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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兽皮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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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忠不会想到还有人会偷袭他,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倒在草丛中,胡忠和曾武死得没有区别,而费尽周折想要得到的精元果,就在他们尸体边上。
  对胡忠出手的是江峰子,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做到。江湖中,武功的强弱并不是唯一的衡量点,机关陷阱,毒药奸计,只要使用得当,无一不是杀人的利器。江峰子武功平平,但能在众多人之中得到一颗精元果,绝非单凭运气,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留下了破绽,一步一步引曾武上钩,至于胡忠,则在意料之外。虽然中间有些变化,但结果都一样。
  江峰子重得精元果,心中直发苦,这颗果子他之所以自己不服用,乃是为了救治他重病的儿子江云衡,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安然离开龙山镇根本是痴人说梦。
  得到精元果江峰子没有离开,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适才曾武那一脚可不轻,一把老骨头没被踢昏过去已经是奇迹。一个奇迹发生,很难有另一个奇迹跟着发生,现在,他寸步难行,看着手中的果子,露出犹豫神色。
  如果江峰子选择自己吃下精元果,还有可能恢复伤势离开龙山镇,可那样一来,儿子江云衡生机就很渺茫了。而他如果不吃下果子,三十一帮的人现在满山都是,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样他和他儿子都得死,而他的儿子,横竖都是个死。这个选择其实很简单,可他偏偏就做不出来,一个机诈狡猾的父亲尚能如此,冷血的江湖还不算太冷。
  山洞里,沐落幽内伤越来越重,只能等死,和前几天比起来,她倒想给自己一个痛快。相比之下,熊泽明伤势恢复了不少,不过剑伤仍没有愈合,只要一动,还是痛得厉害。
  熊泽明和沐落幽听到洞外有动静,只道三十一帮的人找到了这里,一直等死,临死却都感觉没准备好。熊泽明能动,所以沐幽落让他爬出洞看看,其实是不想和他死在一起,好歹距离远一点。
  熊泽明想在死之前再看一眼太阳,不过在龙山镇这个愿望变得很奢侈。
  此时,他已经爬到洞口,因为在地上爬了几天,身上满是烂泥,烂泥让他和洞口四周的烂泥融为一体。
  熊泽明把江峰子三个人的争斗看眼里,心里唏嘘不已,没有成为二傻子前,他一直衣食无忧,江湖对他来说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以他的嗅觉还不能嗅到血腥味。
  看着江峰子一动不动,熊泽明心中煎熬,他不想死,可自己却已经在心里自杀了不下十遍。
  时间过得很慢,但对江峰子来说过得很快,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犹豫解决不了眼前的危机。想了一阵,他小心翼翼将精元果用布抱起来,然后用双手在地上挖,他想把精元果藏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熊泽明趴在洞口,不敢乱动,看见别人的秘密,被知道只有死路一条。
  江峰子好像很累,原本就有些笨拙的动作变得越来越不协调。熊泽明忽然间觉得他有点可怜,竟有种爬过去帮忙的冲动,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更可怜。
  地上的土并不硬,可江峰子还是挖得很吃力,用了小半柱香时间才挖出一个不起眼的坑,虽不起眼,放精元果却足够了。
  亲眼看见江峰子把精元果埋好,又做了充分的装饰,熊泽明心想,要不是看见,一定不会有人知道那果子藏在土里。
  江峰子看着和一旁一般无二的草丛,长长舒出一口气,也许是雨中风凉,随即传来几声咳嗽,咳得很没有力气。
  爬出去三四丈,江峰子用背靠在石头上,再也无法动弹。
  雨一直滴滴答答,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熊泽明趴在地上都快睡着了,这时,远处传出一些声音,有人说话。说话的人语气深沉,声音并不大,可在江峰子和熊泽明听来,简直比猛兽声更为刺耳。江峰子缓缓睁开眼睛,熊泽明也没了睡意,长时间不动,他觉得自己除了脑袋,全身再找不到任何知觉。
  “胡兄弟,曾大哥!”从丛林中走出来的两人走得很近了才发现曾武和胡忠死了,声音吃惊但却无半点悲伤。
  这两个人转吃惊为警觉,四下打量,除了靠在石头上的江峰子再没有其他人,所以眼前的事情很好猜测,可不容易让人相信。
  “张兄弟,我替你把风,你过去把他绑起来,我们把他带过去交给帮主。”两人中年纪稍长的中年说道。这件事情他看不出端倪,看不出端倪更让他小心翼翼,小命只有一条,他舍不得轻易去试探,因为无论是曾武还是胡忠,武功都要高出他不少。
  他身边的小弟胆子不小,闻言走向江峰子,眼睛紧盯着后者,手里的剑也握得很紧,看来心里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出乎中年意料,江峰子没有反抗,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一时间他心中有些气恼,刚才的举动让他在小弟面前丢了脸,有点后悔起来。
  江峰子被两个人拖着出了草丛,距离山洞越来越远。熊泽明在洞口找了些草根,向山洞里面爬去,沐落幽饿了大半天,已经快昏过去了。
  “你没死?”沐落幽看见熊泽明第一句话就这三个字,语气很平淡,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失望。
  “那些人走了,好像不是来找我们的。”熊泽明回答得很简洁,把手里的草根一根一根喂给沐落幽,就想当初沐落幽喂给他一样。
  “你又哭过了?”看见沐落幽眼睛有些肿,熊泽明问道,这几天前者已经哭了好几回了,每次哭都会从怀里面拿出一把木梳。
  “用不着你管,你现在恢复了行动,尽早离去吧,说不定还能活下来。”沐幽落这几天情绪有点不稳定,类似的话已经是第三次说了,每次说都是在哭过后,也不知道是气话还是真心。
  “我等你死了把你埋起来,这山洞虽然不会淋雨,可猛兽说不定会来。”熊泽明的话像是诅咒,不过沐落幽却是没好气的一笑。
  “我死过后你不许碰我,我就算被野兽吃也与你不相干。”沐落幽脸色一正说道,不过说到被猛兽吃时有点不自然,熊泽明在一旁看破不说,几天相处虽然不长,可少女的性格他多少摸到了一些。
  天色很快又暗下来,下雨的天气,白天只比傍晚亮一点,熊泽明出洞找草根,看见曾武和胡忠的尸体已经没了,不知是野兽吃了还是被人抬走了。
  熊泽明将目光移向草丛中,那果子没有被发现,虽然他现在可以去挖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这么想过,顶多就是有点好奇,因为一想起江峰子的样子他就下不去手。
  回到洞中,熊泽明无聊的靠在墙上,肚子不住的叫,沐落幽也一样,声音此起彼伏。不过两个人都不觉得尴尬,因为习以为常了。
  熊泽明歪着头准备睡,不过头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先是吓了一跳,后来觉得也没什么可吓人的,反而用手摸过去,在狭缝里扯出一块兽皮来,光线太暗,他只能看到兽皮上有些密密麻麻的小点。
  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想要看清楚兽皮上是什么,只有等天亮。这一夜,兽皮被熊泽明枕在头下,直到天已经大亮,熊泽明才醒过来,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比我先死了呢?”沐落幽早就醒了,也许是一夜没睡。
  “我出去找草根。”熊泽明笑了笑,慢慢爬出洞,来到洞口,他先下意识看了草丛一眼,发现江峰子没有来过,果子还在那里。定了定神,他取出怀里面的兽皮,枕了一夜,到现在才看清。
  兽皮很粗糙,上面的小点是一行行字,字写得歪歪斜斜,与书法无法扯上关系。
  熊泽明本来饿得头晕眼花,睁大了眼睛也看得很吃力,只见上面第一句写着“气定神敛,心元归一……一招万变,万变其宗,招发制人。”
  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熊泽明也知道这些口诀所述的是一门武学的口诀。
  认识字却不能解其意,早年熊泽明最不喜欢看书,认为书上的东西都是前人留下来糟粕,真正的精华,书本是无法记载下来的,只能靠自己去体会,这个借口,除了教书的先生夸了他,他自己也被自己说服了。
  熊泽明没有打算修炼,不过这些口诀成了他每日的消遣,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他把几百字口诀都记在了心里,第一式暗斩,第二式惊怒,第三式偏锋,第四式守缺,第五式残隐,第六式归元,至于这部武学的名称,兽皮上面没有写。
  这天,熊泽明醒过来,扭头看向沐落幽,眉头皱起,往常他醒过来,后者都要说一句还没死之类的话,可这次没有。
  熊泽明连忙爬过去,微光中看见沐幽落双眼紧闭,身体只剩下余温。顿时,他心里空空的,鼻子有点酸,偏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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