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哑巴说话

　　商队到古今寺时天已经快黑了，段仁贵先让人送上拜帖，并说明来意。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有了回应，出来几个小沙弥，将段仁贵请了进去，熊泽明等人，则被人带到了古今寺一旁的民宿里面。
　　离开龙山镇后，熊泽明晚上喜欢看月亮，看着月亮能让他回忆很多往事，把记忆上的伤口一层层拨开他才觉得痛快，他忘不了，要置他与死地的就是他的二哥，要不是有人在最后关头救了他，如今恐怕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哑巴被抓住以后商队里没有再死人，看来他就是凶手，熊泽明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哑巴会杀商队里的人，动机是什么。这个问题不是一个局外人所能想明白的，所以苦思也没用。
　　熊泽明正想得入神，外面有人叫喊起来，随即出现混乱的声音。循声听去，是在关押哑巴的方向。刘成对别人事情向来不怎么关心，仍然打着鼾。
　　“砰。”熊泽明还没反映过来，房门就被撞开，一个黑衣人背着昏迷的人跑进来。黑衣人蒙着脸，让人看不清相貌。
　　熊泽明站起身来，他没有大叫，因为他看见黑衣人背着哑巴。孤僻的哑巴会有人来救，这使熊泽明很意外。
　　“你们是谁？”刘成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过来，害怕的问道，看样子立马要大叫。
　　“你们敢出声我便杀了你们。”黑衣人的威胁很管用，熊泽明和刘成所住的房间离其他人比较远，要是大喊，外面的人还未赶过来，他们就会成了剑下鬼？
　　“沐姑娘？”熊泽明看见黑衣人手里拿的玉剑，小声问道。他清楚的记得，沐落幽所用的兵刃就是藏在玉笛中的一把玉剑。
　　“熊泽明！”黑衣人朝着熊泽明一瞥，惊讶的回道，熊泽明和不再是乞丐模样，一时间倒还没认出来。
　　果然是沐落幽，熊泽明很高兴，他自己也不知道高兴什么，不像是好友久别重逢，而是一种令人奇妙的感觉。
　　“你怎么会在商队里面？”沐落幽拿剑指着熊泽明，然后发出质问，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杀掉后者。
　　“我和商队顺路去苍州，只是帮他们推车。”熊泽明先是一愣，随即心里苦涩，外面声音越来越大，他只好长话短说。
　　一旁的刘成傻傻的站着，他没想道黑衣人会和熊泽明认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先把门关上，你们躲起来。”声音越来越近，熊泽明上前将房门关起。可是房间很窄，除了两张简陋的床一览无余，根本没有无处可躲。
　　躲到床下面是沐落幽和哑巴唯一的选择。
　　“刘大哥，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放心，一定不会伤害你。”熊泽明帮助沐落幽把哑巴塞到床下，转身对刘成说道，他相信刘成不会害自己。
　　刘成看了看床下，没有说话，最终点了点头。
　　“快开门！”一切准备妥当，外面的敲门声才响起，熊泽明脱下外面一层衣服，打开门，睡眼惺忪的看着外面两个中年。
　　“两位大爷，出什么事了？”熊泽明表情拿捏得很到位，让两个颇有江湖经验的中年都没有看出破绽。
　　“小兄弟，有人救走了凶手，你可看见了？”中年说话自有一股草莽之气，不过态度倒不算恶劣。
　　“大爷，我和我伙伴一直都在房间里睡觉，什么也没听见。”熊泽明阅历有限，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对方看出来，只能故作镇定的回道。
　　“你们没有武功，晚上不要出房间。”中年仍旧没有怀疑，还提醒了一句，熊泽明连连称谢，点头哈腰的关上房门，长长舒出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觉得凉飕飕的。
　　房间外人群走开，直到一个人也没剩下，那些护送的人只负责保护段仁贵，对于寻找凶手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样子还是得装装。
　　沐落幽将哑巴抬到床上，哑巴脸色苍白，浑身都都是鞭痕，摸摸哑巴的额头，烫得厉害。
　　“段金宝还真心狠手辣，要不是他住在古今寺里面，我一定不会让他活到明天。”沐落幽查看了哑巴的伤势，恨恨的说道，唬得另一边的刘成局促不安。
　　“沐姑娘，这哑巴是你什么人？”看着沐落幽为哑巴擦脸，动作小心翼翼，熊泽明心里怪怪的。
　　“哑巴？你才是哑巴，他是和我们一样的苦命人。”沐落幽扭头白了一眼熊泽明，不过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不是哑巴？”商队里所有人都叫他哑巴，却是一个会说话的哑巴。熊泽明很意外，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但看沐落幽的样子一定不想回答。
　　“你在山洞为什么不辞而别？”轮到沐落幽发问了，第一个问题就差点让熊泽明手足无措，那日他不过是出山洞寻吃的，明明是沐落幽不辞而别。
　　“我只是出去找些吃的，回到山洞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熊泽明即是实话实说，也是一个解释。
　　沐落幽很有深意的看了熊泽明一眼，好像这一眼能辨别出后者说没说假话。熊泽明脸不红气不喘，正是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可熊泽明没有说假话。
　　沐落幽冷哼一声，看起来不怎么相信熊泽明的话，熊泽明苦笑，他不敢再多说点什么解释，因为那样一来，只会让真话更像假话。
　　“他伤势太重，我得带他离开这里。”沐落幽见哑巴气息越来越弱，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外面的人发现。”熊泽明清楚外面的情况，他不想让沐落幽带着哑巴出去冒险。
　　熊泽明的话不错，半年以来沐落幽的武功虽然进步很大，可外面足够三十几个好手，若是他一个人也许还有机会脱身，可带着哑巴，绝没有安然脱身的可能。
　　事情变得有点棘手，因为哑巴伤势很重，不能再拖。
　　沐落幽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熊泽明对玉佩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护身玉，看见这一幕，熊泽明即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沐落幽一直将他的玉佩带在身边，无奈的是沐落幽随随便便就把玉佩戴在了哑巴脖子上。
　　有了护身玉，哑巴的情况好了不少，至少能撑个几天。
　　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为了掩人耳目，熊泽明吹灭了灯，黑暗里，他想靠近沐落幽坐着，但沐落幽趴在床上，隔哑巴很近，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姐姐，你不要走，我一定为你报仇。”这个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虚弱，但却很清楚。熊泽明一愣，声音是一个女声，却不是沐落幽的。
　　“盼玉姐姐，你醒了？”沐落幽睡得很浅，哑巴说梦话她立刻醒过来。
　　熊泽明傻眼了，床上的哑巴不止会说话，而且还是一个女生，听其声音年纪并不大。站起身来在黑暗中摸着水壶倒了一杯水，熊泽明心情越来越好。
　　原来，床上趟的女子名叫秦盼玉，出生苍州，家里虽然没有良田美玉，可父母做些小生意，也还算过得去，一年前她的生活被彻底搅乱，她的姐姐被人奸杀，父母也惨遭杀害，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就是段仁贵的弟弟段金宝。
　　秦盼玉的身世熊泽明后来才知道，现在，他的心思只在沐落幽身上，沐落幽是他清醒过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还曾救过他的性命。
　　秦盼玉勉强喝了些热水，又倒头睡下了，至此一夜再没有说胡话。
　　借着微光，熊泽明看着沐落幽，沐落幽手里拿着一把木梳，根本不知道前者的举动。
　　熊泽明很想知道那把木梳的来历，因为胡乱猜测很容易猜错。
　　外面已经安静了许久，熊泽明知道沐落幽要离开，因为再待下去，天马上就要亮了。
　　“沐姑娘，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吧。”熊泽明没怎么在心里挣扎，这个决定很容易做。
　　“不用了，你不会武功，照顾不了我们。”沐落幽回答得很平淡，说得熊泽明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他的确不会武功。
　　接下来，熊泽明负责放风，沐落幽背着秦盼玉悄然离开。两人顺利离开，熊泽明功不可没，可他高兴不起来，他想跟着沐落幽，一直跟着。
　　天色大亮，熊泽明却才入睡，一觉醒来到了中午，一拍脑袋，暗道才打个盹就睡过了头，跑出门去，外面货物消失不见，商队却没有离开。这让熊泽明很奇怪，段仁贵着急赶路，断不会为了朋友叙旧而耽搁太久。
　　“刘大哥，商队怎么还不走？”熊泽明和刘成最熟，所以问他。经过昨天晚上，刘成和他有了些距离。
　　“东家传信出来说他和弘缘禅师聊的投机，在这里多停留一天。”
　　“那货物呢？”
　　“东家说怕夜间下雨，让寺里的僧人全都搬进去了。”
　　刘成说得简单，可熊泽明却觉得不简单，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
　　“那些护送的人呢？”熊泽明四下看了一下，发现商队的人少了许多。
　　“都出去了，反正明天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