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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杀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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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驿站,王衍君臣蓬头垢面在此歇脚。
  “怎么样,办妥了吗?”王衍母后徐氏悄悄地问嘉王王宗寿。
  “太后,我已经重金贿赂了那几个唐军首领,他们答应可以放过她,夜晚待大军出发时,就让她借小解之际躲在草丛中,但千万不要出声,若是她暴露了被人发现,恐怕也难以保全。”王宗寿道。
  “好,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徐氏走进屋内,将情况告诉了侍女费氏,她显得神色紧张。
  “莫怕,上下都打点好了,天一黑你偷偷溜出去,跑到后山上躲起来。为了王室骨肉延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王宗寿所说的她乃是徐氏身边的一个侍女费氏,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几个月前随王衍出游被其强行临幸,居然怀孕了,但唐军转瞬间攻破了CD,蜀国灭亡。他们也随唐军迁徙洛阳。徐氏便想找机会保住王氏骨肉,毕竟一个侍女还不是引人注目。
  月上柳梢之时,费氏悄悄溜到了山上。刚刚手忙脚乱地找到一个山坳隐藏起来,便闻得马蹄声骤响,一群骑兵来到了这里,经起一片嘈杂。
  为首的将领来到向延嗣处。
  “监军大人,这是皇上的圣旨。”
  向延嗣接旨后,打开一看,道:“如今李绍琛叛乱,陛下让我在这就地诛杀王衍一家。但剩下的人该如何处理?”
  “这个属下不知。”
  向延嗣也知道他只是个传达圣旨的,一时间颇为踌躇。
  “大人,依我看,我们就依旨意而行,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和皇后都信佛,或许是想积善成德,以感上苍吧。”向延嗣身边的一个宦官道。
  其实向延嗣也想早点回到洛阳,如今李绍琛已经叛乱,虽说他们已经出了蜀国地界,可是万一叛军追击,也是几日之内便可抵达,他可是杀害郭崇韬的罪魁祸首,所以一直惴惴不安。
  “既然这样那就处死王衍一家,剩余的人就地解散。不过让他们都看着行刑。”
  王衍也知道了诛杀的诏令,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后徐氏反而淡然了,仰天大笑:“我们举国迎降,之前下诏赦免,如今反加夷戮,信义何在?你们皇帝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向延嗣心虚不已,他为了稳住局面,只想快刀斩乱麻,怒道:“老太后,陛下已经开恩了,只是诛杀你们王氏亲族而已,就安心上路吧。”
  向延嗣说完便下了诛杀令。
  随着刀起刀落,一个个人头落地。许多局外之人看得都晕厥了过去。
  躲在山上的费氏也目睹了这一切,在月光和火光的交相辉映中,那一抹抹血色喷涌而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她紧紧地稳住了嘴唇,咬碎了牙齿忍着不出声,突然间头晕脑胀,昏厥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唐军已经撤离,所有的人都已经销声匿迹,她悄悄走下山来,望着那一具具无头尸体,鲜血汩汩而流,费氏走在其间,突然痴痴地大笑起来,阴森森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容中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大人,你看,那边好像起火了。”
  向延嗣远远望去,正是诛杀王衍君臣的地方,燃起了大火。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杀了王衍一族,还有一千余人当下四处逃窜了,毕竟堂堂一国之君,暴尸荒野未免太凄凉了,化为一缕烟尘消失在这世间吧。”
  费氏在熊熊烈火前跪拜,声嘶力竭,“太后,皇上,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一定会!”
  孟知祥一路驰骋赶赴到了CD。距离CD越近,他就越忐忑。如今李绍琛叛乱,目前已经招募大军近十万,短短几天就占据了汉州和剑州,龙州和集州也附和响应。如今他只带了十数人而来,魏王留下的这批人能否听命于他不得而知,想到这他不由得摸了摸朝廷赐予的印绶。
  “将军,我们马上就要到CD了。前方好像有人在迎接将军。”
  孟知祥极目远眺,但见CD城门前密密麻麻,整齐如一地站满了人。他嘘了一口气,加快速度向CD驰去。
  “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率众人欢迎西川节度副使!”李仁罕率众人恭贺行礼,他特意不提孟知祥CD府尹之职,在抑扬顿挫间故意将副使二字念得宏亮。李仁罕身材雄壮,脸色黑煞,语气中已有几分不恭,孟知祥的随从都互相看了看眼中充满了火气瞪着李仁罕。
  “李将军辛苦了,将军为伐蜀先锋军,为平定蜀国立下汗马功劳,临行前我已奏请陛下加封你为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以表彰你的平蜀功绩。”孟知祥不以为意随和地说道。
  李仁罕愣怔了一下,急忙恭谢:“末将谢大人谬赞和奖赏!”语气中缓和了好多。
  “如今郭尚书被杀,李绍深反叛,形势危急,大人只身来CD,不合时宜啊。”
  “李仁罕,你真是目中无人,我家大人乃帅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是何等之人,胆敢如此放肆。”高彦寿大声呵斥道。
  “哼,一个小小的军校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我是马步军都指挥使,你家大人刚刚奏请朝廷封我为检校太保,你这就是以下犯上,论罪当杖打二十军棍。”
  “将军见谅,是我治下不严,就依将军,来人,行刑。”
  “末将谢将军救命之恩!”孟知祥话音刚落,一位将军便从城门后骑马飞驰到此,跪倒在地。众人大为惊异,此人乃是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居然向孟知祥行此大礼。原来赵廷隐原为后梁裨将,投降李存勖后,因讨伐荆南战败,李存勖欲将其斩首,幸得孟知祥当场求情才得以赦免。
  “原来是赵将军,快快请起,你我同朝为将,万不可行此大礼。”见到赵廷隐,孟知祥顿时放松了很多。其实之前武漳也告诉他,留守的有赵廷隐,只是因为当时过于悲痛未曾细想。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乃是朝廷任命的CD府尹兼西川节度使,主管CD府诸军事,末将岂敢与大人相提并论,只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短短一句话便让李仁罕脸色铁青,怒视着赵廷隐。他本想给孟知祥一个下马威,但赵廷隐这一跪便让孟知祥占了上风。
  “李将军,今天乃迎接将军之日,高将军若有所冒犯,不妨就一笔勾过吧。”赵廷隐冷冷地说道。
  李仁罕脸色不悦,不置可否,孟知祥自然看到了李仁罕的变化,便向赵廷隐问道:“赵将军,现在还不是你我叙旧之时。还请赵将军向我引荐其他诸位将军。”
  “好,将军。这是马军都指挥使潘仁嗣、右厢都指挥使张知业、骁锐指挥使李廷厚。”诸将和孟知祥一一行礼。
  “大人,魏王临走时,留下我们六个人等候将军到来,还望将军与东川节度使董璋共同主持CD大局,平定叛乱。”李仁罕趁机开口。
  “李仁罕,你什么意思!我家大人乃是CD府尹,兼任西川节度使,再说李绍琛在西川作乱,何须他董璋来插手。”李廷圭终于忍无可忍怒斥道。
  “李绍琛短短几天已经聚集十万大军,光凭我们手中的兵力恐怕难以平定,董璋也是朝廷任命的节度使,当然要同心协力了。难不成要凭一己之力来平定叛乱嘛!”李仁罕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孟知祥挥手阻止了李廷圭,道:“将军说的对,大敌当前,不是呈匹夫之勇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方能转危为安,共保天府之国之安危。”
  “这里还不是讨论军情的地方,还请大人入府衙商议。”赵廷隐说道。
  孟知祥正欲入城,忽听见远方马蹄声鸣,但见两三个轻骑卷着尘埃滚滚而来。
  “末将张公铎见过孟大人,枢密使有密令交与将军!”
  孟知祥正欲打开,略一思索道:“张将军也一路辛苦了,我们还是先入城吧。”
  “银枪军反叛啦!”孟知祥来到CD府后悄悄看完密令大为惶遽。
  “就在李绍琛叛乱不久,银枪军将领皇甫晖杀害大将军仁晸举兵叛乱,拥立中书令李嗣源为主帅。”
  这银枪军又名银枪效节军,乃是后梁时期魏博节度使杨师厚所创建,是当时最有战斗力的军队,因兵士的武器为长枪而得名,杨师厚死后李存勖将其纳入麾下,他们跟着李存勖立下赫赫战功。银枪军乃是朝廷的精锐之师,如今叛乱,恐怕中原又要战乱四起了。
  “银枪军乃天下第一精兵,若是他们叛乱,朝廷恐怕凶多吉少,而且恐怕很难有人能战胜李嗣源了。”孟知祥忧心忡忡,他突然想起了张居翰,“枢密使大人呢?他怎么样?”
  “大人似乎早已预料有祸患发生,当他听说银枪军叛乱时说了一句话,上下相蒙,君臣离心,功无不隳。他虽然无能为力但已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大人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让将信送到将军手中。”张公铎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一种悲伤涌上心头,他知道张居翰冒死让他们来送信,就是要他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张居翰能否躲过这次劫难,他孟知祥恐怕一时都难以回到中原了。
  谁也想不到洛阳一别竟然成了永别。
  孟知祥抑制住心中的悲痛,道:“你也一路辛苦了,如今中原和蜀国都发生了叛乱,你居然能如此迅速地穿过叛军地界,将信送给我,真是骁勇无畏。故土难回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让我们一起来还天下一个太平世界。”
  “末将愿为将军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银枪军叛乱的事情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严守秘密。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孟知祥叮嘱张公铎,他想起李仁罕嚣张跋扈的模样,不禁摇头叹息,“蜀国的形势要比中原严峻的多,搞不好又要大乱了。”
  这天下看起来又要一番征战一番讨伐了,本以为看到了崛起的希望,可是瞬间破灭,此时他已经不怎么关系李存勖的生死了,这天下走到这地步,虽死也难辞其咎。
  那就继续力量,掌握川蜀吧,乱世争雄,谁是这最后的胜者,孰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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