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

　　苏梓沫的耳畔很寂静，心中也安静的没有一点杂乱。这一切如此和平，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何尝不是一种美好……可大脑给她信息，告诉她她还在噩梦里。
　　夭阡连喘气的力气都快要消耗殆尽了，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目光聚焦于身着白斗篷的人，阴森的镰刀上。
　　冥月祁梦也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了，可是梦境里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连死亡与否，一点感觉也体会不到。所以她们俩尽管可以看到鲜血从体内流出，却一点痛觉也没有，除了疲劳别无他感。
　　夭阡用仅剩的一点气力，无力地自嘲道：“我甚至不知道伤的有多重，哈哈。”
　　“别说话了。”祁梦轻轻拉起夭阡的手，用角的力量为二人恢复体力。
　　可她的力量始终有限，就连角也疲惫的伤痕累累了。
　　苏梓沫的眼眶中映入二人疲惫不堪的身躯，寥寥无几的光芒零星地闪烁着，她的视线顷刻间就模糊了。
　　等死，还是说站起来拼博，这只是一念之间的问题。对于一去不返的童年同伴，她内心的惶恐和悲伤；对于为了她依旧还在战斗着的她们，她或感激，或喜悦，或自责……
　　各种色彩的情感交融在同一原本平静的静水中，使她内心如惊涛骇浪。
　　苏梓沫感到眼眶湿润了，加载着泪水眼眶越来越不负重堪，拳头被捏的发白。
　　墙壁另一侧的秦无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明白力量的重要和弱小的无能。
　　苏梓沫快要哭出来了，秦无凄也一样。
　　秦无凄着急着，不知怎么了两行眼泪从脸庞滚落到嘴角边，眼泪的味道咸咸的，凉凉的，十分苦涩。她越是着急，就越是不知所措。
　　“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到她们吗……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刁难我……你到底想要什么……？”秦无凄埋下头，将脸遮在披散的长发中。
　　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
　　而在现实中。
　　莫天邪阴阳怪气地望着一旁的弑叛忆，一笑，然后又没笑了，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我就不懂了，你到底在猜忌些什么东西呀？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吗？”弑叛忆终于忍不住脾气回怼他。
　　莫天邪只笑而不语，瞥了一眼身旁的欧阳希。
　　欧阳希则是更关心眼前的要事：“你有什么办法救她们就快点试试吧。”
　　莫天邪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我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故意道。
　　“你……”弑叛忆气到挥起拳头，一股劲风攥起。
　　“但为她们驱散一些恐惧，我还是有办法的。”莫天邪立刻抢在他说些什么以前就回答道。
　　“那就说吧。”
　　莫天邪咬紧牙关，从嘴上扣出几滴自己的血来，抹在手掌中。掌中雪白的皮肤被鲜血抹得有些瘆人，他二话不说，张开手掌，掌心涂抹鲜血的部分，产生了一些瘆人的气泡，紧接着白色的火焰自鲜血中窜出——他给二人看掌心一团白色的火焰，火焰非常微弱，眼看就要熄灭了。
　　“切，这有什么用。”弑叛忆立刻嘲讽道，刚想接下去说些什么，一下子就被欧阳希拦住了。
　　莫天邪什么也没说，眼中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淡淡的忧伤。欧阳希默默地看着那对赤红的，忧伤的眸子，如此似曾相识，令人想要保护。虽然那些都是曾经了。那只没什么用的龙鹰兽一定是厌倦了他的冷漠，才会这么不辞而别吧。欧阳希默默地想着。莫天邪默默地燃烧着火焰，纯白的火焰似有似无的烧灼着，像细细的流水一样。
　　弑叛忆大惊小怪地盯着那团火焰，还有两人极其诡异的神情。只不过是出于对怕乱子，他什么也没说。
　　纯白的火焰一下子融化了，像细细的液体，一瞬间钻入秦无凄、苏梓沫、夭阡、冥月祁梦的体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干嘛了你。”弑叛忆好奇地问。
　　“这是白焰，可以洗涤心灵。”莫天邪淡淡地说着，又以不想被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
　　“这是我仅剩的善良了，很快就会消失了吧。”
　　欧阳希蓝色的眸子一怔，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莫天邪的侧颜，那个和他如此相似的人，又如此的像他曾经一同的某个人，某只小宠物。
　　弑叛忆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什么？啥时候会有用？怎么一个也没醒？”
　　莫天邪不屑地瞥了弑叛忆一眼：“会有用的。”然后就席地盘坐，紧闭双目，纹丝不动了。
　　二人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也不多干涉。
　　在梦境的世界中。
　　莫天邪感到自己心灵的一部分随着白焰慢慢地潜入了这个世界。
　　莫天邪清楚地看到，自己倒映在巨大的透明屏障上，憔悴的身影。但是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看到。
　　而四位美丽的小姐姐陷入这不堪的僵局。
　　秦无凄低下头，将脸埋在头发里，紧握着发白的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过猛微微渗入皮肤而流出血腥子来。
　　莫天邪不怀好意地笑了：“该不会是在哭吧？丢死人了，回头一定好好嘲笑你。”
　　不出所料秦无凄狼狈地哭着，身体还在颤抖着。莫天邪的笑意渐无了。
　　“爸爸，妈妈，韵灵，韵雪……我所有的族人……”她小声地哀嚎着，只有他看到了。
　　莫天邪悄悄地走到她身边，她却怎么也看不到莫天邪，还是自顾自地哭。不但秦无凄如此，其他三人以及食梦之灵也是什么都没察觉到。
　　莫天邪不知所措地在她身边来回走动，因为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到他，他帮不了她们。
　　就在梦境之外的外界。
　　欧阳希和弑叛忆默默地问初来乍到的莫天邪护着法，一点声音也没有。
　　欧阳希见他坐在地板上可能会着凉，便对弑叛忆道：“扶他到床边上吧。”
　　“啧啧，要扶你扶，我可不管。”
　　欧阳希温柔地一笑，他是真的笑了。意识作为白焰随意穿梭于梦境和现实两端的莫天邪所见所闻震惊了。
　　没察觉到被发现的欧阳希，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轻轻扶着人的腰部，把人整个扶起来，怕把人弄伤似的。
　　莫天邪只感到满脸的羞涩，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扶吗。
　　也是呢，欧阳希，他就是那种性格的人。
　　梦境中，时间仿佛静止了，莫天邪望着迷茫的秦无凄，微微一笑，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将手放到秦无凄另一侧的肩膀上，无声无息。
　　谁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知道吗。”
　　“我从一生下来就没有什么想守护的东西。”
　　“因为我不断地被伤害着，伤害着他人；逃亡着，寻找着生存的机会。”
　　“我很羡慕像你这样的活着，就算遭尽不幸，仍为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拼命着，去相信着。”
　　“谁会继承魔剑，并没有命中注定。”
　　“但魔剑选择了你，从我见到你第一面开始。”
　　“魔剑一直沉睡着，一直等到你需要它的时候，它被召唤了。”
　　说到这里，莫天邪不由自主地笑了：“魔剑·破殇天，现在就是你的武器了，请相信武器也有灵魂吧，有它在，你终会离开所有梦魇的。”
　　莫天邪举起自己的一个手掌，利索地一刀，鲜血顿时直流。手还在不停地抖动着。他用染满鲜血的手颤抖地牵住秦无凄的右手，在新鲜的血液中白焰忽然就燃烧起来了，白焰火势越来越迅猛了，从病怏怏的姿态，忽然熊熊燃烧，在燃烧的火焰中，在秦无凄的手中，紧接着出现了那把魔剑。魔剑·破殇天。
　　莫天邪的话虽然秦无凄听不见，也感受不到莫天邪的存在，但秦无凄总觉得心里渐渐镇定下来了。
　　秦无凄低下头，惊奇地发现那把剑一直在自己手中陪伴着自己。
　　“怎么会？！”
　　剑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动静，光是这样，秦无凄就感到自己越来越充满了力量。
　　她竭尽全力地冥想着，薄薄的紫色魔火在掌心一点点的燃烧开，最后形成一坐火花的形状。秦无凄愉悦地一笑，周围冰冷的空气被微小的火焰一点点融化，她也微微感到心中也有些温暖。
　　其实，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这一路上无论是尸蚴，巨蛛，还是任何的危险，都是不曾经的秦无凄能想象到的。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难也无所谓，没有拼尽全力，又怎么知道不行。
　　“正因为我只有这一条生命，所以我想竭尽全力去守护我珍爱的一切。”秦无凄自言自语地笑着，望着手中的火花，仿佛已经做了些许打算。
　　她手中的火苗像是富有生命一般，定定地望了她一眼，沉默不语地许下了。莫天邪望着秦无凄紫红色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紫色火苗自己脱离了秦无凄的手掌，飞跃上破殇天的剑柄，然后贯穿剑刃。整把金色的剑刃环绕在魔焰的保护下，闪烁着光芒。
　　秦无凄胸有成竹地一笑，高高地举起那把剑，向着无形的巨大屏障横着一刀挥下，火光四溢。
　　一瞬间，奇迹的一幕出现了，就连秦无凄本人都也不敢相信！
　　紫色的魔火一缕缕朝四周无端的黑暗蔓延，正如同百花盛开，泼泼洒洒……魔焰中突然出现巨大的鹰鸟的幻象飞来飞去——秦无凄自己不敢想象自己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忽然间一缕缕魔火夹杂着白火穿透冰冷的屏障，到达屏障的另一侧，无形若水地流入每个人的体内，渐渐融化，消失痕迹。
　　莫天邪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自己没能出任何一份力，但却好像感同身受似的。
　　就在同一瞬间，墙壁另一侧的苏梓沫，夭阡，冥月祁梦，也感到空白的内心注入了些许温暖清澈的力量，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重燃，像是生命在重启一般。
　　夭阡低下头，发现手中握着一把利剑。冥月祁梦则是锁链。
　　冥月祁梦望向苏梓沫，甜甜地一笑，那眼中仿佛是赞许：“姐。”
　　“要去了！”夭阡也像是找到什么希望似的活了过来，随意地掂量下手中的利剑，得心应手，“好剑！”
　　冥月祁梦的角立刻展现而出，一个移形换影就来到了食梦之灵的身旁，沉重的锁链被她舞弄的轻如棉条般，刹那间便将食梦之灵整个束缚住。紫黑的铁锁一动不动，威严而又强悍地交错着，让人胆寒。
　　食梦之灵面露惊愕之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夭阡迅疾如风的速度闪现到食梦之灵的身旁，手中的利剑飞出鞘来，剑身旋即消失不见了。食梦之灵面露苦涩，却被锁链束缚得无法动弹。
　　“红莲妖剑！”夭阡媚人的脸蛋上露出无畏的笑容，消失的剑又一次出现在她手中，她笑着轻盈地挥舞那把剑，插那间紫红的火光烧成这一个圈，将食梦之灵团团包围在内。
　　火焰超高的温度让食梦之灵露出痛苦的表情，旋即那火焰层层叠加一同燃烧在那人身上，撕心裂肺的痛苦扑面而来，直逼的食梦之灵痛不欲生。
　　秦无凄也渐渐感觉到这力量了。
　　她爽朗地一笑，高举魔剑，将剑气和火焰毫不保留地冲击向面前的屏障。
　　屏障另一侧的食梦之灵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回过身来。斗篷下的人的表情再也不是阴森无畏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虑不堪的愤怒。
　　身负重伤的食梦之灵的镰刀重重的一挥，那刃气穿透屏障狠狠地击向屏障另一侧的秦无凄。
　　苏梓沫、夭阡、冥月祁梦三三惊呆了——那里有什么吗？不知食梦之灵如此的愤怒是什么导致的？
　　莫天邪痛苦地盘坐在地，双手扶着额头，手掌下面露出悲伤的面孔。无人看见。
　　魔火绽放出夜空的颜色，铺天盖地地燃烧开来，成为一展盾，阻挡了迎面而来的刃气。
　　另一侧的苏梓沫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手掌旋即轻轻一捏，狂风骤起，无色的风中浮现了一头巨龙的头像，忽隐忽现。苏梓沫惊呆了——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将风操纵到拥有“风灵”的地步。也不知道水色的旋风是否有意识地吹，向着某一个地方呼啸而过。
　　在看不见的屏障两侧，魔火与旋风的交界处，鹰爪与龙爪的交界处，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破裂声。
　　屏障碎裂了。
　　魔焰与旋风双双消失不见了。
　　秦无凄和苏梓沫等人震惊地望着面对面的彼此。莫天邪静静地站在一旁，笑着看着四人的模样，谁也没看见他。
　　秦无凄和苏梓沫相视一笑，互相接过暗号。然后苏梓沫和秦无凄前后夹击食梦之灵，夭阡和冥月祁梦在一旁，冥月祁梦用锁链将食梦之灵锁得不得动弹，其余三人不断狠敲猛打。
　　苏梓沫面无表情地用冰冷的寒风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食梦之灵的身体高高吹起，再一次狠狠砸落在地上，瞬间听到骨骼摩擦爆裂的声音，鲜血溅了一地。
　　“这一次，是为了赫连墨！”
　　众人不语，苏梓沫又一次召唤飓风，风中盘旋着一头巨大的冰龙，就像玩似的把食梦之灵叼起来，随意撕咬，然后又扔到更高的空中，再一次狠狠抛落在地上。
　　“这一次，是为了苏韶！”
　　然而还不止如此，寒风中盘旋着的冰龙嘶吼着，咆哮着，幻化为实体般的模样，用巨大的双翼扑扇起阵阵寒风，让在场的其他人也有所退后。翅膀扇出的旋风卷起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食梦之灵，风灵怒吼着，用尾巴狠狠地将食梦之灵的身体，在腹部径直贯穿，然后砸落在地面上。
　　“这，一，次，是为了！她们三个！”
　　食梦之灵仿佛自嘲自解地一笑，什么也没回答，用尽最后的力气一瘸一拐地爬向远处的角落。
　　“紫！灵！魔！火！”紧接着，秦无凄吼道，好像要连空间都震裂似的，手中的魔焰一下子爆裂开来，就像天空中降下火焰之雨般铺天盖地地砸向食梦之灵，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望着那火焰，食梦之灵露出震惊的表情，紧紧地盯着秦无凄手中那团紫色的魔火，他仿佛看到紫色中的一缕白色。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一切。
　　一旁的莫天邪半跪在地上，情不自已，竟默默地流下了泪水，两行血色的眼泪，浑浊不堪，只不过谁也看不见。
　　最后一击魔焰，精疲力竭的食梦之灵不堪坠落在地上，露出了斗篷下被地狱之火烧毁的面庞。秦无凄，冥月祁梦，苏梓沫，夭阡看了都有些害怕。
　　食梦之灵耗尽最后的力气，屈动的手指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双眼空洞的望向无端的黑暗的上空，黑暗变为了一望无际的蓝天和白云。地面是冰凉的湖水，无垠地覆盖着整片土地，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的蓝天白云。这里是天空之境。
　　他似有似无地看着那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众人围聚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歼……歼炎……”
　　他最后说道。
　　食梦之灵不断地叫着这个名字，笑了。血色的眼泪从眼角两旁滑落，滴落在整片的湖水中，晕出红色的波纹。
　　他就这么睁着眼，死去了。
　　食梦之灵的身体逐渐地化为泡沫，像千万点细小的光芒，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天空和湖面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丝毫波澜。
　　众人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无凄顿时感到体内涌入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她从未感受到自己的精力如此充沛，甚至比同食梦之灵战斗时徒然爆发的强大能量还要巨大许多。
　　她躲在众人之后，伸出手，一朵硕大旺盛的紫色魔火莲就喷涌而出。
　　众人都没看见，沉默不语一旁的莫天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没人看见。
　　“玺枫……玺枫……！我在这里啊……你听不见吗……蠢货……怎么会听不见……蠢货……”没有任何人听见他的哭喊声，没有任何人看见他。
　　苏梓沫淡淡地问：“歼炎，是谁。”
　　夭阡和冥月祁梦双双摇头道：“不知。”
　　秦无凄暗暗思忖着，好似听过，又好似没有。
　　食梦之灵渐渐化为泡沫消失不见了。在泡沫光晕中，渐渐拼凑出一个人影来。苏梓沫的泪很快就来了。
　　冥月祁梦和夭阡相互靠着头，见证这奇迹的幸福的一幕。
　　橙红头发的少年徐徐坠地，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苏梓沫的样子映入眼帘中后，苏韶露出令人熟悉的笑容来，仿佛在说：果然没让我失望。
　　苏梓沫的眼泪也流下了，再也无法抑制胸膛中的躁动。
　　“老妹呀，好久不见啦。”
　　所有人都醒过来了，苏韶重新回到了现实。
　　「神族又回来了。
　　灵族的他们从小就知道神族是厄难的征兆。。
　　神族代表着战争，杀戮，一切无序。
　　为了让神族灭绝，灵族倾尽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