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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迷信和传说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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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白直道:“可我看张先生身体很健康,七十多岁了日进斗金。”
  赵怡回头看了眼张雨华家,压低嗓音说:“你们没见张先生家里没女人么?我也从没听说他有老婆,分明就是应了‘鳏弊’这一条。”
  路白直心里反驳说:就算不从事算命,社会上也有很多失独的夫妇,以及没钱、没权,孤独终老或短命的人。嘴上则道:“阿姨您观察力真细致。”
  赵怡把写了吉日吉时的红纸放进XL包包,对未来女婿说“白直,你家里已经没有长辈了,那订婚、摆宴,还有新房装修的事,就交给我和珂珂的爸爸了。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路白直和辛逸珂对望一眼“我只怕委屈了逸珂。”
  “我们处了六年没吵过一次架,哪里委屈了?”辛逸珂自然要向着男友。
  赵怡笑着戳了戳女儿脑袋:“不害臊。”转而道“白直,你上班要紧,我们就先回去了。”
  路白直送母女二人到游客接待中心停车场,看了眼空地尽头的老屋,拍了拍车窗窗框,对女友说:“到家给我报平安。”
  “知道了。”辛逸珂朝男友眨了眨眼睛。
  “阿姨再见。”路白直后退两步挥手。
  辛逸珂笑着升上车窗,驾车离去。
  ………………
  回村委大楼的路上,路白直抬起冰冷的双手搓了搓滚烫的耳朵,脑海中不停回响张雨华推算自己命理的话语。
  只要是已经发生的,全部应验,确实比古玩市场的两个算命先生精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迟疑和卡顿,让路白直觉得像做梦一样。如果这不是张雨华半仙本尊,还能是谁?
  路白直两岁时父母被谋杀,后来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共同抚养。
  七岁时,路白直和同龄小朋友爬树比赛,结果失足滑落,被松鳞划破肚脐,因为伤口处理不善,肚脐流了半个多月的脓水。正应了张雨华说他五到十岁木命无土难生根,身上必带疤的评断。
  当然,十岁上下正是男孩子爱玩爱闹的年纪,十个男孩九个会落疤。这个不作准。
  至于十到十五岁冲小鬼,路白直中学时期年少气盛加叛逆,打架逃课也常有。这话同样可以套用在很多男孩子身上。
  十五到二十岁走偏财运,路白直记得自己暑假期间勤工俭学,每个月赚的钱只够自己吃喝用度,并不能孝敬奶奶,而爷爷,外公和外婆已经先后去世。
  二十一岁,路白直遇此生挚爱辛逸珂,也算应了桃花运的说法。而奶奶在他二十三岁那年溘然长逝,从此路白直就只有辛逸珂一个亲人,由此格外珍惜疼爱。
  张雨华最后说他今年犯太岁,要离水多的地方远一点,这江头村前的蛇过江,不正应了水多么。
  想到这里,路白直不免产生一阵强烈反感,如果人的一生已经注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满怀郁闷,路白直步行返回村委大楼,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了驾车离开的张奉贤。
  张奉贤停车拉手刹,降下车窗眯起眼睛:“小路啊,听说你在张雨华那儿算命?”
  路白直一愣,心说这种小事都有人打报告?!如果不是侯智康说的,那这江头村恐怕到处是张奉贤的耳目了。关键是张奉贤当面发问,分明是有恃无恐,在向我秀肌肉啊。
  “没办法,订婚选吉日是大事。”路白直挤出笑容回应。“平时我不会参与这种事的。”
  张奉贤懒洋洋地教训:“年轻人不要太迷信,咱们毕竟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路白直心说:你既不迷信,也不守法,倒真是一个好接班人。嘴上则道:“是是是,张书记教育的对。”
  “对了,张雨华算得准吗?”张奉贤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道光芒一闪而过。
  路白直不假思索:“很准,准得让人毛骨悚然。”
  张奉贤不置可否地笑笑,升起车窗去了。
  路白直目送张奉贤,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屋里有一股跌打损伤的膏药味,笑问:“谁受伤了吗?”
  “昨天给一户人家修电路,我不小心崴到了脚。”吴兴法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满不在乎。
  ………………
  算命后的一个星期,路白直每天都去张雨华家小院,想问他很多事,比如蛇过江的水老虎是什么,比如他想举报张奉贤犯了什么罪?
  尽管单刀直入会很唐突,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可路白直每次去,张雨华家都大门紧闭,偶尔遇见几个慕名而来的顾客,也说联系不上张雨华。
  无奈之下,路白直硬着头皮去找侯智康帮忙,结果人说我又不是张先生的管家,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可第一次侯智康怎么做到的?是他不想帮忙在推脱?还是张雨华真得有事不能现身?
  路白直又打电话给潘文峰,问他遗体丢失的进展,还有肇事司机有没有落网,心里则在犹豫,要不要把张奉贤涉嫌杀害张雨华的线索透露给发小。
  路白直的顾虑在于,虽然侯智康手里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据,但他属于非法监听取得,法院不仅不会采用,还有可能追究侯智康侵犯他人隐私的罪责。
  现在江头村里,只有侯智康没有站在路白直的对立面。他不能坑他,至少现在不能。
  还有几个问题是,既然村里的张雨华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本尊,那被撞死的老人又是谁?难道仅仅是因为世间罕有的巧合,让一个和张雨华酷似的老人在巧合的时间出现在巧合的地点?
  关键是偷遗体的人又想掩盖什么秘密?
  现在潘文峰的调查陷入僵局,张雨华又玩失踪,侯智康么死活不肯说,让所有秘密都笼上了一层浓雾……
  每当路白直想起这些不属于本职工作的破事就头大,他本来不想也不用管这些,但是被市委组织部分配到江头村半个月不到,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如果就因为张奉贤明里暗里的针对,以及村里同事卑劣的恐吓就退缩辞职,那么这‘无能’的一笔留在档案上,对于路白直未来的仕途将是致命的。
  事关尊严、工作、生计和未来,路白直不得不查个水落石出,至少得把明面上的黑恶之首,也是车祸的始作俑者张奉贤拉下马!
  当然,路白直得借别人的手对付张奉贤,否则他又可能留下出卖上级领导的‘恶臭’名声,对将来升迁也大有阻碍。
  在江头村无所事事的呆到了星期天,路白直换上唯一的衬衫和西裤,坐公交车去辛逸珂家吃饭,饭后帮忙收拾碗筷做家务,又接受了未来岳父辛建华在官场上的谆谆教诲,最终被女友拉进房间。
  辛逸珂双手按着路白直肩膀,让他坐在自己柔软芬芳的丝涟床垫上,郑重其事地双手插腰:“小路同志,你交待的事,本姑娘可是尽心尽力地完成了!”
  路白直闻言大喜:“是江头村和蛇过江的事么?”
  “当然啦,哈哈。”辛逸珂端来笔记本电脑,亲昵地挨着男友坐下“你知道蛇过江为什么叫蛇过江?我可找到不少故事呢。”
  路白直深深凝望辛逸珂侧颜,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水果甜香,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曼妙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好姑娘,你说,我听着。”
  辛逸珂嘻嘻一笑:“其实不是我找的,是我导师郑鸣教授仅凭回忆,让我从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找到了一篇。”
  “郑教授身体还好吗?”路白直脑海中浮现一张书卷气息厚重的老人面孔。
  “肝癌化疗第三期,基本是控制住了,不过还是很虚弱,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他老人家,只是去医院看望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没想到老师就记在了心里,没过几天就给我来了电话。”
  路白直点点头:“改天我也去看看郑老师。”
  “是得好好谢谢他。”辛逸珂转而道“清中期有个文人叫张复,山东人氏,他有一本‘慎独堂笔记’,里面记载了很多他科举落榜之后,一路南下到滨州散心的诸多游记和见闻。”
  “近海市古称滨州,这个我知道。”路白直附和。
  “对,这个张复和他朋友目睹了蛇过江的奇景,记录得还算详尽。”姑娘说着双击打开扫描的PDF文档资料“白直我读给你听。”
  “好。”路白直嘴上这么说,目光已经落在屏幕上,扫描件清晰地展现了原件的沧桑和古朴,暗黄色的古籍纸面上遍布虫蛀的小孔,工整秀气的繁体小楷从左到右写得密密麻麻。
  只听辛逸珂嗓音好听的柔声念道:
  “乾隆五十一年,一十三省大旱,近海亦赤地百里,井枯河竭,种粒绝收,唯城外大江仍有余流,深不过尺。乃全城百姓命系之所在。
  此江古称蛇过,历来无人知晓因由,然七月初十之日,余方知此江来历。
  是日,余与文都随城中百姓至江边取水,忽见月下江底蠕蠕而动,嗬咝有声,有胆大者举火而下,旋即狂呼丧命,其后弗敢复下者,余与友人亦然。
  及至天明,夹岸十余万百姓方睹实情,但见江底蛇虫密布,累无计数,其状甚怖!”。
  路白直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的画面,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口中忍不住重复:
  “蛇虫密布,累无计数,其状甚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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