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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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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香风自远处拂来,冯化吉心中一动,侧转身,见到一席鲜血似的斗篷,身姿高挑的来者缓缓掀起帽兜,那姿容绝美仪态万方的女子,不是潘雨润还能有谁?
  冯化吉瞧着她,又惊又喜又辛酸,忽得苦笑:“幽州冷不冷?”
  潘雨润咧了咧嘴,想笑却笑不出来:“冻死我了。若不是登科妹子苦苦哀求,我才不来。”眼见冯化吉满身伤痕,姑娘家无论如何挤不出假装轻松的笑容,她不由自主地抿紧嘴唇,嗓音微颤“我……替你取了肩头枷锁……”
  冯化吉后退一步轻轻摇头:“还不到时候。”
  潘雨润收回了玉手:“登科无论如何下不了山了。我到幽州才知道岁银被调包的事……”
  “你们看她看得好紧。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入教后,你们是否会阻止我们夫妻团聚?”
  潘雨润并没有直接回答:“紧是紧了些,可也是天下第一的安全所在。”
  冯化吉点点头:“我的事不要和登科说。”他踢断了近处的一排冰锥“反正我很快就会上山,最多五天。”
  潘雨润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忙道:“你别跑!一跑就是畏罪潜逃,对冯氏对幽州都百害无一利。”
  冯化吉笑道:“我若到了盛京,怎么死法都不知道了。”
  “你我朋友一场,就算为了登科,我也会保你的。”
  冯化吉艰难地摆了摆右手:“好吧。”吁了口气“我相信你,潘姑娘。”
  “等我消息。”潘雨润说着,递给冯化吉一个包裹“登科给你做了好些衣物还有鞋袜。”
  冯化吉抬了抬前臂,又收了回去:“拿回去吧潘姑娘,我身上脏,等来日沐浴干净了才舍得穿。”
  潘雨润微微一笑:“登科没嫁错人。”
  冯化吉一揖到底:“烦劳潘姑娘照顾登科。”
  “放心。”
  ………………
  万物肃杀,牢中死寂,一地的刀斧手依然晕厥不醒。
  潘雨润和诸象征先后离开,冯化吉找了把椅子落座,转眼瞧见桌上残烛映着杯盏,酒香溢出,忍不住俯下身去痛饮,哪管自身处境。
  便在这时,牢外响起马蹄车辙的动静,李锡爵吆三喝四的声音很快传来,听着还带了不少人。
  冯化吉大马金刀地坐着,饮得自在。
  李锡爵进牢见他这副模样,猝不及防地吃了一惊。
  冯化吉斜瞟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俯身对着酒碗猛吹一口气,就见陶碗纸片也似飞向墙壁,撞得粉碎。
  李锡爵的护卫慌忙拔刀向前,冯化吉从容镇定地坐着,也不抵抗:“关着我,也不给口水喝么?”
  李锡爵恨得咬牙切齿,目光扫了一圈满地昏迷的刀斧手,他一脚一个踢醒了,实在踢不醒的,随手捡起长刀,一次一个血淋淋地砍了,将刀斧手的头颅踢到栅栏边,角落里,桌椅下,滚出乱七八糟的血迹。
  李锡爵瞪着眼珠怪叫:“瞧见没?惹急了本将军,不到盛京也砍了你!”
  冯化吉呵呵一笑,心下极力克制掌劈李锡爵的冲动。
  李锡爵前半夜与琼楼第三进的花魁颠鸾倒凤了一夜,此时怒砍四五人,不由得乏力气喘,瘦长的身躯一晃,左近随从慌忙扶住。
  “快!请师父与两位师兄前来!”李锡爵咬牙切齿“不要惊动了冯家人!”
  半刻钟后,守冲道人与两名三清教年轻弟子来到牢中。
  李锡爵道:“我就说冯化吉这厮狂得没法度,瞧瞧这满地尸首,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简直丧心病狂!得亏师父和两位师兄前来,这次押解回京,就有劳诸位了。”
  守冲道人微微一笑:“好说。”
  两名年轻弟子也道:“李将军言重了,同门师兄弟自然是要相互帮衬的。”
  李锡爵连连点头,又道:“圣上要凌迟这厮儆告天下,途中既要防他逃跑或自尽,还得提防有人劫囚呢。”
  “有本座在此,谁人敢动?”守冲道人瞥了冯化吉一眼,笑着甩袖,离开了大牢。
  ………………
  凌晨天蒙蒙亮,冯化吉被李锡爵一行秘密带出了幽州城,冯师胜知道这个情况时,已经在半个时辰后了。
  诸象征跪在知事堂前的雪地中,也已经超过一个半时辰,全身罩袍上一片雪白。
  “你可知此行九死一生?”冯师胜背对着他,嗓音低沉。
  诸象征抱拳磕下头去:“三公子直诚仁厚,古道热肠,此次护送岁银南下,竟舍命救标下于危难,大恩难报。况岁银被调包,三公子蒙冤受刑,标下难辞其咎,腼颜人世,但求粉身碎骨救还三公子,死而无憾。”
  冯师胜一声长叹:“你自行挑选死士去吧。”
  “多谢大人。”诸象征拜伏在地。
  ……………………
  半月后,五川,庆丰道上,大雨滂沱。
  大道两边,酒楼茶肆依山而建,自下而上鳞次栉比层层相叠满目悬空立柱,隐隐有摇摇欲坠遮天蔽日之压迫感。
  李锡爵与守冲道人一行选了一家酒楼避雨歇息。冯化吉则被锁在囚车中淋雨。
  “五川都城果真繁华!丝毫不逊于盛京啊!”李锡爵十分感慨。
  守冲道人微微笑着,一领青衫神采奕奕,手握拂尘端坐自在,身后两名弟子东张西望,两眼完全不够用。这花花世界,显然比苦修福地有趣万倍。
  三清教众不戒酒肉,李锡爵为守冲道人斟满佳酿,殷勤无比:“多谢师父这两年来的悉心教诲,又不吝仙丹灵药,令徒儿修为精进,行将突破人元两脉。”
  守冲道人手捻长须,笑得十分含蓄,心说你实乃千古废材,绝世罕见。嘴上道:“为师既收了你作徒儿,自然是要多加照拂的。何况锡爵你天赋异禀,一点就透,假以时日,修为必能超过为师。”
  李锡爵哈哈大笑:“多谢师父栽培。”举杯相敬“来年王朝新选国师,徒儿与父亲、母亲必定助师父一臂之力!”
  守冲道人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心下大喜,却依旧不动声色,浅饮一口后才道:“护国卫道,本是我教中人职责所在。可放眼教中,胜于我者何止百千,尤其是我那师弟守毅,是以谁当国师大任都有可能。锡爵你不必费心。”
  李锡爵一口酒液没咽下,忙不迭说:“徒儿只认师父做国师,其他人算什么?”嘴里的酒水喷得到处都是。
  守冲道人嘿嘿一笑,将杯中剩酒饮尽,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便在此时,飘泼大雨之中,巨石筑砌的庆丰大道南北两头,各来了一队剽悍人马,合起来足有千八百人之多。
  李锡爵正靠着二楼栏杆,见这情状,神经立时绷紧:“师父你快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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