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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梦。
一个不停在重复，持续了千万年的梦。
他就这么甘愿徘徊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因为他害怕时间会消磨掉他的记忆，消磨掉他对他所怀念的一切的印象。
无论是痛苦也好，欣喜也罢。
百，千，万。
轮回，轮回，再度轮回。
永无尽头的记忆长廊里，他就像一只孤雁，傻傻地凝望天空的尽头，等着他所期待的音讯。
虽然，可能他本就知道，这都是在欺骗自己。
……
“啪！”
尸首倒地，淌出一大片鲜血。
庄重的大殿早已满目狼藉。断裂的石柱，死去的教员，绽放的血花和四处弥漫的黑气组合成一副极为古怪的画面。
阶梯之上，副教主颤抖着紧盯顶着他眉心的匕首，血红色的双瞳中充满恐惧。
“副教主～”
在他面前，策反的九教领袖玩味地抓着他的下巴，笑容诡异：
“现在，您可以承认，我有资格座上这教主之位了吧？”
“不……不行……”
他咽了口唾沫，即使知道死亡近在眼前，却还是选择了拒绝。
因为他若是答应……等待他的将会是比死更可怕的下场……
“啧，真是没趣。”
九教教主脸色一变，愠怒质问：
“我比你更有实力，更有才华！凭什么我就不能坐上这教主之位！”
“这……这是先祖的规定……”
被掐着脖子的副教主艰难回答：
“古教……从来都只认一个教主……”
“哼！先祖？先祖！口口声声说的先祖，都过去了整整五千万年！他究竟是活是死，到底有谁知道！”
他将副教主狠狠惯倒在地，厉声唾弃：
“就为了那早就连尸骨都不剩的所谓大教主？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劳资便要上这位，一统黑龙！你们这群蝼蚁能奈我何！”
“传令下去，三日之后举行大典！向外宣部，我将成为黑龙古教的新教主！”
说罢，他扔下沾满鲜血的匕首，朝地毯上跪着的几名瑟瑟发抖的教员恶狠狠地吩咐。
“不可以！咳咳咳……不可以啊！不能这么做！”
伤痕累累的副教主剧烈地咳嗽着，狼狈地哀求。
“闭嘴！”
九教主烦躁地一挥衣袖，身侧黑气沸腾。
“砰！”
副教主顿时撞上刻满壁画的墙壁，昏死过去。
“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的命令去做！”
“是……是！”
在他的威逼胁迫下，剩下的教员逃也似的消失在二教大殿之内。
……
三日后，主教大殿。
阶梯之上，九教教主轻蔑地俯视着姗姗来迟的另外九位教主和用枷锁扣着的副教主，以及下方密密麻麻的各教核心成员。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如今，什么都无法阻止他的野心！
“五千万年以来，黑龙教的大教主之位一直空闲，导致我们没有出色的领袖，重新引领黑龙回到当初的巅峰！
“而我，拥有比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的实力与才华，即将拯救逐渐堕落的黑龙！”
他站在高高的平台上，背对那口棺材和巨大的黑龙壁画：
“你们可有异议？”
鸦雀无声。
除了脸色苍白的副教主几次想要言语，却被边上的教员压制之外，其他人皆是一副逆来顺受之色。
或者说，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上面的这位暴君不会允许。
谁都不想做被一枪打死的那只出头鸟，虽然边上的副教主极力反抗，并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
“很好。”
见众人无声，九教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伴随沉重的音乐响彻大殿，负责端上教主服饰与那尘封五千万年的印章的喽啰颤抖着低头一步步走上台阶，最后“扑通”一声，下跪于他的面前，将黑金色的木盒举过头顶。
“咔哒！”
金锁掉落，黑气翻腾。
九教主脱下身上的黑底金纹大氅，换上黑底红纹的衣袍，随后将魔爪伸向那枚大印。
“完了……完了……”
副教主看着他抓住龙头印柄，如同失了魂一般，不断地喃喃自语。
另外九位教主有点儿诧异地望着他。
这是吓疯了？
然而，九人心中疑惑之时，头顶壁画上的黑龙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血红色的瞳孔倒映着背对着他的九教主和台阶下的人海。
“嘶……”
黑色的浓雾从棺材的缝隙中喷射而出，浮动他的衣袍。
“啪！”
只听一声巨响，平台顿时被无尽的黑夜所笼罩。
“汝居然敢染指他的位置，违反吾的规定……”
森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无尽的怒火和极致的杀意：
“吾要汝……生不如死！！！”
“都是老不死了！还天天守着这么个位置！糊弄黑龙的教员！”
然而，早有准备的九教教主蓦地转身，手中出现一只狰狞的瓷瓶：
“那只妖孽早就死了！你还在执迷不悟，简直就是被他蛊惑了心神！居然相信一只妖能给古教带来辉煌，笑话！”
话落，瓶塞打开，四周的黑雾如同流水一般，席卷着被吸入黑黝黝的瓶口。
“我当初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创建了黑龙古教！让你们这群被修仙者压迫的贱民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黑暗极速退却，仿佛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却仍旧带着野兽的凶狠和暴戾，甚至连一如既往的称词都发生了改变：
“他给了你们一个栖身之所，让你们免受战火和饥寒，压迫和剥削！当他为了你们这群凡人的存亡而死之后，你们对他的只有诟病，嘲笑和讥讽！
“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参与到你们这群蝼蚁的挣扎里！赔了他的命，也没有让你们起来过！
“真当以为这一小小的瓷瓶便能控制吾？”
“乒！”
刹那间，瓶子炸成数块碎片。
一只阴冷的手擒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他的脖子，将他拉进那口黑木棺材。
“砰！”
在棺材合拢的那一刹那，透过缝隙，九教主看到墙上的那只黑龙对他投以不屑的冷笑。
……
被打破的梦境重新组合。
和原先不一样的是，梦境里混进了另一个灵魂。
这个灵魂充当着被杀，被折磨，被关押，被囚禁的角色，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死去，一次又一次地重生。
“不……不！先祖……先祖我错了！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吧！”
看着面前笨拙持剑的少年，九教主撕心裂肺地央求着。
“你在叫谁？唔，抱歉，第一次杀人，我手抖。”
少年疑惑，旋即再度瞄准，却是每次手腕一颤，插进他的非要害处，捅出一个个血洞。
等到他痛苦得快要麻木，奄奄一息时，少年才砍中了他的脖子。
“晓城，解决了吗？该走了。”
树林中，一个身着红底黑袍的青年人走出阴影。
“好的！玖泽！”
少年丢掉剑，高兴地扑进他的怀里，牵着他的手不停晃悠。
……
一，十，百，千。
若干次轮回后，九教主的灵魂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崩溃，被梦境所吸收，再无转生机会。
而在他的意识消失前，他看见一只黑龙蜷曲身子，躺卧于星空之下，围着一团篝火。
而在黑龙的身上，少年搂着他的脖子，以龙鬃为被，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大龙别走……别走……陪晓城……一直陪着晓城好吗……不要……走……”。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