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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的雨，绵延数日又带着冬天的寒意。和着初春的微风，傍晚时分还是会让人不住打上几个哆嗦。
“阿嚏……”沉盈揉揉鼻子。她长年住在梧山，没有经历过四季的。偶尔几次逃出来，也未曾经历过这样冷的春夜。
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他们肯定要着了风寒。
沉盈杏眼微斜，身旁那个人依旧面无表情地撑着伞。
她突然伸出手握紧沉默，沉默一惊，眼睛都大了半分。不由得整个人往后一躲。
可沉盈又松开了，只看她撅着嘴说道：“你这个人，怎么都不冷。只有我冷……”
沉默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默默地离她更近了一些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温暖她能不那么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冷，而且还温温热热的。
也许是体质好吧！
他们俩都这么认为。
“快走几步，前面就是伞婆婆的小店啦。我和伞婆婆很熟，她人很好的。今夜，我们或许可以借住在她的家里。”之前给沉默治病的恒寿方还剩下一方药，普通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这是她特意给伞婆婆留得好东西。
沉默跟着沉盈快走，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因为雨夜的关系，街上人不多。偶尔经过的一些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他们都是往一个地方赶去。他们的家。
不久，他们来到一间铺子前。那是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油纸伞的小店。因为下雨，还没有打烊。沉默看着这些精美的伞，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了沉盈为什么喜欢伞。
可是，柜台那头的并不是一位老人家，而是一女子。她身着一身淡黄色长裙，宛若山野间的一株迎春。青丝微挽，有那么几根不听话的垂下来，落在了她的账本上。灯火阑珊，她就这么站在柜台前，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算盘。
“你好，请问伞婆婆在吗？”
沉盈小心翼翼地问。
那女人抬起了头，灯光总算可以映照她的脸。又黑又细的弯眉下，是一双长长的桃花眼，不说话仿佛也含着笑意。只见她略带疑惑地回答到，“那是我祖母，她已经过世半年了。请问你们二位，找她有什么事吗？”
沉盈听到这个，眼泪突然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是摸了摸怀中的药。
沉默察觉了她的异样，便替沉盈回答道：“我们曾经受过伞婆婆照拂，今日特意前来拜访，没想到……”
那女人见沉盈哭的这么伤心，实在不落忍。放下了手中的算盘，“这位姑娘，逝者已矣，祖母若看见你这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既然来了，二位不介意可以上柱清香再走。权当是已见过祖母了。”
她的声音温柔的像是水。
“听见没有，别哭了。”沉默侧低下头，凑到沉盈耳边偷偷地说。
沉盈听话的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红着眼睛憋着劲看着他。倔强的表情仿佛再说，你看我，说不哭就不哭了。
二人随着老板往屋内走。
原来人死后就变成这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牌。不会说话，也没有表情。原来几十年光景，开心快乐辛酸苦楚都静止在这木牌里。
沉盈掏出那包药，放在供桌上。
“伞婆婆，盈盈来看您了。答应要治好您的咳嗽的，盈盈食言了没采到草药。但我带了更好更好的药来给您。可婆婆，您也食言了。您说要等盈盈回来的……”说着说着，沉盈又要哭了。在她声音更加颤抖之前，沉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女人看到他们二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小姑娘又哭的这么伤心。不由得她也更想念祖母。
“天已经很晚了，外头还下着大雨。康城的客栈少，不知道二位可找好歇脚的地方没有。若是没有，寒舍虽然简陋，但比起露宿荒野将就一晚也是好的。”她顿了顿。
沉盈还沉浸在婆婆去世的悲痛中，沉默答应了下来。这一路听沉盈说的最多的就是银子。他们二人没有银子，这么大的雨真的风餐露宿。他倒是没什么，沉盈一定会受了风寒。
这一路本就淋了些雨。
“多谢姑娘收留。”沉默抱拳表示。他看街边卖艺的大哥就是这么感谢的。学的很快。“还不知姑娘姓名。”
“街坊四邻都管我叫婉娘。看样子我长你们几岁，你们就管我叫姐姐吧。”
婉娘给人的感觉确实像一位温柔如水的长姐。
“我叫沉盈，以前常在婆婆这里买伞。这是……”沉盈介绍沉默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二人的关系。“他是沉默，我哥哥。”
哥哥？
沉默疑惑的看着沉盈。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是兄妹嘛？
“天已经不早了，我先去关一下铺子。一会儿给你们做两道好菜。”婉娘快步向铺子走去。剩下这对假兄妹面面相觑。
沉默看着婉娘单薄的身子，一个人抬着足以有她两人高的门板。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我来帮你。”
可还没走到铺子里，只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剃得是利落的一头短发。可发尾却留了一条小辫子。上头还扎着红缨。
精壮的身子比沉默看起来还要壮实一些。他似乎是跑来的，头发都被雨淋湿了。
“婉姐，我都说了，关铺子这事你喊一下我我就能来帮你了。”他上来就一把夺过沉默手里的门板。利落的拼好了。
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他才发觉这屋子里比平日多了两个人。
“家里来客人了吗？”少年狐疑地打量着沉盈和沉默。尤其是沉默。
婉娘笑了笑，“这位沉盈姑娘是祖母生前的大夫，今日特意来看望的。这位是她的兄长，名唤沉默的。”
“原来是这样。我是那条街馄饨店的，我叫胡啸，他们都叫我虎子。”少年笑着揉了揉脑袋。
他就是小虎子？上次见他时，他的小辫子才到脖子呢，个子才和沉盈差不多高。怎么长这么快！！
“这孩子。长的真快！”沉盈脱口而出的话，让二人疑惑了。不知道怎么回应。沉盈尴尬地笑了笑，对了他们就是一些凡人。于是就叉开了话题，“对了婉姐姐，我带给婆婆的药是可以救命的。我特意做成了丸药，可以存放很久。如今婆婆用不上了，婉姐姐收好可防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