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曲中人

　　躁动的鬼气将绝育破烂的僧袍刮得飘舞起来，站在河面上，绝育在那害怕下身子早已变得僵直，说出自己的来意后，女鬼那却没了反应，安静的山谷内，唯有那在耳边呼啸回荡的鬼气一刻也不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两三秒，又或许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女鬼阴冷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小和尚，听故事你怕是走错地方了。”
　　女鬼那肯开口也让绝育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女鬼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看来系统的提醒是对的，凭自己河面行走这个装X技能，女鬼也摸不清自己底细，不敢贸然动手。
　　“小僧闻曲而来，曲中的故事让小僧不由自主走到这里，女施主何故说小僧走错地方？”
　　绝育双手合十，仰首看着上方鬼气，面带微笑说道：“若无人听，故事始终只是故事，不是吗？”
　　“呵呵！”
　　女鬼凄凉一笑，语气明显柔和了些许：“你这小和尚倒是有趣，不过想听故事，你可敢再听我一曲？”
　　说到最后，女鬼的声音里升起了一丝冰寒的杀意，让绝育顷刻间从表皮凉到本心。
　　绝育知道，女鬼所谓的再听一曲，可不真的只是普通一曲，不如说是她对自己的试探，她想以曲来试探自己的实力。
　　听曲？
　　绝育心里却没底。
　　不听？
　　恐怕察觉到端倪的女鬼没事就得动手。
　　“小僧本就是闻曲而来，既然女施主有此雅兴再唱一曲，小僧听着便是。”
　　绝育很快做出了决定。
　　既来之则安之，人已到了这，哪还有退缩的理由，再者说来，退必死，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这选择还用做吗？
　　‘呼呼！’
　　漫天鬼气疯狂一啸，继而朝着绝育身前不足二十来米的河面汇聚而去，不到数秒，鬼气尽散，一道倩影出现在了河面上，正是那画中女子。
　　看画已比四大美人，真人尤甚九天仙女，当真此女只应天上有，在面对面见到女鬼真容的那一秒，绝育都差点有了老子马上还俗娶她的想法，好在系统的一声冷哼将绝育拉回现实。
　　对面女鬼见自己恢复真身后，绝育竟没有失神，微微点头一笑，看来这第一印象还不错。
　　“既然小师傅想听，那妾身就奏上一曲杜十娘，请小师傅品评。”
　　话音落下，女鬼手中黑气涌现，很快那黑色鬼气在女鬼手中凝聚成了一把琵琶。
　　绝育保持双手合十的姿态，点点头微微一笑，女鬼那缓缓合上双目，指尖在琵琶上挑动起来，那凄冷之音再次响起：“窈窕风流杜十娘，自怜身落在平庸……”
　　一曲评弹，唱的杜十娘也算是绝育听过的故事，听着女鬼所唱，想着杜十娘被那李公子欺骗，最后怒沉百宝箱的故事，绝育对女鬼的故事有了一个更深的猜测。
　　这边绝育还在想着等会儿该如何说服女鬼，忽得曲音变得凄厉起来，音符的跳动如同一把把无形鬼刃，从那琵琶上跳出，绝育感到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四周河面狂暴躁动，水面的不稳也让绝育站在河面的身子剧烈摇动着。
　　“阿弥托佛！”
　　在此时刻，绝育闭上眼来吟唱一声，看上去似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实则绝育是害怕得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说来也怪，那死亡之气虽一直未散，可绝育就这么站在江河之上，偏偏没受到任何攻击。
　　看来女鬼到现在还在试探，并不敢真正的动手，绝育都想给系统点上三十二个赞了，之前他提醒的把自己扮作一个高僧的样子，果然这装X的提醒真好用，女鬼不知自己有多少实力，自是不敢贸然出手。
　　“说郎君啊，我只恨当初无主见；原来你是假心肠一片待红妆……”
　　女鬼唱到这，那死亡缭绕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刺骨寒意袭来，绝育眼皮微微睁开些许，竟是发现以女鬼为中心，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起来。
　　见这一幕，吓得绝育赶紧闭眼，嘴唇一阵蠕动，女鬼还当绝育在诵念佛经，在如此情况下还能淡然自若的念经，虽年纪轻轻，也当得上是一代高僧了。
　　若女鬼能听到绝育的心声，那就能听到绝育念的是祖先保佑，要是让女鬼知道了绝育心中所念，真不知会不会当场飞过去一巴掌将绝育甩飞十万八千里了。
　　随着唱音的继续，那冰冷的感觉越发强烈，绝育那蠕动的嘴唇都有着磕巴起来，冰寒下牙齿都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
　　绝育很想抬手搓动身体以此取暖，但他明白，当自己高僧形象被打破的那一刻，也就是女鬼对自己出手之时，纵然再冷，绝育依旧保持着那双手合十，礼佛微笑的表样。
　　好在这刺骨寒冷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当女鬼唱到尾声的时候，寒意渐渐退去，只是那声音尽显悲凉，就如杜十娘对李公子失望怒沉百宝箱一般，那伤心欲绝之意让人闻之心凉。
　　绝育睁开眼来，他发现女鬼继续在唱着，可眼角不自觉的有着泪珠落下。
　　正所谓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虽绝育的和尚身份注定他做不了曲中人，但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对红尘俗世多少也懂得一些，听着女鬼的曲，看着她的眼泪，绝育不由黯然一叹：“又是一个苦命人。”
　　“青楼女子遭欺辱，她一片浪花入渺茫，悔煞李生薄情郎！”
　　一曲杜十娘唱完，女鬼那本微微睁开的眼逐渐全部睁开，手中琵琶化作黑色鬼气随风散去，看着绝育：“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听懂我曲的竟是佛门高僧。”
　　这话其实绝育不敢苟同，他自问自己并非听懂了曲中故事，只是女鬼所唱两个曲本身的故事他都知道了，这才有所感慨，至于说自己是第一个听懂的，那更加不可能了，只是其他听懂这曲的人可没自己的本事，就算懂，也不敢在一个女鬼面前表露，见到女鬼早跑了，这样的下场自然是被女鬼所杀，哪还能谈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