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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中午,药铺里,这会却是一片严肃的气氛。
之前,经过筛选,他总算确定了学徒人选,一共十个,接着就是拜师仪式。
门口,几人的家长正勾着脑袋向里看,一个个脸上满是期待跟不安。自家儿子拜师,这绝对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一入师门,那可就要把孩子托付在郑远这了,怎么教育都是他的事,父母都干预不了。
跟着郑远学习医术,这自然是个求之不得的事。毕竟,如今的郑远已经算盛名远扬,甚至开始有长安以外的人来治伤。所以,少年们学成之后,不仅能学到高明医术,还有名师作为他们的能力证明,对往后的发展助益巨大。
端坐在首位,第一次收徒,郑远的心里倒还算平和。尽量简化了拜师仪式,但几个程序还是免不了的。接受几人的叩头,又接了拜师礼物跟投师帖子,这才算完成。
拜完了师,郑远也是正襟危坐,开始给几个徒弟训话。
“到我门下,没什么规矩,只要出去别败了我的名声就成!好了,明天你们就正式过来。来的时候,不需要带东西,饭食也在我这,工具我这备的有。总之,只要人能按时过来就成,知道了吗?”
“弟子明白!”几人连忙答道。
“好了,回去吧!”
挥挥手,郑远打发他们道。
几个学生刚走,旁边的吴威就先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恭喜郎君,要重振师门了!”
摆了摆手,郑远有些自嘲道:“咱俩就别说这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是为了重振师门,实在是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笑着点了点头,吴威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倒也能理解,郑远的辛苦他是知道的忙碌一天下来,人都脱力了,收徒也算是无奈之举。
送走了学生,看了看外边,已经是中午。郑远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餐馆蹭顿饭。
出门之前,郑远对着还在算账的吴威问道:“老吴,你想吃什么,一会我给你带一份吧!”
抬起头看了看郑远,吴威放下帐册,说道:“还是老样子吧!多谢郎君了。”
“无妨无妨!”
说着,郑远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哎呦!”冷不防的,他才刚一转身,却是迎面正撞到一人,俩人不禁齐齐后退了几步。
“郑远!”
“嗯?李兄?”
一抬头,郑远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李豫。
“呵,你来的正好,走,我知道有家新店,咱们好好吃一顿去。”
说着,郑远指了指自家的店,就要拉着他一块过去。
“这个先等等!我有要紧事跟你说。”李豫却是一脸急切,也拉着郑远就要去一边。
“哎呀,你急什么呀!走,吃完饭再说,我可跟你说,那家店可是有新菜品,绝对美味!”郑远仍是毫不在意,又要去拉他。
“郑远,我说真的,真有急事!”
说着话,李豫干脆凑到了郑远耳边,小声说道:“是陛下要见你!”
“什么?毕夏?我不认识啊!”郑远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懵,
“什么呀,我说的是当今陛下!我祖父!”
“什么?你,你说的是……那个陛下?”郑远这才反应过来,眼睛瞪的溜圆。
“对啊!”
“啊?
“可,陛下他老人家怎么知道我的?”
郑远都快疯了。李隆基?那老小子怎么会知道自己?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不认为自己的医术能提起他的兴趣。更何况,他不是正跟杨贵妃腻歪呢吗?这会怎么有这闲心?
是了,是李豫!八成是这家伙说的,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你不高兴?”看郑远一副吃错药似的表情,李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可是皇帝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一面,这小子怎么还不乐意?
“高兴!我都高兴死了!”苦着脸,郑远看起来似哭又似笑。
想到了什么,郑远连忙问道:“你快说说,陛下找我什么事?”
接过吴威递来的胡凳,等他走开,李豫这才说道:“也是巧了,今天陛下去检查皇孙们的学业,正好遇到我在那泡茶,就尝了一碗。你知道的,我祖父他最好文雅之物,刚喝了一口,就喜欢的不行。又问起茶叶的来处,我就把你的事讲了。没想到,他似乎对你更感兴趣,要你过去见他!”
点了点头,郑远总算弄清了原委。果然,还是李豫这家伙搞的事。
说来也是奇妙,李豫的老爹虽然不受待见,但他自己却是李隆基最喜欢的皇孙。原因也简单,所有的孙子里,就李豫的功课最好,这自然让同为学霸的李隆基欣慰不已。
“什么时候去?”后背倚着门框,郑远问道。
“明天!今天我来,是想让你先学学宫里的规矩,省得到时候出问题。”
郑远猛地站了起来,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说道:“好吧好吧!去就去,走,去之前咱先吃一顿。”
李豫以为见皇帝是荣耀,可郑远不这么认为啊!毕竟,伴君如伴虎,不定哪句话说不好,那就得倒大霉。战战兢兢的,哪有他在这里自在?更何况,他的来历可是漏洞不少……。
唉,这会说什么都晚了,郑远干脆不再多想。连拉带拽的,他就领着李豫向自家食铺而去。
俩人才刚进店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整个店跟蒸笼似的。没办法,食客实在太多了。本来,这么多人是坐不下的,但孙胖子想钱想疯了,居然又多塞了一半的桌凳。这可倒好,现在店里几乎是人挨人,不少食客都是热的满身大汗。
皱了皱眉,看着这场面,李豫明显有些不适应。
“郎君,您来啦!”却是马宣看到了郑远,连忙过来招呼。
“让胖子做几道拿手的,一会送到后院!”
“好嘞,您稍等!”看了眼旁边的李豫,马宣连忙答应道。
扫了眼人满为患的大堂,郑远领着李豫直接去了后院。俩人坐在树荫下,这才总算有了些凉气。
很快,李豫就注意到了异样,指着那些井边刷盘子的食客,有些不可思议。“这店,是食客洗盘子?”
摊了摊手,郑远也有些无奈,说道:“没办法,人来的太多了,不这样赶走些食客,厨子得累死。”
胖子的厨艺进步的很快,食铺的名声却传播的更快,结果就是,来的食客还是越来越多。开始他们还能用涨价吓走一些,但很快就失了效果,毕竟,长安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又不好一直涨价,他们也只能尽量降低服务水平,让一部分食客知难而退。就算这样,忙碌一天下来,孙胖子他们仍是累的半死。
郑远自然知道这样不长久,不过,就算想改也得再等一段,如今只能先凑合。
“那倒是。”点了点头,李豫也很是认同。
很快,马宣就端着几盘菜走了过来,摆到桌子上。
“嗯!好香啊!”
看着眼前的几道菜,轻轻嗅了嗅,李豫顿时眼前一亮。
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李豫却突然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炒菜,炒茶……
“这食铺……,是你的?”
“快吃吧,吃完了赶紧去忙正事!”郑远只是笑笑,也不搭话,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看郑远不想多说,李豫也不多问,只是也吃了起来。不过,就算是面对美味,李豫的礼仪功夫也是一丝不乱,细嚼慢咽的,跟对面的郑远对比鲜明。
……
吃完饭,又找到上次那个茶馆,李豫给郑远上起了课。包括该怎么行礼,该怎么打招呼,该怎么说话,事无巨细。
整整一个下午,李豫都在教郑远识别人物跟各种礼仪,听的他头都大了。一直到太阳都西斜了,李豫这才离开。
站在茶馆门口,看着李豫悠闲的背影,郑远却是满心的不安。
“唉,这老李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善茬,天生就会坑队友!”
嘟囔完,他转身就往家里走去。
到家的时候,婉娘正在院子里陪小丫头玩闹,看到郑远,打招呼道:“郎君!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嗯,回来有事!”说着,郑远就闪到了屋里。
一到屋里,他就直奔自己床头的衣柜而去。翻了几下,很快拽出来了自己的背包。
闻了闻味,嘟囔道:“放的都泛潮了!”
拉开拉链,一顿扒拉,很快,郑远就拿出了几样东西来。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打量了好一会,他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唉,但愿你们两口子能好说话啊!”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传来,小丫头却是出现在了门口,扯着嗓子喊道:“锅!窝要狗狗玩!”
后边,婉娘连忙跟了过来。
不动声色的收了背包,郑远问道:“要什么狗?哪有狗?”
“是隔壁家的。母狗生了几只小狗崽,今天被香儿看到,这都闹好久了。”婉娘解释道。
“不养不养!小狗会咬人,到时候咬你一口可了不得!”郑远吓唬她道。
“布咬,布咬!”
习惯了郑远的说辞,小丫头的斗争经验已经极为丰富,立刻撅起小嘴,眼睛更是泪花朵朵了。
郑远最看不得小丫头这样,很快,瞪着的眼重新变的柔和,嘴边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好好好!小姑奶奶,我投降,投降还不成吗!”
小丫头变脸跟刮风似的,郑远话声刚落,她这边就已经雨转晴了,张着小手扑过来。
一把接住她,捏了捏越发圆润的小脸,郑远心中有些惆怅。
“但愿,明天能安然回来吧!”
……
不出意外的,当天晚上郑远就失眠了,翻腾到后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啊!李隆基……我没杀你老婆,别砍我……啊!”
惊呼着,郑远猛地翻坐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才发觉是做了噩梦。
“可吓死我了。都哪跟哪啊,乱七八糟的!”
抹了抹满头的冷汗,看看窗外,天色还暗,他却也没了再睡的心思。
坐了一会,郑远又走到床头柜那,翻出了昨天刚买的新衣服,他手脚麻利,很快套到了身上。
跑到铜镜那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该是能留个好印象的。”
又跑到枕头边,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借着外边的微光,他却是一阵发愣。
“唉,我都舍不得用的东西,送给你们两口子,真是可惜了啊!”
叹了口气,郑远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