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尽黑暗

　　“咻！”
　　就在亡快要气炸，两只僵尸不知如何解释时，一道银光如子弹般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穿过它们几个的旁边。所经过之处，空气一分为二，草叶微微摇晃，奇妙符文漫天飞舞，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挡它的前进。
　　她的耳朵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破空声，心中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正打算往树后一躲，不料银芒速度极快，“嗖”地一声，撞在她的一条腿上。
　　“噗嗤——”
　　只听什么坚硬物体嵌入肉体的声响，随后一股无法忍受的剧痛传遍全身，原本疾跑的节奏忽然被打断。她的表情在瞬间变得痛苦，脚步一崴，摔倒在草地上。
　　亡许久才回过神来，朝自己的身后一瞟，骸正靠着粗壮的树干，把弄手中的附魔弓，空洞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戏虐的光。
　　“啧，到最后，还是要我出手。”
　　骸咧嘴一笑，只不过脸上没有丝毫的皮肉，让这笑容看起来无比诡异，使人心里发毛。
　　“哼——”
　　亡没有理会它，只是冷哼一声，随后动身走向远处。
　　她用手撑着地面，颤抖着坐起来，偶然间看到了插在自己腿上的箭矢。箭的头部几乎完全没入皮肉中，殷红的鲜血为木质箭身涂上了一层恐怖的红，不仅如此，血液还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滴在地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小红花。
　　和铁锈差不多的血腥味弥漫在湿润的空气里，让她忍不住犯呕，开始有些头晕和恶心。但一想到身后想要杀自己的亡越来越近，可怜的她不得不支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尽量远离逃离死神的魔爪。
　　无奈力气仿佛被抽空，每走一步都会有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箭头撕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箭羽随着她的移动而微微摇晃，拖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样的速度如同乌龟在地上爬行，缓慢得连以平常速度走动的亡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追上。
　　她喘了口气，绝望，无助与畏惧正在蔓延着她的内心。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垂死挣扎，可有一种意念促使她继续移动，即使危险越来越近。
　　“唰！”
　　一阵风声响起，微弱的气流托起她的长发。她的一只眼睛看向右侧，却只能望见一只绿色的、毛茸茸的、沾满着黑血的手臂。
　　“砰！”
　　紧接着，那只手猛地扼（è）住了她的脖子，强大的力量将她推到一棵橡树干上，抖落无数的叶片。
　　“小妮子，你竟然敢伤我——”
　　她艰难地把目光投向自己面前，亡那狰狞恐怖的面容立马映入眼帘。
　　“有……何不敢！”
　　她勉强挤出一丝嘲讽的笑。虽说畏惧死亡，可既然结局已定，她也无法改变这一切。
　　亡的眼神一凝，没想到她有胆量回答。
　　“我要你死！”
　　它恶狠狠地道出一句话，力气逐渐加大。皮肤上被她划出的剑痕原本刚刚止血，开始结痂，经它这么一动，又裂了开来，血液顿时如泉水，喷涌而出。
　　腐臭的黑血滴落在地，空气中两种不同的血腥味参杂，混合，其产生出的新气味根本无法形容，难闻不已。
　　她渐渐有些喘不过气，直到完全没法呼吸。眼前的场景逐渐发黑，变得模糊不堪。痛感早已麻木，只剩下窒息的难受和身体的无力感。
　　“嗖！”
　　“嗤！”
　　就在此时，一把紫银相交的剑飞射而来，带着多到足以遮天的符文，准确无误地刺穿亡的脑袋，飞溅出大片血花，使她的衣服上多了几点对比明显的黑红。
　　只见这只僵尸的表情立马发生变化：刚才还恶笑连连，略带愤怒，此刻双眼圆瞪，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它那有力的绿手一松，便像桩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没了亡用力将自己抵在树干上，她的意识仍在逐渐减弱，背触碰着粗糙冰冷的橡木，慢慢下滑。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几只箭矢拖着连串的爆击粒子掠过，然后是一阵马蹄踏地声，物体落地声，急促呼吸声和快速走路声。朦胧的夜色被金黄的火光驱散，白雾被火苗照亮。
　　“还有气——”
　　“走，带她回龙城！”
　　一连串嘈杂的谈话声回荡在耳旁，她只看见几个黑色的身影不断晃动，之后两眼一黑，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
　　黑暗，无尽的黑暗，浓如墨的黑暗。
　　这里只有黑暗，就像一个紧闭着的洞穴，没有出口，也没有一丝光亮。
　　她在这里行走着，脚下似乎是无尽的虚空，又或许是万丈深渊。但貌似有一层无形的东西，组成了地面，每次抬脚落下，身体并不会向下坠去，而是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这里好黑啊。”
　　她环顾着四周，一刻不停地向前移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一般。
　　“我到底在哪？为什么我要一直前行？还有，我到底是是谁？”
　　她问着自己，细小的声音向四面八方传去，也许撞上了墙壁，逐渐反弹回来，回荡在耳边。
　　冥冥之中，一股奇妙的力量引导着她前进的方向，并且让她感觉到——答案就在黑暗的尽头。
　　“可是，这黑暗无边无际，哪会有尽头呀！”
　　她有些失望，难道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这些怪物，会不会吃了我？”
　　“别怕，有我挡着，我不会让它们碰你的，除非它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不，你不可以这么说！”
　　“嗯？怎么了？”
　　“你可是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不是吗？大坏蛋！”
　　欢笑声与话语声代替了回声。她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不同的声音在湖边就听过一次，现在怎么又到了这儿？
　　而且，其中一道略为稚嫩的声音的主人，貌似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嘶——头好痛！”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迷茫和痛苦的表情，脚步放慢了不少，却依旧没有停在原地。
　　“原来你姓霄啊！嘿嘿，我姓地哦！”
　　“霄可以代表天吧？天与地，我们算是有点缘分咯？”
　　声音持续不断，一句比一句小，最后几乎完全听不到。
　　“哇，你活了十二年？比我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叫你……”
　　其中一句话刚讲到一半，却因为声音消失的原故被强行阻断。混沌一片的天地重归寂静，若不是亲耳听到，完全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霄，霄，醒醒，往前走，往前走——”
　　一个像是从荒漠飘来的声音不断地叨念一个字，把她从回忆的痛苦中猛拽出来。
　　她晃晃脑袋，把所有猜想和所闻所见抛出脑外，注意起这凭空出现的小动静。
　　好奇不已的她顺着这道声音寻去，远处，一点微弱的亮光，正如同夜幕中唯一的星星，风雨中遥远的灯塔，洞穴中渺小的白芒，静静地守候在黑暗下。
　　“过来，过来——”
　　声音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急促，牵引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
　　她开始加快速度，开始急步行走，开始奔跑起来。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这异常的举动，翠绿的眼瞳中，目光炽热而渴望，兴奋而迫不及待。
　　近了，更近了，这亮光，不，这出口看起来就在眼前，只需要轻轻一跃，便可脱离黑暗，进入光明。
　　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或许出口的背后，就是她想要的答案！她苦苦思求的答案！
　　“哒！”
　　最后一步，脚步声格外巨大，似乎在为她的成功脱离而喝彩。在她触碰到出口的那一刻，霎时间视线里只剩一片刺眼的光亮，一片毫无杂色的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