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护士老奶奶把那几十只猫一车又一车运回了赵氏世家的老族长的病房里，冷清宽广的病房彻底成了这些猫尽情放肆的乐园。赵家的猫毕竟是天赋异斌的超自然猫，从小又专人照顾和训练，而且驯化程度已经非常高。否则，族长大人光是对于猫咪们的吃喝拉撒就……
　　躺在病床上的老族长看着满地撒欢的众多猫，突发感概：“铭吾啊！想当初，我们赵家哪有人敢把这么多猫在自己住的地方养着啊，想象一下到处屎尿的房间里，那还是人能呆着的地方吗！我们为了光是训练这些猫自己上厕所就花了多长时间来着？”
　　老族长旁边，一直面无表情，像是个装饰品的年轻人便是赵铭吾。族长问话，他自然也就开口了，但话语里不带一丝人气：“天禧元年，我赵氏二世族长下令，广求天下能人异士为赵家完善训猫之技法。历朝历代虽均有所成就，不断驯化消去每一代幼猫。但是，完成驯化猫类驯化的时候，已经是明永乐年的第28代族长当家的时期了。此间历经约412年！驯猫之技法的涵盖内容，也不光是上厕所，还有诸如吃饭、清洁、睡觉、作息、识人、仪态、危险物品辨识、自律等等诸多内容。自28代族长起，历任族长才开始与众多猫类同居一室。如果这些猫只是自己会去找厕所，历任族长们绝不可能愿意和它们同居一室。”
　　老族长点点头，之后说：“确实！看着挺可爱的，但是，也够磨人的！权利颠覆的人哪个会自己找不痛快啊！这些猫又迁怒不得，出了问题还会连累周围的人，以前的老族长们估计也是一个个都为了这些小家伙们操碎了心吧！嗯……明朝永乐年那个时候，小祖宗不是早就被朱家拐走了吗？也就是说，没有哪个族长和小祖宗处过吗？”
　　赵铭吾给了族长一个意外的回答：“大概始祖大人有和小祖宗一起生活的经历。据家族历代族长的起居秘史记载，始祖大人身上常常会有猫类的爪痕，还被下人们看到他被小祖宗驱逐……这类记载的出处林林总总有27处。在残缺的《始祖日志》里更记载了，始祖大人年少时的一句话！原文便是‘总有一天我会让那只愚蠢的猫自己伸脑袋过来！’经史料验证，始祖大人确实少年时养成摸猫脑袋怪异的癖好。据记载，小祖宗的脾气相当大，从不轻易与人接近，而且还会主动攻击人。只是……”，赵铭吾特意停顿了一下：“据传说，始祖大人生来聪慧绝顶，少时拜入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不知名的仙人门下求学。他生前所立文字极少，从没有为自己立传立学。有关始祖大人的史料文字，大部分其实是后人与叔伯兄弟的回忆。而且，始祖大人眼界完全超越当时局限，人们只能看到他那些惊才艳艳或者怪异难解的言行举止，决断与思绪的根源从未被人正确理解过。家族在经历元末那场大动乱之后，记载家族许多秘闻的秘文宗卷更加只留下了3成而已。小祖宗和始祖大人的文史档案更加缺失严重，连始祖大人生前留下的笔记日志也仅仅留下了寥寥数十本而已，真相难以验证。”
　　“哈哈哈……”，族长开心地笑了：“摸猫脑袋怪异的癖好？被猫挠伤、追赶？没想到我们那位神秘的赵氏始祖还为后人留下这么一面！有趣啊！我还是才知道我赵氏始祖也有这么像个人的一面！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啊！”
　　赵铭吾自然听出了老族长的不满，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说：“这是规定！元末时期，家族里的那场大动乱的直接原因是小祖宗被那位女仆诱拐。但更加根本的原因，是赵家权利过度膨胀，历代族长利用职权为自己和直系后人创造诸多特权，腐化堕落为权利的傀儡。当时，家族的核心权利层早已矛盾重重，赵氏子弟自相残杀相互算计早已成为日常！22代族长赵世元联合初代猫祭祀赵世俭，以血腥和阴谋结束动乱，解除了我赵氏的最大的危机。而后，赵世元自削权利，真正落实了族长罢辍的制度，限制了族长持有猫类数量和合法性，并且在族里独立出第三方秘密部门对核心权利层的腐化进行监控。作为第三方秘密部门，在族内享有的特权，便是对家族的各种情报和秘闻拥有绝对的知情权，可独立保管家族机密文献档案，以及，当族长、猫祭祀等家族最高权利暴走时，利用情报优势进行平衡和调节。”
　　“我并不是质疑机密档案馆的权利！这种老掉牙的不用提醒我！你们一家三代人都像个机器一样，有问才有答，一点都不通人情，这做法真的太过火啦！铭吾啊……你这么多机灵的人总是压抑自己，活不长的！你老爸活到48岁，你爷爷活到51岁，这都不长命啊！干机密档案馆的人，活过70岁的都没有几个吧？再说啦……你的名字是叫做‘铭吾’是吧？你觉得你父亲怎么会取这个名字？这就是让你铭记自己的本心嘛……这么冷冰冰把自己当成机器一样，以后当了族长也活不久啊！何必呢！”，老族长的话语里，相当带有蛊惑色彩！赵家权势滔天的族长看来也是有本难念的经啊！
　　赵铭吾对于老族长的蛊惑已经有经验了，丝毫不动心：“请族长大人尊重赵家族规！赵铭吾对于族长的权利确实有所动心，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和使命！现在所有能争夺族长大权的人中，从族规上看，胜算最高的两个人便是赵天雄和赵宝才。”
　　“咳咳咳……我老太婆还在呢！要不回避一下？你们再谈？有事传一声就行！”，作为族长专属护士的老奶奶听到敏感话题，立刻就彰显了自己的存在，然后直接离开了病房。病房里，明明众多猫依然在撒欢，但一老一少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冷。
　　赵铭吾的话被打断了，也没再继续。老族长则看着一只在他床头磨爪子的猫，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到十来分钟过去了，老族长总算开始抛出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东西：“始祖活到了72岁仙逝。历代族长，寿数也最多的是第17代族长。他整整活到98岁！赵家在千年间，族人的寿数过百者，寥寥4位，最高寿不过是102岁。明明我们的人造人的寿命都足足能达到67岁，并且还有增加的空间！我今年已经可是95岁啦！我们赵家的命其实从来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次我赵家被袭击，损失惨重，算是我这个怕死的老人的一件幸事？”
　　赵铭吾的回话相当模林两可：“赵家人自有天命庇佑，但赵家人亦有天命所制。这是我赵家不愿提及的事情。赵家的科技实力虽然远在诸国之上，比起多数星际间的智慧种族也并不逊色多少，目前依然无法为我赵家子弟逆天改命。天命渺渺，族长大人如果愿意归还从朱家后代们秘密夺回的那些秘典，自可请猫祭祀为您查看天命的轨迹。族长年少便一步登顶，指掌乾坤71年有余，无疑是天命眷顾之人。始祖在70岁寿宴上，曾言‘没有吃不下的苦，却有无命享的福！’古往今来的赵氏子弟，无一不验证了这句话。福缘也会过犹不及！目前，赵家的不幸却是成为了族长大人想要的福缘，让族长大能够成功跨过百岁之限。然而，天命始终是未知多变的，无命之福依旧是只在一线之间。”
　　听了这个模糊而且令人担忧的回答，老族长突然开始在床头捣腾。他忙活了半天，从暗阁里打开一个保险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色细绳系成的项链。项链的吊坠，除了金玉材料外，那一小撮棕黄色的猫毛才是吊坠的核心。老族长小心珍重地为自己挂上项链，双手摸着吊坠，然后安心却又略带苦涩地说：“一戴就戴着70多年，最近不戴着真的不太自在啊！但是……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再挂着这个宝贝，还真怕哪天就像先祖们那样被猝死了！现在的赵家，这么危乱惊心的情况下，我这个不称职的族长大人反而能安心戴着这个宝贝啦。”
　　摸着吊坠的老族长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过了十来分钟，他悠悠地说：“人类只要是人类，就总在不断轮回。明朝的时候，这个国家毕竟是朱家的天下。我赵家用一个明成祖掀起了朱家的同室操戈，但朱家也利用这个机会留下海外的分支。赵家开始偏重在海外世界的大发展，本意不仅仅打击朱家，更是为了留下一条后路。后来，明末清初的失败，确实让这条后路发挥了作用。随着海外诸多国家的大发展，曾经滞留在海外发展的赵家分支们如今都十分不安分。当年争夺族长失败的人，最后全部去了大西洋周边国家发展。实际上，海外的赵氏血脉的人数恐怕比如今在国内的人数还要多得多。要不是他们在猫的繁殖和分配问题上无法插手，估计现在已经独立出去了。如今……莫名其妙地找到了小祖宗的行踪线索，秘典也从没落的朱家那里夺回来啦。风云变幻的时期，人心叵测的族人，同床异梦的亲族关系，简直又是元末那次大动乱的轮回啊！这个思想混乱的时代里，旧有的家族关系恐怕早就被族人们厌弃了。或许，我会成为赵家最后一个族长？铭吾啊……你说……这就是赵氏世家的命运吗？”
　　老族长对很多事情确实都看得相当透彻，不愧是做得了70多年族长的人杰！对于老族长这个实际上是求安慰的话语，赵铭吾自己也有一个不太好的答案。为了接父亲的班，赵铭吾从小接受被父亲严格训练，让自己一旦站在族长便会自觉地抛弃一切私念。所以，赵铭吾依旧实话实说：“从如今的情形看，族长大人死后，赵家的分裂只是时间和程度上的问题。新族长无论是谁，都会面对众多亲族的离心。再加上，对这个国家留有情感的赵家人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毕竟，这个国家已经有200多年失去了作为世界中心的资格。赵家即使分裂了，依旧是赵家，只是绝不会再出现一个统一而且强力的族长而已。血缘关系与利益纽带保证了诸多赵氏子弟无法完全将否定掉赵氏世家的显赫渊源。经过数百年后，诸多的赵家才会彻底分裂，各自顶着同一个家族的名义，相互竞争、厮杀、发展。这几乎已经是必然。猫祭祀的存在也会很快消失吧。对于一个不再统一的赵家，猫祭祀所拥有的能力，会对于其它独立的分支势力造成极大威胁。诸多猫的归属问题，则是目前还看不清趋向的问题。这些猫只要被两个或者三个势力共同掌握了，很难保证不会有更多的势力会得到猫。掌控着猫的势力们，要么会让变得不死不休的敌对，要么会成为坚不可摧的利益纽带。”
　　老族长对于赵铭吾如此诚实的回答，只是叹着气说：“是啊！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大势！这就是天命！这些头疼的问题怕是留给后人烦恼，老头子我就想多活几年就够本啦！我还真是不够称职的族长，死赖着这个位子不放手啊。唉……算了！累了！铭吾啊……出门的时候告诉桃奶奶，就说我已经困了。”
　　赵铭吾点了一下头，目无表情地直接离开了。病房里，只留下一个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睡眠的老人，以及他那充满科技色彩的病床周围，依然在嬉戏打闹的众多猫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