强行要塞进去的那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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