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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语言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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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洛特意提到要他们保护好伊迪斯,倒不是他真的动了什么心思。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所谓的“使者”口中的内容,因为他和托马斯根本就没有半点互相信任的基础。只是觉得与他们虚与委蛇,或许会换来些什么好处也说不定。另外,他刻意没有提起马修的另外一个亲人,克劳利·罗伯特,老而不死便成精,为了以后的计划,克洛的私心中认为他还是死了的好。
  夜晚的风很大,但拍在船上的浪再猛烈,传到克洛这里也剩下轻飘飘的一两声而已,听着夜晚的呢喃,克洛坐在黑暗中默然无语。半响,他拿出电话虫拨通了马修的号码,这些事他必须得告诉他才行。
  ……
  耕四郎已经在道场中枯坐了很久,面前人性化的电话虫早已闭上双眼,陷入了睡眠。
  他正在为古伊娜而烦恼。
  当然,他也实在没什么别的可烦恼。
  他不是为了进入青春期的女儿夜不归宿而心焦,虽然出于父亲的本能,的确有一些微妙的情绪蓄积在他心中,但这些还影响不了他,让他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古伊娜在之前的电话中,告诉了他自己打算加入海军。
  不!什么“打算”加入海军,明明木已成舟,电话中传来的却是商量的语气!不过作为宠女狂魔,耕四郎心中纵有万般恼火,斥责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变成:
  喔,海军啊。
  那也不错嘛。
  你现在在哪呢?克洛呢?
  啊?那你快去睡吧,女孩子是要注重保养才行。
  嗯,晚安。
  放下电话虫之后,饶是老僧般的耕四郎也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但是,其实仔细一想,加入海军其实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古伊娜已经走上了剑士的道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必然不可能像他一样甘于平静,在大海的偏僻角落里安闲度日。那么对于他们这些武者来说,选择也就只剩下海军或者海贼这两个而已。至于独行侠、海贼猎人之类的,古伊娜怎么想先不说,耕四郎是万万舍不得她像浮萍似的到处飘荡的。
  先抛开白胡子、红发这种内部一片和谐的异类不说,一个容貌姣好的女性进入海贼团会遇见些什么麻烦,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而相应的,海军这个守序阵营,内部环境对待新人其实还是颇多优待的。
  一念至此,耕四郎又伸手将电话虫敲醒。
  年轻时四处游历的他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海军,过去结交下的朋友有不少已经身居高位。若是年轻时,他一定会对自己的这种行为充满厌恶,然而,时间从他身上取走了很多东西。
  但看着他眼中的一片柔和,就知道时间其实并不吝惜,又给了他更多。
  ……
  里维结束了小小的回忆—但其实是因为他还没能再次适应午睡,走出舱室的时候,由克里克的猛虎号改建而来的商船已经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山羊村。
  站在甲板上的盖斯正在瞭望手的指点下向远处眺望。此时阿金也刚好从船舱中走出,里维与他相互打了声招呼。随着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外表阴冷的阿金其实出人意料的是个好说话的人。
  “阿金,我们要到了。”
  “嗯。”
  好吧,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说话。
  山羊村离完全恢复昔日风光还差得很远,不过作为一个不久前几乎被烧为白地的村子来说,现在已经非常很不错了,起码盖斯他们下船的时候看见每个人都有房子住。克洛当初留下的那笔财富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因此问明他们的来意之后,现任村长—村中最后的老猎人立即吆喝着,让一个小男孩领着盖斯和阿金向罗唐与伊芙的新家走去。
  新家就立在酒馆后面,旧家的原址上。
  此时伊芙正穿着改小的围裙,有模有样地站在灶台前准备午餐—如果忽略她脚下的凳子的话。听见身后的声响,她的两个小辫立即一震,转过头却来发现不是打猎归来的罗唐哥哥,她抓紧了手中的菜刀,眼中的喜悦被浓浓的戒备代替:
  “你们是什么人!”
  “哎呀!”
  “伊芙,他们是克洛大哥派来的人,是客人啦!”
  领路的小孩被木屋外墙壁上的壁虎给迷住,听见伊芙的叫喊之后才回过神,从无奈的盖斯和阿金两人身后挤出来,开口喊道。
  “鼻涕虫,你说克洛哥哥?!”
  “都说了别再这么叫我了。”鼻涕虫一脸苦相。
  伊芙发出一声尖叫。
  “呀!”
  “是克洛哥哥的朋友吗?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将两人迎进屋内坐下,伊芙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俩,又突然有些局促:
  “我猜你们来是找罗唐哥哥的吧?可是他早上出去打猎,现在还没有回来……”
  “伊芙,他们是谁?”
  伊芙的话音未落,一手将还在滴血的麋鹿扶住抗在肩上,一手提着猎枪的罗唐将猎物和猎枪丢在一边,狐疑地盯着坐在自己家中的两个陌生人。
  “罗唐哥哥。”伊芙乐颠颠地跑到他身边,“他们两是克洛哥哥的朋友,是村子的客人,你别这么凶啊。”
  “克洛先生的朋友?”他轻轻地攥了攥拳头,“最好是这样。”
  老练的盖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是给他们的警告。他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一边那个因为被叫做“鼻涕虫”而闷闷不乐的男孩打断:
  “罗唐老大,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开了好大好大一艘船来,船上全是腌肉和铁块,还有农具和种子,而且全都送给了我们,现在村长叫的人正从船上往村子里搬东西呢。”
  “除了克洛大哥,还有谁会记得我们呢?我听村长说克洛大哥想要在咱们村子里招一些人去帮他,要不是他们嫌我年纪太小不要我,我才不会……”说到这,他猛地转向伊芙指着她:“我才不会到你这个讨厌鬼这里来呢!”
  “略~~~”
  “略~~~”
  将脾性激烈,因为鬼脸比不过就要上去揍人的伊芙扯住,罗唐心中有了一些明悟:
  “你们俩来这里,是为了替克洛先生招揽我吧?”
  “没错,老板很欣赏你的能力和人品,希望你能跟着他。”
  “很抱歉,我的答案还是不变。”罗唐苦笑一声,指了指身边的伊芙,“我已经决定要照顾她到嫁人为止。”
  “你说,你要照顾她。”
  盖斯眯了眯眼睛:“那我倒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照顾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然而他的语气却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罗唐—我有别的意思。
  “但是在我们来之前,这村子连必要的工具都做不到人手一把,甚至连作物的种子也还等着不知道会从哪来的游商带来。你们每天吃的食物难道就靠打猎?你觉得这样能照顾好她吗?”
  罗唐过去也是嚣张惯了的人,盖斯这一连串毫不客气问题让他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但是想到克洛,他还是强压着恼怒,开口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加入我们吧,你可以带着这小姑娘。我们干的活儿并不违法,也不像海贼生活那么危险。而且这样,这小姑娘也可以活得舒适,得到更好的教育。”见撩拨生了效,盖斯又开始打起了理智牌。
  “嘿,我长这么大可没受过什么教育。”罗唐冷笑出声。
  “所以你过去只是个海贼嘛。”
  “你!”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我过去也只是个流氓,别急着生气嘛。”盖斯堆着笑的脸侧过半边,抬起手虚推几下作安抚状。
  “哼,现在呢?一个流氓头子?”
  罗唐嘲讽地看着他,自小生活在一群下三滥中的他如何会看不出眼前两人的根脚,一个海贼和一个混混,哪怕他们俩现在打扮得人模狗样,但他们身上的那种气味,罗唐站在屋外面都能闻出来!
  面对罗唐的挖苦,盖斯没有生气,一番对话之后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面前这人的性格,一个莽夫而已。不管什么人,只要找对了方法就会变得很好对付。他又开了口:
  “我现在正为克洛大人经营一……”
  “我对这些没有兴趣。”罗唐本就不多的耐心完全耗尽,他现在只想把这两个碍眼的混蛋赶出去。他们又让他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盖斯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他这种持续的抗拒态度表示了应有的警告,“可是,克洛大人对你有兴趣。这让我别无选择。”
  “噢,别弄错了,可不是他让我来找你。”舔狗本性暴露的盖斯,就连这时候也记得为克洛解释,然后,他刚刚和缓下来的语气再一次变得阴沉:“可是你知道当我听说,听说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账再三拒绝克洛大人的邀请时,我怎么想吗?”
  “你还真敢!”
  两个小孩吓得跑出屋外,过一会儿又扒在门边,各自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屋内的场景。阿金有些不安,心中考虑着他们要是打起来自己该如何护住盖斯,他知道盖斯身手不行,这个罗唐多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出奇的,罗唐没有生气,倒不如说,此刻盖斯的这种表现反而赢得了他的尊敬。而且,他在心里也觉得自己就是过去那个不知羞耻的混账、下三滥!海贼生活给他烙上的印他这一辈子也没法儿洗去。
  看着一声不吭的罗唐,盖斯又开了口,语气还是一样的生硬:
  “克洛大人一直在为平定东海,清扫所有海贼做准备。你觉得等到你死了,是让伊芙一辈子都生活在随时可能被恶棍夺走一切的恐惧中,还是为她留下一个没有海贼、干净的世界更好?”
  “好好想想!混蛋!我在船上等你的消息。”
  说完,他便起身朝外出去,这让两个堵在门口的小鬼一惊,跑的飞快。阿金对于这变幻的局面有些措手不及,他略显局促地对罗唐点点头,跟着盖斯走了出去,只留下攥着拳的罗唐一个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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