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塞隆•拉莫斯

　　阿奇柏德坐在斯克牌小轿车的后排位置上，心不在焉的望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他不知道塞隆•拉莫斯为什么要在一大早上就召见他。不过他的心不在焉倒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召见，而是自从跟拉莫斯家族的大家长达成退出协议后，他就发现自己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变得心不在焉。
　　阿奇柏德有认真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结果发现其实自己的心不在焉不是从协议达成之后才开始，而是从最初的时候自己就一直心不在焉。
　　那天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叹了好长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离开家族、离开维诺斯城的决定是正确的。起码对那些这么多年一直跟着自己，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们来说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值得一位更好、更加专注、更有雄心壮志的船长来领导，而不是自己这个总是心不在焉的老大……
　　塞隆•拉莫斯今天召见阿奇柏德的地方是林荫区雅努诺街9号，也就是塞隆•拉莫斯在维诺斯城里居住的地方。塞隆•拉莫斯在城外还有一座庄园，本来这些年他年纪大了，把更多事情交给家族副手艾文•拉莫斯去处理之后，自己大多时间都是住在城外的庄园里，但是这几个月他又搬回了城里的这栋大房子。
　　林荫区位于维诺斯河的上游，也就是维诺斯城的西南方向。与法尔肯区之间隔着剧院区，与格兰区之间隔着上城区，所以林荫区就成了维诺斯城中空气最清新、树木枝叶最干净的区。走在林荫区的街道上，你甚至都会忘记维诺斯城其实是一座工业很发达的城市，因为这里没有工业发达城市常见的那种雾霾。基于以上这些情况，所以维诺斯城的富人们大多都居住在林荫区。
　　雅努诺街是林荫区南面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之所以不起眼，是因为这里位置偏僻，行人稀少，远离市里那些繁华的地段。说是一条小街，其实两辆小轿车又完全可以轻松的并行通过，只是林荫区内到处是那种可供两辆大卡车或者四辆小轿车并行的大道，所以像雅努诺这样的就只能称为小街了。当然，雅努诺街如果是放在法尔肯区，那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街，毕竟在法尔肯区常见的大街就是这种可容两辆小轿车并行的街道。
　　维诺斯城警察局上上下下的人皆知道整条雅努诺街都是拉莫斯家族的产业。这里的拉莫斯家族不是指帮派意义上的广泛的拉莫斯家族，仅仅是指姓氏上的拉莫斯家族。
　　城里不少时刻关注着塞隆•拉莫斯的人，比如拉莫斯家族的几位船长，包括阿奇柏德等人还知道，当年塞隆•拉莫斯是趁着战争混乱期间，政府忙着迎战、鲁道夫家族忙着站队、城里有钱人忙着逃命的时候，悄悄买下的雅努诺街，所以花费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
　　当然，因为老头子塞隆•拉莫斯从来没说过买下雅努诺街到底花了多少钱，所以大家也就不知道他捡的这个便宜到底有多大。
　　所以有时候阿奇柏德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如此精明的塞隆•拉莫斯在战争前要被鲁道夫家族狠狠压一头，战争结束后又会很快被阿尔瓦家族和布隆伯格家族追上……不过因为对家族事务其实并不太上心，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就懒得去细想。
　　斯克小轿车驶进雅努诺街后就慢了下来，慢的就像是在数地上有多少只蚂蚁一般。
　　阿奇柏德坐在缓慢行驶的小轿车上，两眼无意识的望着车窗外缓缓滑过的建筑、树木，以及车道两边停放着的几辆小轿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有可能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望着车窗外在发呆罢了。
　　阿奇柏德现在看到的雅努诺街两边的这些房子，都是战争结束后重建的。雅努诺街原来的建筑都已经在战争中被严重破坏，就剩了些残垣断壁见证战争的残酷。
　　按照塞隆•拉莫斯的规划，眼下这条街上除了9号他自己住的那栋三层楼大房子之外，另外还建了十来栋大小不等的两层或三层高的房子。这些房子有的分派给了塞隆•拉莫斯的子女居住，比如家族副手兼林荫区船长艾文•拉莫斯；有的分派给了家族的重要成员居住，比如家族顾问亚尔曼•莱特希泽；还有的则成了家族成员召开会议或者聚会的地方；还有的则是有需要的家族成员可以过来临时住几天；还有两栋干脆就空在了那里。
　　雅努诺街上现在一个行人也没有。除了阿奇柏德的这辆斯克牌小轿车，也没有别的正在行驶的车辆。不过阿奇柏德知道，也许是在街道两边那些高大的树木背后，也许是在那些房子跟房子之间浓密的灌木丛里，甚至是那些房子的屋顶上、窗帘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守卫正端着枪严密的注视着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一旦进入这条街的行人或者车辆有什么可疑之处，这些人就会毫不留情的马上开火，让来者连一个为自己辩论的机会也没有。
　　斯克小轿车在距离9号那栋大房子约十来米的地方停下，阿奇柏德自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保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并留在车里等他。
　　眼下的维诺斯城中，如果说雅努诺街还不够安全，那么城中大概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不过下车后的阿奇柏德还是习惯性的先左右张望了一圈，又紧了紧身上的蓝色长大衣，然后才往9号那扇虽然豪华但是看上去很普通的大门走去。这里的普通，意思是这扇大门跟普通人家一样，无人进出的时候都是紧闭着，而且没有持枪的守卫看守。
　　阿奇柏德还没有按门铃，里面已经有人拉开大门边上的小门，对他说道：“阁下已经在二楼的书房等你。”
　　阿奇柏德点点头，径直走进大厅，有人过来接过他的大衣，然后也不用人引领，也没有人来引领他，因为他曾经是这里的常客，眼下也是这栋房子的熟客，就从大厅左边的楼梯上了二楼。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阿奇柏德又紧了紧了身上的深蓝色西装外套——今天拉莫斯阁下是在书房召见他，一来说明这场会面的时间不会太长，二来说明要说的事情可能有点严重，所以他要先定定神。
　　塞隆•拉莫斯今年已经七十一岁，头发已经白完，脸上的皱纹不算多，但眼皮已经耷拉的厉害，嘴巴也焉瘪的很明显，好在眼神还有几分锐利，精瘦的身材看上去也算精神，不过要是不认识他的人，还是很难想象这位老人就是城中三大家族之一、拉莫斯家族的大家长。
　　“拉莫斯阁下。”阿奇柏德推开书房门先恭敬的喊了一声。
　　塞隆•拉莫斯坐在书桌后面，听到声音掀起眼皮看着往书桌这边走来的阿奇柏德，没有要招呼他坐下的意思。待阿奇柏德走到书桌前站住，他径直不冷不热的问道：“以前跟着赫达的那个男孩，就是老卢切斯的那个儿子，现在是不是你的手下？”
　　阿奇柏德怔了怔才应道：“是，小卢切斯现在是安东尼建筑公司的工地守夜人。”
　　塞隆•拉莫斯闻言瞟了阿奇柏德一眼，又问道：“只是你的工地守夜人？”
　　阿奇柏德又怔了怔，想想后应道：“也是安东尼建筑公司的保证人。”
　　当初答应林恩做安东尼建筑公司保证人的事情，阿奇柏德没有向塞隆•拉莫斯汇报过，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到他如果向拉莫斯阁下汇报，肯定会招来一顿迎头痛骂他什么小事都要汇报的程度。还有，阿奇柏德也觉得这件事情其实有点儿戏，当初自己是为了可以将市场工程早点结束，所以才会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这件事情。
　　塞隆•拉莫斯又睨了阿奇柏德一眼，继续问道：“就这些？”
　　这时候阿奇柏德发现书桌后的大家长语气开始有些不对劲，可是除了这些，其他的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小卢切斯身上还有什么，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塞隆•拉莫斯又看了阿奇柏德一眼，阿奇柏德发现这一眼中已经有明显的不满，他不由更是一头雾水，这个小卢切斯到底还干了什么，竟然会引来拉莫斯阁下对自己的不满？
　　塞隆•拉莫斯看着面前有几分无措的阿奇柏德，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后平淡的说道：“明天下午一点，你带那个孩子来这里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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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奇柏德从书房出来，立刻决定回去后就安排人去查，看那小子到底背着自己干了什么，竟然惊动塞隆•拉莫斯亲自把自己叫上门盘问。
　　不过等阿奇柏德回到特威兹街88号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反正还有两个月他就要离开这里，如果因为这次的调查又把自己陷进家族事务岂不是自找麻烦。
　　所以，还是由他去吧，不管那个孩子干了什么，都让塞隆•拉莫斯去头疼吧。
　　所以，最后阿奇柏德只是派了个人去市场工地，通知林恩明天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在工地上等他，然后跟他一起去见塞隆•拉莫斯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