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雨故人来

　　失踪的阴尸，仿佛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又仿佛是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疯狗，趁人不备，随时都会蹿出来咬上一口，让人防不胜防，俨然成了心腹大患。
　　整整大半个上午，燕老三一直枯坐在门槛上抽旱烟，一管接一管，云雾缭绕中苦苦思索着对策；燕赵躲到屋内继续学习画符；绿豆无所事事，虽然红日高悬，也不敢单独出门，屁股下仿佛着了火，一刻也闲不住，院里院外蹦来跳去。
　　正午时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惊雷滚滚，片刻之间，就下起了大雨，天气也骤然间转凉。
　　下午两点钟左右，一辆港田出租车，“嘎吱”一声，停在燕赵家院门前。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七十斤左右的胖子，手里拎着一塑料袋儿苹果，从港田车上钻出来，顶着意犹未尽的细雨，大叫着燕赵的名字，走进院落。
　　胖子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半截袖，下身着深蓝色的牛仔裤，旅游鞋，平头，大眼，圆脸，浑身上下肌肉虬结，魁梧壮实，给人的第一感觉，像极了社会上的不良青年。
　　此刻，燕赵正襟危坐，正聚精会神的练习画符，绿豆光着膀子盖着被，在他身边呼呼大睡。听到有人在院内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又十分熟悉，燕赵抬起头，诧异着望向窗外。
　　胖子的身影，突然映进燕赵眼帘，燕赵大喜若狂，扔掉毛笔，跳下炕，套上鞋，一路小跑迎了出去，大叫道：“老六，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二哥！”燕赵口中的老六，那个胖子，同样兴奋得大叫，丝丝细雨中，两兄弟紧紧抱在一起，又立刻松开，互相上下打量，继而同时哈哈大笑。
　　书中代言：“老六”，是大学时，睡在燕赵上铺的兄弟，当时，在燕赵所住的512寝室里，一共住了八个男生，老大和老三、老四是省城人，其他五个兄弟分别来自省内各县市，不用刻意结纳，地域纽带，自然而然的就把八个兄弟分成了两个小团体，燕赵领导下的外地“团伙儿”，都是他逃课、看电影、打台球、追学妹的坚定追随者，老六，更是其中的铁杆分子、中坚力量。
　　大学四年，上至学姐，下至学妹，燕赵没少下筛子，不要说没有网住任何一条小鱼，即使是小虾米也没网到一只，只见花开，不见结果。倒是老六，闷声发大财，虽然最后和女朋友分了手，但是放眼整个512寝室，直到大学毕业，老六是八兄弟之中，唯一找到了女朋友的人，每日里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看得众兄弟眼热心跳，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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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赵和老六关系铁，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名字，燕赵一词，古时指幽燕之地，即今天的河北一带。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问义不惧死，慷慨赴国难！”民族危急存亡之时，最能体现忠义。华夏有难，以身赴死，燕赵之地一脉相承。
　　历次华夏危机，必有河北英豪名垂青史。有史以来，这块土地上英才辈出，古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侠士豫让；有“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的邯郸游侠；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刺客荆轲；有“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猛将张飞；有一身是胆，长坂坡曹军阵营中七进七出，单骑救主的常胜将军赵子龙；有刺配沧州道、雪夜上梁山的好汉林冲；有抗日名将冯玉祥；还有血染沙场、舍身报国的狼牙山五壮士……。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士，由此演变而成英雄侠士的代名词。
　　老六姓付，名北戈，北戈与悲歌发音相近，悲歌叫起来又比北戈顺口，另外，老六不但人长得五大三粗，更有一副侠义心肠，他和燕赵一样，同是农村孩子，家境也不富裕，但是出手却超级大方，极有古时英侠的豪迈之风，因此，付北戈便被同学们叫成了付悲歌，久而久之，连姓也给他省略了，直接称呼他“悲歌”。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来的还是自已的铁杆兄弟，燕赵一扫眉间惆怅，张罗着把悲歌请进屋，热情的介绍给家人，又叫燕郑赶快去叫醒绿豆，都是好兄弟，应该互相认识。
　　接着，燕赵又催促父母赶紧准备饭菜，为好兄弟洗尘，一切安排妥当，燕赵才抽出时间问老六，几百里的远路，坐长途汽车要十几个小时，中途还要在省城转车，交通如此不便，有什么急事要来天河县？
　　悲歌的答复简单而又任性，闲着没事儿，想二哥了，就来看看！燕赵感动得扛扛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夕阳西下，才勉强吃完。酒足饭饱的燕赵，觉得洒并没有喝尽兴，悲歌是第一次来天河，如此草草结束感到对悲歌招待不周，寒村农家，条件有限，不能带好兄弟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他心中有愧，一时心血来潮，寓私心（想见红衣女鬼兰雨曦）于公义之中，决定带悲歌去天河县最好的舞厅——野狼舞厅。
　　燕赵的父母听说他竟然胆子大到要在晚上去舞厅，吓傻了眼，趁悲歌不注意，偷偷把燕赵拉到外屋，严肃警告他绝不能拿生命开玩笑，那老阴尸还在暗处躲着，万一遇上，容易小命不保。
　　俗话说：酒装熊人胆，何况燕赵并不是熊人！此时，燕赵已经被酒精冲昏了头脑，把生死置之肚外，喷着酒气，伸着个大舌头，摆事实，讲道理，引经据典，一会儿说“生命诚可贵，友情价更高！”，一会儿又说什么“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与父母据理力争，坚持要去。
　　双方各执已见，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燕老三适时回到家来。
　　见到燕老三，争辩双方好像同时看到了主心骨，几乎是不分先后，同时向燕老三求助，请他做主。
　　燕老三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燕赵父母暂时不用担心，虽然阴尸在暗，燕赵在明，但是阴尸昨夜受了重伤，估计几天之内，不能痊愈，更不会也不敢再出来害人。
　　既然燕老三都支持燕赵，燕赵父母再也拗不过他，不过他们并不死心，要挟燕赵，舞厅虽然可以去，但是经费问题必须自己解决，说完便气鼓鼓的摔门而去。
　　父母已经做出了让步，燕赵自问不能再“登鼻子上脸”，去跟父母要钱，他又喜又忧，把绿豆叫道一边，商量对策。
　　绿豆的兜儿比脸都干净，哪儿还能给燕赵出什么高明的主意，建议他借钱应急，两个人掰着手指头，把村里能张嘴借钱的亲朋好友数了个遍。
　　正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数来数去，燕赵悲哀的发现，平日跟自己狗打连环，能开口借钱的熟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例外，竟然都是穷光蛋。
　　“大燕，不如我去谁家顺点儿吧！”绿豆小眼珠子乱转，平时的劣行在酒后不受约束的开始显现，打起了小偷小摸的主意。
　　“滚犊子！想蹲芭篱子（监狱）啊，偷鸡摸狗的事绝不能干！”
　　“小偷小摸又不犯法！”绿豆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觉得十分委屈，低着头小声嘀咕，突然，他仿佛突然发现了新大陆，面现喜色，提议去江边湿地里的野泡子钓点老头鱼卖了换钱！
　　燕赵摸着脑袋，对绿豆这个提议很赞赏，绿豆貌似遇到了知音，雀跃着招呼取网拿杆儿，就要立刻起身。
　　“草！没长脑袋啊！来不及了！”燕赵兜头泼了绿豆一盆凉水。绿豆的满腔热情瞬间降到冰点，乍着双手，站在旁边，一脸的无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借无可借！偷不能偷！现挣钱又来不及！燕赵很无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万不得已，就让绿豆带悲歌先走，自己拼着挨一顿暴揍，吃一次霸王餐，也不能在好兄弟面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