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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氏再是冷笑：“胆小鬼，天下哪个不知道我哥哥是魇州王？别说魔界上下不敢染指，就连三清教也不能轻觑，如此小题大做，简直笑话！也不知我年轻时怎会看上他……”
冯延宗只是苦笑。
管事的不住点头哈腰，不敢答腔。
路氏一面缓行，一面道：“听说那些精怪是冲着老三媳妇儿来的？”
冯延宗本想说是，可念起弟媳的容颜，又有些不忍，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路氏自顾自地呵呵一笑：“娶了个祸精啊这是，老爷也不管管！”
管事的弓身弯腰，整个人缩得像烫熟的虾米。
路氏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走，去看看我那妹妹。”
管事的连连点头，带路的时候，掌心中全是冷汗。
片刻后，路氏、冯延宗，以及一干仆从来到冯化吉与王氏的别苑。
负责照管别苑的老妈子和女使们早已跪迎在地，吓得作声不得。
冯化吉本不打算迎接，所谓的大娘和大哥与普通人没有分别，甚至还要疏远一点。但既然路氏到家第一时间来问候，冯化吉也不能失了礼数。
双方见礼完毕，冯化吉与冯延宗立在一旁，路氏坐在正首，瞧着脸色憔悴的王氏，感慨道：“妹妹这些年受苦了，风吹日晒的，确实要苍老许多。坐吧。”
王氏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多谢大娘子关心。”
冯化吉心道：让你再耍会儿威风，稍后我们就搬出去了。
路氏点点头，吩咐老妈子和女使丫头们：“你们几个不可怠慢了我妹妹，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底下仆从齐声答应。
路氏转而打量冯化吉，笑容和煦，显得十分满意：“果然是冯家的骨血，气宇轩昂，能力出众。好好好！”
冯化吉心道：开口闭口称我母亲是妹妹，现下又如此夸我，早些年怎不见你雪中送炭？甚至在我卖药时还派人刁难药铺掌柜。嘴上却说：“大娘谬赞，化吉担不起。”
与此同时，处理完军务的冯师胜刚刚入府，听闻路氏与长子来了别苑，生怕双方龃龉，闹出事来，火速赶到。
路氏一见丈夫，立时上前挽他手臂：“老爷来了？方才我还在夸三哥儿，好一派少年英雄的气象，修为境界又是如此高的，假以时日，必能光耀我冯氏门楣。”
冯师胜哈哈一笑：“夫人能这么想，我心甚慰。”话锋一转“夫人你舟车劳顿，我叫伙房师傅做点你最爱吃的，吃完早些安歇吧。”
路氏温柔一笑：“算你有良心。也给妹妹和三哥儿送一份过来吧。”
冯师胜自然应允：“听你的，都听你的。”
在客气与克制中，双方正式结束了第一次交锋。
路氏临走前又说：“三哥儿昨日里头成婚，我这做大娘的实在赶不回来，没能喝上一杯喜酒，这贺礼可不能省了，回头让妹妹去账房那儿领六千两银子略作薄礼，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多谢大娘子恩惠。”王氏忙不迭行礼。
目送冯师胜与不速之客离去，冯化吉道：“母亲，晚饭咱不吃了，琼楼什么菜式没有。”
王氏点点头：“总觉得路氏这人瘆得慌……”
………………
冯师胜虽然有心要弥补对儿子冯化吉的亏欠，但也拗不过他要分府别住。
此后的半月间，潘雨润来过两次，把冯化吉制备好的药液带给包登科，同时也替小两口互捎书信。
路氏一改往常气焰，每日里派人问候王氏与冯化吉，更有数不清的绸缎与名贵事物送来，似乎竭力在改善与王氏的关系。
与丈夫相处时，路氏更不忘对冯化吉大加赞赏。
一时家族和睦其乐融融的氛围，令冯师胜无比安慰。
这日晚间，冯师胜忽然问：“娇儿，李致送他儿子到魇州求医，你哥救没救？”
路娇先不假思索：“自然是要救的。尤其得知是三哥儿打伤的人，兄长更得尽心救治了。”
“难为大舅哥了。”冯师胜叹了口气“我素知你们魇州人不愿与修炼气宗的人来往——回头替我谢谢大舅哥。”
“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路娇先依偎着丈夫，闭上眼睛正要睡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年关将近，进京缴纳岁银的期限就在眼前。今次遣谁去好？”
冯师胜眯缝双眼，倦意浓重：“派来派去就那么几个，难道还要我亲自走一遭不成？”
“如此，只能再辛苦延宗了。”路娇先一声轻叹。
“延宗忙着修炼，虽说外门弟子只需人元三脉即可，但境界高点，也能受师长器重不是，所以今年不能再派他了。”冯师胜说到这里，忽然翻身面对妻子“今年有化吉！这孩子新入宗族，得让他建功立威，日后他若不想走修行这条路，也好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行吗？”路娇先温柔地反问。
冯师胜笑起来：“你这几日时时夸他赞他，怎得现在又怀疑他能力？我跟你说，化吉最少也有人元七脉八脉的水平，护送岁银上京绰绰有余。”
路氏为难起来：“妹妹就三哥儿一个，恐怕不愿放他出远门吃苦，且三哥儿也要修炼的，别派他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历练历练。加上化吉是定下的内门弟子，谁也抢不走他位置，修炼方面暂时不打紧，抽得出空来。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到这里，冯师胜搂住妻子腰身“我明天就找他说去。”
路娇先微微一笑，缓缓沉入梦乡。
………………
第二天清晨，冯氏亲族齐聚祠堂，商讨要事。
冯师胜环视众人：“再有月余便是新春佳节，同时也是进京缴纳岁银的最后期限。不知今年遣谁去走一遭？”
冯氏亲族面面相觑，无人应对。。
冯师胜见此情状，心中虽然已有人选，却不够轻叹：冯氏后辈气宗不兴，与我平辈的都是肉食者鄙，小辈们更是不堪重用，得亏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化吉，不然家族衰败是迟早的事情。
念及至此，冯师胜道：“往年岁银南下，皆由我儿延宗和五百玄甲士一路护送，今年不知谁愿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