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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让，让让！让几位医者先过去！”
却是那青年跟那群老头也站了起来，前边站着几个汉子，正给他们拨开人群。
另一边，郑远他们瞬间就被人群包围了。感受着周围的无数道目光，听着耳边嗡嗡的喧闹声，郑远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旁边的马宣跟许山更是紧张坏了，缩头缩脑的，活像俩受惊的家雀。
“都让开，让开！”
那青年先挤了出来，之后是那群老头。
“郑远！”
“嗯？”郑远抬头一看，可不正是之前那个青年吗！
“这位郎君，这俩伤者你还认得吧！”指了指身后的马宣俩人，郑远笑着说道。
“自是认得，郎君大才！不过，可否让这几位医者检查一番？”青年倒也干脆，指了指旁边的几个老头，说道。
这会，站在人群的前方，一群爷爷辈的老头也齐齐看向郑远。
“你就是郑远？”为首的，一个身形高瘦的老者开了口。
“正是！不知各位是？”李远停下步子，拱了拱手问道。
“娃娃莫要紧张，我们都是长安城里的医者！只是听说有人用了针线缝合之术，还医治了重伤的病患，这才来看个究竟。”
老者又手指向旁边的马宣跟许山，说道：“这两位就是当日的病者了吧！能否让我们瞧瞧伤口？”
点了点头，郑远心里明白，这应该是相当于评委了，还是不请自来的那种！
“哦，原来是各位医道前辈，在下有礼了！”郑远连忙作了一揖。
将来又是一个圈子里混的，郑远自然不会怠慢。再说了，这人都领来了，他也不想横生枝节。把身后的俩人拉到前边，说道：“正是这两人，各位请看！”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老头却是一改刚才的稳重，矫捷的很，立刻围了过来。也不问马宣两人的意见，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掀衣服。
没几下，两人的上衣就被脱了个精光，露出了身上长长的狰狞伤口来。
一瞬间，整条街都安静下来。说话的人闭了嘴，往里挤的人停了步子，就连试图推销货物的小贩，这会也是大张着嘴。
“嘶～！”接着就是惊呼。
无数条视线交错汇聚，看完伤者的伤口，最终却都集中在了那位稚嫩年轻人身上。
真的，他真的治好了所有人都认为必死的两个人！
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新的医科名家？
可，他才多大？十八，还是十九？
而且，谁能说一声，这小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感受着周围炽热的目光，郑远轻轻舒了口气。
成了！
其实，打他们出现的这一刻起，结局就已经决定。他郑远，注定要在今天扬名！
“郎君真乃大才！”
旁边，几个老头把俩人上下看了个遍，最后却是齐声叹道。
服了，真服了！他们简直无法想像，这几条半尺多长的伤口，是怎么救下来的？
点了点头，郑远却是向前两步。
“各位！”清了清嗓子，他再次开了口。
“还记得我吗？再说一声，在下郑远！今天就是赴约而来。至于这两位，我就不用多说了吧！”说着，郑远还指了指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人。
人群却仍是一片寂静，包括那几个医者老头。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郑远，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就在半个月前，这俩人还是地痞，互殴致成重伤！是我恰好路过，把他们救了下来。
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我用针线缝人是草菅人命。可他们自己都没试过，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古有神农尝百草，这才使得我们能有药可医，不至于得病就平白等死！我师父也曾教导我，不可拘泥于前路，要敢于以身试药！
我郑远才疏学浅，自然不敢自比先贤，但也立志遵从师尊遗愿，寻找治病救人之良方！”
郑远这一番话下来，那锦衣青年羞得脸色通红，人群的情绪却是提到了顶点，话声刚落，顿时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叫好声来。
“好！”
“郎君！真有圣贤之风也！”
吼完一阵，人群终于慢慢安静下来。看完了热闹，有人扭头走开，重新汇入街道，之后，更多的人也散开，没一会，围观的人就走了个八八九九。
一场见证仪式，就这么在人群的叫好声中结束了。
结束了？看着已经散去的人群，一群老头也告了辞，郑远有些发愣。
拜托，这可是划时代的医疗进步啊！叫好几声就完了？武松打虎还有游街夸功呢！到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敷衍？
不信邪的转圈看了一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没走的。
是那个青年！
“这位郎君，你还有事？”几步凑过去，郑远问道。
“没，没什么！”那青年摇了摇头，看着郑远，脸上居然带着羡慕。
这家伙，没毛病吧！
摇了摇头，郑远算认了命了，正准备领着俩人回去，却是又被喊住了。
“哎！郎君有空吗，可否陪我一叙？”
“嗯？”扭过头，郑远耸了耸肩膀，有些意外。
这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二代，品行还好，能认识自然是不错的。
“好啊！不过得你请客，我的钱都在这俩人身上花光了！”郑远打趣道。
“那是自然，请！”
青年也笑了，伸手邀请道。
“稍等！”
点点头，郑远转向马宣俩人，一人塞了几个铜板，把他们打发了回去。
“走吧！”
跟着青年，伴着一群随从，也不坐马车，一行人向远处的一个茶楼走去。
青年不像这里的熟客，只是找了个包间，两人坐下来，几个随从却也守在了门口。
扫了眼屋里，没胡凳，只有几个软垫。好吧，这里得跪坐。郑远顿时脸色一苦。
“正式介绍一下！在下郑远，秦州人，只因师父意外身死，我刚逃难来的！”
刚一坐下来，郑远直接说道。
“哦！郑兄！”拱了拱手，青年面露难色。
“我……我乃李俶，长安人士……”
“哎，我说李兄啊，你也别装了。说说，你是哪家的？几品官？我表兄是四品，你家呢？我想想，姓李的大官……，哎，李林……，李相公也姓李，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
青年还没说完，郑远就先是好一顿猜测，听的他尴尬不已。
“额……”
郑远的直白显然超出了青年的预料，有些发懵。
叹了口气，青年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唉，郑兄做事果然不拘一格。我也不想欺瞒于你。其实，其实我不是高官家的，更跟李林甫没关系。……实不相瞒，当今陛下是我祖父，我爹就是太子，我现在的名字是李豫！
你，还愿意跟我在这闲聊么？”
叹了口气，稍一犹豫，李俶，哦不，现在是李豫，居然直接坦白了身份。
他之前不愿意说明身份，甚至不愿意用现在的名字，倒不是怕郑远知道了巴结他，而是怕吓跑了对方！
好吧，毕竟任谁来看，太子都是一艘破船，指不定哪天就沉了，沾上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李豫！？”
对面，郑远瞪大着眼睛，已经快听傻了。
李豫？翻了翻脑袋里的历史记忆，很快，郑远就找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家伙。貌似，唐代宗也叫李豫吧！嘶～，这岂不是说，对面这家伙以后会当皇帝？
大腿啊！这是超级大腿！
“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哎，茶呢？怎么还不上茶？”咽了口吐沫，郑远仍是面不改色，冲着门外喊道。
脸上不动声色，但他桌子下的双手，却已经是颤成了筛子。不是吓得，而是激动的。
玩大发了！
他这是一不小心遇到了未来皇帝？好吧，这会大概没几个人认为他会当皇帝。不仅是这家伙有个随时可能倒台，过的凄惨无比的太子老爹，还因为，他是长子。而大唐百年来，还没有一个皇帝是长子。
“真的？你，你不知道太子的事么？”李豫明显有些惊讶。
自打他老爹当上太子以来，他一家人就没安生过。没人敢跟他接近，更别提朋友了，毕竟，他爹怎么看都不像能熬到皇帝宝座的人。特别是今年，废太子的话几乎到了陛下的嘴边，生生给咽了回去。这样的情况下，谁敢接近他？不然，他也不至于闲到跟一个小年轻在这谈话喝茶了。
“知道，怎么不知道！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官，就是个大夫，对别人没威胁，你说是吧！”笑了笑，郑远回答的坦然。
李豫先是一愣，接着也点了点头，冲着外边喊道：“喂！茶呢，怎么还没来？”
这喊声像是发泄似的，比郑远还要大上几分。
“殿下，您稍等，马上就好！”旁边的随从连忙答道。
实在不是上茶慢，茶其实早就到了门外，可他们还得先检查一番，最后再试毒，自然快不起来。
“郑兄，你看看！这群家伙，整天神经兮兮的，烦死个人了！”看着门外一脸戒备的几人，李豫更是郁闷。
“算了算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郑远劝道。
“唉，世上都道帝王家的好，可谁又知道我们的苦呢？不能说了，再说又是一桩麻烦！倒是郑兄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将来也是个快活人，真是羡煞我了！”
说着，李豫脸上更是一阵黯然。
这时，几个护卫总算检查完了，端着茶盘走了过来，放到桌上。
倒了一杯，李豫自己端起杯子就要喝。
只是，看着桌面上的所谓“茶”，对面的郑远却是一愣。这……什么玩意？茶呢？
“郑兄，还不喝茶么？”看郑远在发愣，李豫疑惑的道。
可是，这是茶？
茶叶倒是有，可那水面浮着的葱姜还有油又是什么意思？
好吧，入乡随俗。郑远只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刚一闻味，他就有点难受，喝了一口，更是直接吐了出来。
呸！
“这茶也太难喝了！”
一边往外吐着葱姜，郑远还一脸苦相的感受着嘴里的油脂跟咸味。
“嗯？郑兄，这茶不难喝吧！”看着一脸痛苦的郑远，李豫一脸发懵。
“当然难喝了，这都是啥啊？我之前喝的茶，都是直接用开水泡茶叶就成了，哪里用得着这些。你们平时就喝这东西？”看着壶里的茶水，郑远一脸嫌弃。
“只泡茶叶，那样能好喝？”
李豫却是不信，茶叶的味道是很淡的，还有苦味，怎么尝得出来。
“不是这样的茶叶，是用锅翻炒过之后的。”
“炒？什么意思？”
“额……，就是在锅里加热！”
郑远忍不住以手扶额，他才想起来，这年月连炒菜都没呢！
“算了，我那还有一点，下次再见面，就送给你一些吧！”
郑远实在说不清这些，恰好，他包里还有半袋茶叶，还是用事实说话更方便。
“如此正好！”李豫也有些兴奋。
倒不是因为什么茶叶，实在是跟郑远聊天着实舒服。这家伙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身份，说起话来更是随意的很，压根没把他当做皇子。
俩人这一聊，直接就是好几个时辰。天南地北，各式好吃的好玩的，除了正事，几乎什么都聊。当然，基本都是郑远说，李豫在听。就连午饭，他们都是买来在包间里吃的。
好几次，郑远其实都想回去来着，但一看到对面李豫的目光，就又只能挪了挪酸麻的身体再坐好。这也是个可怜人啊！明明跟自己年龄差不多，但却满脑子都是文章礼仪，国家大事。
这一刻，郑远是真的感觉，似乎，当个有钱的普通人也挺好的。
直到下午都过了大半，腿都快没知觉了，郑远终于再也忍不住，指了指外边的太阳，说道：“李兄，该告辞了！”
说了半天，他嗓子都快哑了，只想快点回去，抱着个西瓜舀着吃才好。
看了看窗外已经有些西斜的太阳，李豫黯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郑兄，你在长安不是没住处吗？正好，我那有一座宅子，是陛下所赐，你可以先搬过去。”
郑远连忙摆手，苦笑道：“你可千万别，我去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好嘛，周围全是大官，我一个普通百姓跟他们当邻居，不出两天，估计这小命也得交代了。我啊，还是自己慢慢挣钱吧！再说了，我如今可是名医，哪里会缺钱？”
“额……，那好吧！”
郑远说的有趣，但李豫却是一点也笑不起来。
“这样，你若是有麻烦，可以去找我！我虽然没什么权力，但小事还是没问题的。”点了点头，李豫嘱咐道。
“嗯，知道！”说着，郑远就站了起来。
伸展完酸麻的双腿，朝李豫摆了摆手，“那我走了！”
李豫也站了起来，刚想客套两句，反应过来，转而又笑道：“郑兄，慢走！”
孺子可教也！
咧嘴笑了笑，郑远转身就出了屋子。
看着郑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了视线中，李豫这才叹了口气，屋里也恢复了寂静。
突然，他看向了旁边的一个护卫。
“殿下！”被李豫盯着，那护卫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不过我警告你，这人是我的朋友，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知道吗？”
“知道！”那护卫连忙答道。
“嗯，咱们也走吧！”李豫这才站了起来，转身也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