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夜

　　天色渐昏，夜空有繁星点点，璀璨明亮。
　　天地间有浩瀚的淡金色雾气在蒸腾，如氤氲神华，似泽光灵动，炫目奇伟，神秘莫测。
　　这是最后的天光力量在弥漫，自饱和的大地中渗出，滋润生灵万物。
　　在这般别致的夜幕下，无数人早已出离室外，尽情接引吸纳着这份玄奇伟力，以期进行蜕变，强化神魂体魄。
　　“呜呜~”
　　微风吹拂，和煦而温暖，更充斥有浓郁的生机气息。分散于四面八方的众人都露出惬意微笑，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天光的力量太玄奇了，虽然此刻那种芒光并不是多么绚烂炽烈，却生机勃勃，拥有莫大神秘，可以温养强化万灵体魄，甚至可以唤醒潜藏于血脉中的奥妙。
　　有人已经接引足够多的气机入体，进行了返祖似的蜕变，浑身生出赤鳞，胸膛间有神华异彩，无比夺目。
　　也有人将天光气息用于推演功法上，此刻周身响鸣如雷，眨眼间变得肌骨晶莹，映照出灿烂的光芒普照四方，仿佛一位降世神邸。
　　在兖州城西北方向，如今那处大泽的面积已经大幅度缩减。
　　众海族异兽惊恐于灰衫老人的强悍，拼命压制了海眼的爆发，龟缩在原地等待海族增援。他们开启海眼不过是为了登陆地面，抢夺天地气运，而今经历灰衫老人的事后，他们很不安，不敢再恣意张扬。
　　老鳌至今伤口未能愈合，龟甲上的裂缝很严重，破坏了道纹图形，实力大损。
　　巨蟹双螯断裂，虽然可以重新生长出，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复原的，也战力大降。
　　其余异兽皆为灰衫老人力量所惊，骇然失落，几乎要溃不成军，只有那条碧绿大蛇依旧悍勇，在努力镇守这方水域。
　　“吾有玄毒之能，替诸位镇守于此。若诸位蜕变超然，望勿忘今日情谊！”海蛇嘶鸣，神情刚毅，颇有奉献之心。它昔日只是一介小蛇，依仗天光之能才进行过一次蜕变，如今已经很难再进化了，准备交好其余海兽。
　　“君言大善！”
　　众海兽沉声大喝，目露感激，继而专心接引天光伟力入体。
　　在灰衫老人离去后，人族众人也相继离开，但临走前或时那种敌意，或觊觎的眼神，让这些海族异兽愈发不安。这不仅仅由于人海两族争夺灵气以及地盘的事，实在是有些传说由来已久，并且传播甚广，连海兽也知晓熟稔了，就比如：
　　老鳌大补！海蛇大补！巨蟹肉质大鲜！
　　一众海族异兽深深顾虑：为了争夺地盘打斗在所难免，但要是这三位老兄让人一锅炖了，他们估计也会被端上餐桌。所以此刻，他们必须趁着那些人族还未动手的时机，也抓紧时间借天光伟力修炼。
　　海兽们尽皆浮出水面，努力接引天光伟力入体，却并不知晓，有些人已经悄然接近这里，想要屠灵取肉，投炉煅丹。
　　“传闻玄冰鳌的血肉精华浓郁，可以练就灵丹，那副龟甲更加奇妙，可以制成玄盾。”有人手中拿着一柄宝锤，呢喃低语间，似乎很欣喜。
　　“盾甲予你，血肉归我，其余异兽再做定夺。我要报那一击之仇！”另一人回应，语气阴沉，将之前被避水金睛兽打伤的事情，全然归咎于这些海族异兽身上。
　　两人都是武王修为，其中一人甚至已经是武王巅峰，在缓缓靠近大泽。
　　另一边，兖州城的某间客栈小屋内。
　　冷然顾自独处，正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长久不停地使用双眸瞳力观察时运，让他颇有些疲惫，以至于不得不好好休息一会。
　　但他曾经吃过不少珍惜灵果，也服用了不少神丹，身体虽然没有显露过什么玄奇变化，恢复能力却相当不错，每每只是略微休息片刻，就相当于常人休息一夜。
　　“那个康周不是什么善茬，性情冷酷毒辣，有了一柄宝锤还不够，竟然暗中指使童焕针对我……”
　　冷然闭着双眸，在心中低语，想起了灰衫老人离开后的事情。
　　当时海族异兽中的几位强悍存在都受了伤，余者几乎溃不成军。面对这些胆敢入侵陆地的海族，修者本该予以清除，但石台上那些人似乎忌惮什么，没有与海兽们正面交锋。
　　有人出手，以澎湃灵力凝出一块条形巨石，拦住了海水大泽的蔓延。那群海兽也很识相的压制了海眼，阻止海水奔流肆虐，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随即，那群修者转身离去。而康周等武院众人也动身离开水泽，没有再留在那里的必要。
　　在返回城池中心地带的路上，康周以眼神暗示新弟子童焕，指使后者找冷然的麻烦。他的眼神很迫切，似乎很想探出冷然的虚实。
　　而童焕自然很乐于找冷然的麻烦，无论是为了遵师命还是顺本心，他都很想教训冷然一番。至少他送给莫纤纤的花苞，被后者转赠冷然的事情，早就让他怀恨在心。
　　“不识抬举，装神弄鬼！”童焕瞥了眼冷然之前站立的位置后，不屑冷哼，拳臂上亮起一抹鲜红流光，闪烁而逝。随即他的拳臂膨胀几分，结实的肌肉紧绷，呈流线型，很有视觉冲击力。
　　面对敌意的眼神，冷然不语，只是紧了紧衣衫。
　　他的这件衣衫看起来没有任何玄奥纹路，很平常，但他自己知道，这是一件空间法宝。只要他将手探进衣衫里，就可以取出那些昔日的“收藏品”。之前那柄宝锤，就是这么被他随手掏出来的。而相对于他这个“穿衣人”来说，外人哪怕碰触到这件奇衣，也无法使用那种空间玄能。
　　这是一件不需要灵力口诀之类就能催动的，傻瓜式空间法宝。冷然对其很是珍惜，并且因此相当佩服那些大能修者的智慧。
　　“何必如此对待一介普通人！”莫纤纤忽的冲了过来，娇喝间隐蔽看了眼周围那些兖州城修者，让康周忽的一怔。
　　康周幡然醒悟：这样针对一个未踏入修行的人，的确很怪异，会惹人怀疑。
　　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他暂时放弃了之前的计划，而童焕也悻悻罢手。
　　一众人像是没事人般，继续返回兖州城中心地带。沿途，冷然确定了，星月武院这些人除了个别存在外，完全以康周马首是瞻，几乎是其一人的拥趸、奴仆。
　　一路上，冷然感受到无尽或窥伺或觊觎的眼神，几乎忍不住要再喊几声“滚犊砸”。但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昏，夜幕降临，地脉中开始蒸腾出稀薄的天光雾气，无人再顾及他了。
　　此刻，冷然独处于客栈小房里，已经休息了有一会儿，终于从疲惫中复苏。他将灯盏放到近前，拿出从“尸兄”那里得到的古籍书册。
　　“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要是我修炼过百八十年，加上昔日探寻得到的那堆异宝，直接就可以解决这些心怀不轨的大敌，何必瞻前顾后。甚至我更加不用担心归家路途中的变卦，可以恣意横行了。”
　　冷然在心中自我提醒，正式翻开了古籍的第一页。
　　古籍纸张暗黄，质性如金，入手很有质感，沉甸甸的。冷然翻开书页，入眼有十六个大字，笔墨浓重，饱满如金玉，活灵活现，几乎要跃出纸面。
　　“坚定不移，百折不挠，至死不屈，不动如山……”
　　“怎么这几个字碰在一起，就让我感觉怪怪的啊。”
　　冷然皱了皱眉，依旧继续翻动古籍，想要阅读上面的内容，却发觉只能翻动一小半书页，大概占全书的三分之一，剩余内容仿佛被无形力量笼罩，无法开启。
　　冷然一怔，不禁耐下心来，开始按部就班的，粗略浏览这小半古籍。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就开始发直，双眉紧蹙着拧成疙瘩状。
　　“修炼时竟然要跳进药缸，以滚烫药液浸泡周身，并且根据修炼程度逐步增强药量以及温度……这是在修炼还是熬药啊，莫非是在教人如何成为药渣？”
　　冷然咂舌，目瞪口呆间，继续阅读古籍。
　　“修炼中要多次自断筋骨，然后再用特别药液修复，如此反复不停，才能让筋骨凝实如金刚，厚重如山岳。运行此种法门，可以在体表衍生玄奇道纹，引导外力进行‘如意锻体’，强化自身……”
　　“这不就是主张挨揍么。写下这部古籍的人不是炼丹的疯子，就是打铁的狂人，思想太危险了。”冷然皱眉，一身鸡皮疙瘩。
　　主动挨揍，自折筋骨，药液熬身，还要高温加热。
　　冷然懵了，古籍中的这些思想，与其说是另辟蹊径，不如说就是在“劝诫”后人作死。
　　“但是这本古籍【鸿运当头】啊。”冷然运用瞳力仔细观看古籍，入眼竟然赤红璀璨，是他见到的“幸运”物品中最强盛之一。
　　他准备按照古籍修炼，并不畏惧书中描述修炼进程中的苦难。
　　他觉得这一世就像是一场游戏，练号就要练最强的，只有强者才能生活的最恣意，不需担忧外界的困扰。
　　正当冷然运行古籍法门时，门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拍击声，急促而猛烈。
　　“啪啪啪！”
　　“开门！快点！”
　　一声嘶哑的低喝，很焦急。
　　“……”冷然惊愣，这道声音很熟悉，但是声音的主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