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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紫气东来·水深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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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路,靠的就是赌。下山的第五天我进了一个赌坊,但是我没有押注,下山后的第八天我再一次进了一个赌坊,而这一次我要押注了。
  我不喜欢撒谎,因为撒一个谎就要连带着撒若干的谎,自圆其说,越陷越深,无限循环,永无止境。而谎,终有破的一天,怎么收场?挖坑埋自己。
  我不是一个自圆其说的行家,也是拒绝挖坑,但是我不准备跟酥晚金说我不会跳舞,我只跟她说我跳的舞不能看。
  所以,体贴的她,给我请了个老师。
  一个老师,一身紫黑相间的衣,一副玲珑起伏的身,一张非比寻常的脸,此刻她正在九天楼上柔若无骨婉转惊艳。这个舞的境界很高,以至于我在旁边看着鼓了掌不下五次,终于,在第六次的时候她再一次的停下了。
  一双冷眸是深不可测;一双寒手是万里冰封;一个姿态是定格不动。她忍我很久了。那轻搁在腰上的一只手,那另一只下垂微翘的指,在不远处一丈外有张案几,上面摆了一把很好看的弯刀。她说:“你再这样,我就去禀报金老板了……”
  一阵对视,她神情不变。她赢了。我凑了上去道:“你舞跳得这么好有没有上过乙宿台?”
  她看着我不动,我再一次用眼神表达了我的意思。她收了手双手抱肩,一个姿势是标准的独立,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问:“东魔阁的姑娘都像你这样大冰块吗?”
  ......
  她的眼睛暗了。
  很熟悉的眼神,我觉得很好,这个帽子终于甩到她头上了,而每一个被戴上这种帽子的人都是惊讶意外的,这就好比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傻子吗?
  她很聪明,不会纠结这些小问题。她放下了手往窗台走,一双脚走的是直线,到得窗前侧身挑帘往外看了两眼,再松了手倚在窗边又抱上了手。这个姿态和位置就是标准的暗黑者,常年的暗黑以至于形成了潜意识的习惯:黑暗里的她能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她,一个后背靠着墙,你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蓄力还是在收手。她说:“我是来教你跳舞的,可不是来回答你的问题的。”
  我表示不拘小节:“交个朋友,我请你喝茶。”
  她放下了手,一双眼睛是无温的懒散:“金老板的心头肉,替我美言几句岂不更好?”
  我一愣,问道:“你东魔阁的效益很差吗?”
  她哼了一声转过头,说:“流碾墟的水很深,千万别下脚。”
  我觉得好笑,这一句话来得莫名,我还什么都没有问呢。我说:“我要告诉金老板,你跟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杀气蓦然起,窗前的帘子动了动,四周的帷幔动了动,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已是封闭。我笑看着她不动,片刻后,她又抱上了手,云淡风轻。
  我也笑得云淡风轻:“今晚酉时,替我上乙宿台。”
  我认为云淡风轻就是为了掩饰一种状态,越是云淡风轻,那之中正是深藏要害…她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然后向我走来,那步子比去的时候还要直。
  脚步一声声,屋内的帘幔不动,一道紫色的雾却是向我伸来,紫雾抬起了我的下巴,她在我面前停下,看着这张脸道:“易容技术很高,但更让人好奇这后面的一张脸,会是什么呢?”紫雾松了围着我躁动,她踱步在我周围,猜测:“倾城的美人?举世的美人?还是令人心动的美人?...”她停下在我背后,一个声音只是冷完全听不出意味:“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犯了大忌了。美人固然美,但你见过枯骨吗?它比任何鲜活的美都要美上一千倍。死亡,可以将一个肉身打造成举世入心的美,流芳百世?经久不息?你争我夺.......”
  紫色的冰冷紫色的凉,在我后背那是一种纯粹的黑,让人如临冰窖,我皱了眉道:“你属蝎子的?怎么这么冷血?”
  “哼!”她笑了一声,紫雾松了:“什么是冷血?你见过不猎物的猎人吗?”
  我叹了一口气是忧愁:“我刚从山上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笑得更严重:“不知道是一个很好的状态,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身处何地。”
  我说:“但是总有一天会知道。”
  她道:“那也不重要,总不过死得更惨一些。”
  我觉得她有点毒舌:“你怎么这么可怕?”
  紫雾蓦然的紧,她突然的热情了:“但是你胆子很大呀,这才是可怕。威胁,就是自掘坟墓,搞不好就露了底,你怕不怕?......”
  一阵无语,我苦笑,败下阵来:“别激动,我只是金老板的卧底来看看你的实力能打几分。”
  “几分?”后背完全是冰冷,瘆得慌。
  我道:“满分。”
  紫雾蓦然一松将我推开,我一个踉跄险险站住,她转身看着我道:“一个建议,你的智商太低,不适合在流碾墟。”
  我见机迎了上去:“那你收我在东魔阁吧!”
  她转头去向案几道:“九天楼不好吗?金老板的心头肉。”
  我摇了摇头,她是完全不懂我的苦恼,我道:“九天楼里面的人太少了,你根本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坐了牢......”
  她冷笑了一声去拿案几上的弯刀说:“别不知好歹,金老板可不是常做善事。”
  我问:“金老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拿着弯刀的手一顿,她转头看我,又慢慢的收了弯刀转身看我,抱着肩的正儿八经。我道:“这个是真的想知道,不是给你挖坑。你喜欢我吗?不喜欢是吧?你都不喜欢我金老板怎么会喜欢我?这是不是很奇怪?”
  她眼中是冷意,连笑都没有,说:“再给你一个建议,吐字千万别超过二十个,不然,”
  “怎么样?”我问。
  她转身往外面去,是一个三朝元老的深沉:“你又犯了大忌...”
  大忌的秘诀在于二十字吗?一个什么样的内容刚好二十字可以概括?紫雒,东魔阁的阁主,她说的话总是高深莫测。我一顿,又殷切的望着那个背影问:“那你答应了我吗?”
  背影要出门,背影出了门,背影往外走,再走,没有说话……
  房间外面的走廊空了,我自己站了一阵,又走到窗前挑帘看了看,下面南荣扬的官兵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亲自坐镇,缘由是回报金老板的恩情特意来助她挣金。钱能干什么?我叹了一口气望着屋顶发呆。钱什么也不能干,因为在有些人的眼中,完全没有钱的存在,他们追求的是另一个东西。
  我惹上大麻烦了。
  从来福客栈一路跟到于都的眼睛找到了我,也许六爷没有出卖我,但是我又明白,从我踏进不寻常的来福客栈起,我就被标上了不寻常。得之?失之?六爷不想我搅入北辰镇的夜,最后我还是进入到了夜的黑名单。一条下山之后的狭路,地头蛇般的逍遥府暂时抵挡了那些追随的脚步,但当我从逍遥府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自认为自己甩掉了他们,昨夜的一场小试探结果出来时,我又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昨夜金露园来的“疯客”全部都是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以于都为一个范围向我撒了一张网,流碾墟的水之深,他们还没有怎么做,但我自己冒了头,甚至在顺水之推下被摆上了他们准备好的舞台。这一次的舞台又是什么?坦诚相见的分割?还是以一敌百的突围厮杀?但是,潜意识里,我的一双手还不能接受“杀”...
  我在赌什么?也许酉时的一场考验紫雒能帮我渡过,也许水深强大的流碾墟能护个我几时。但若是输了其中随便的一个,我就只能是一个选择:跑路。不能“杀”,也不接受打,第三个选择只能是躲。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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