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妄想绽放

　　青春是妄想，是罪恶，是血与火的绽放。
　　属于谷文承的青春，要说最有印象的，还是遇到那名英灵的晴空下。
　　初春本是气候温暖之时，但她的雪肤却像是一片寒冰，侵彻进他的血液和骨髓。
　　从那以后，他便有了一个妹妹。
　　生活里多了一个亲人，却又不止于此。
　　冥冥之中或许真有定数存在，诸如此类的感觉。
　　但相遇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故事还要从三天前的那个夜晚说起。
　　◇
　　时间是深夜12点。
　　刚刚敲完最后一个命令行，谷文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薯片，屏幕里是谷狗公司刚推出的机械犬的部分开源代码，男孩正在依葫芦画瓢地仿写其中的识别系统。
　　文承按下测试按钮，很快屏幕上出现了「烫烫烫。」
　　一定又是哪里出错了，男孩低下头发现抽屉还没合上，看到了里面残存的几张炼成阵图纹和咒语图纸，他露出失落的眼神叹了口气，将抽屉合上。
　　抽屉里的几张图纹纸悄悄发亮了，一层层的图纸在黑暗中悄悄翻动着、跳跃着、上下摆动抗议起来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当然男孩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是钱唐十五中一名成绩中下游的高三学生，其实高一还不是这样的，作为班里唯一一个中考考过来的外地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实力的，为什么成绩掉得这么厉害？
　　那就归功于他一直以来对魔法的探索了。
　　他从小喜欢文学，既喜欢浪漫的爱情文学，又喜欢魔幻文学，在不着边际的魔幻书海中长大，渐渐地渐渐地，既怀着对美好恋情的憧憬，又企盼充满想象的异世界。
　　于是，成为能保护心爱之人的强大魔法师，便成了他的目标。
　　高一的时候他迷上了炼成式、魔法咒语，总觉得伸出手去，远处的那个物体就能跟随意念移动。高二的一节体育课上，一个篮球朝他砸来，情急之下他伸手阻挡，然而篮球没有触碰到手掌已径直反弹回去，剩下文承目瞪口呆地捂着心跳。
　　尽管自那以后文承再也没有重演过奇迹，但他另辟蹊径，试图在程序开发上找到开启魔法世界的大门，每天在瀑布般的代码海洋里度过，一道又一道蹩脚的程序从键盘上催生出来，男孩虽然没有成功找到魔法世界的大门，却不小心练就了不差的开发能力，前阵子成功开发出自动作诗的程序出，却因为那些蹩脚诗被同学们笑称为「人工智障」。
　　时间是2017年，谷文承所在的世界是看似没有魔法的「往世界」，空气中的法力密度实在稀薄，作为绝对的少数群体，魔法师们大多隐藏在角落里，英灵则是更稀有的存在，作为麻瓜的同学们自然对文承的胡乱尝试嗤之以鼻。
　　相比之下，科技和资本是人类文明的主驱，人工智能刚刚在围棋领域击败人类，人们已经习惯了手机支付，登月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展中。
　　就这样带着不合群的兴趣爱好，他的朋友越来越少，成绩逐渐掉落下来，除了左右邻座的两个女生，和其他同学没有一丝交流。
　　谷文承吃了几块薯片后放下黄色包装袋，吃零食得喝点什么才行，茶自然是不搭的，他去厨房打开冰箱发现苏打水已经没了，又回到房间的桌前，咽了好几次口水。
　　最近失踪案频发，学校里已经传出多名同学失踪的消息，大多都是夜间出门行动就再也没出现过，按理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怕什么，不就是出门买个水吗。终究还是没有战胜苏打水的诱惑。
　　文承深吸一口气穿上卫衣，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走到外面取了钥匙关上大门。身体已经在门外时，楼道里传来一阵阵带着湿气的清风，眼前充满静谧夜晚的幽暗。
　　文承来到楼下瞥了一一眼垃圾桶，发现一个绿色的大号垃圾桶出现一个方形的裂口，地上铺满了厨余垃圾，谷文承捂着鼻子匆匆离开。
　　过了马路到了便利店买了苏打水回来，再进小区时，他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不就是出去买瓶水，回来路灯就坏了，至于吗？他仰头看着漆黑的灯柱皱眉。
　　好在毕竟是走了很多遍的，他缓缓踏进黑暗的部分。
　　黑暗将男孩咬进去，开始慢慢伸展和变化。
　　「咯哒！」一声，他踩到了一个硬物。
　　什么鬼？！他身体猛地向后跳，又轻轻伸出脚踢一下，听到清脆的声音远去之后，长长呼了一口气，加快步伐。
　　不远处停靠着的车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猫也不叫了，树叶停止了摇曳，死死盯着男孩的脸。
　　气流似乎也有问题，像是匕首的刃口在皮肤上轻轻刮着。暗红的夜空像是溅上了什么，令人忍不住狠狠地用锐器戳向见到的一切活物。
　　他匆匆掠过一辆又一辆死尸一般停着的自行车。
　　「咯咯咯咯……」前面传来规律的声音，像一个发条坏了的木制玩具。
　　面前是一具剧烈扭动的白领女子的尸体。
　　等等……女尸？！什么情况！
　　难不成和近来的失踪案有关？事实上文承的大脑一片空白，正诧异女尸为何如此怪异地扭动，他仔细看了过去，只见女尸的一只手和一只脚正被两只机器怪物衔着拖动。
　　那机器的头颅是巨大的钳嘴，身体由钢制骨架环绕而成，红蓝电路裸露可见，四条腿各有十数个轴联合操纵。
　　「机械犬！」文承哑然叫到。
　　原来造成失踪案频起的凶手，就是谷狗公司刚推出的机械犬！
　　两条机械犬放下尸体，抬起头聚拢起红光，幽灵一般地朝他靠了过来。
　　「咯咯咯咯。」
　　男孩慢慢后退，失手掉落苏打水，捂着心口转身往回跑，脖子和后背上的汗水沾满了T恤。
　　背后突然又出现了两条机械犬，于是四条机械犬两前两后将他围住。
　　左侧是一堵墙，前方被堵住，后方是追兵，他转身试图拐向一旁的岔路，一条机械犬折了过去，出现在他面前。
　　已经被前、后、右三个方向包围。
　　冷汗从额头渗出，空气凝成了铁块。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响声虽然微小，但是越来越密集，从四面八方传来。墙角、幽暗的草丛、报刊栏后，渐渐显现出红色的微光。
　　红色的光距离大约4米左右时纷纷停下来，形成一道圆环。
　　十几多只机械犬将他团团围住，有些电线裸露，也有几个套上了白色陶瓷外壳。活动关节被球面包裹，头颅刷白，钳嘴显出工业钢的银灰色，磨痕清晰可见。
　　「咯咯咯咯。」包围圈逐步缩小，机械犬们如狼群一般越来越逼近。
　　扑通扑通，心跳已经逼近极限，即便是手捂住胸口，也止不住一阵阵悸动。
　　以他们的速度，把尸体拖走不见踪迹轻而易举，大声喊叫反而死得更快。
　　文承环顾四周，高楼中早已没什么灯火。暗红的夜空带着树影嘲笑着少年。
　　不会有人在意多一具男学生的尸体的，更何况是成绩无望，无人搭理的家伙，想必是没什么留恋的了。母亲想必已经熟睡，父亲不知在哪片海上漂着。
　　他摊开满是汗的双手松弛了身体，了然地看向远处的昏黄，露出一抹苦笑。
　　男孩闭上了眼睛，嘴角松弛了下去。
　　「咯咯咯咯。」
　　面前的几只机械犬已经开始做出进攻的姿态。
　　如果高二那次弹回篮球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哪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让妄想绽放！
　　他以前研究过一些咒语，大约知道什么样的咒语对应什么样的效果，而且需要很努力地吟唱出来，带着赞叹和歌颂的口吻，当然这种情况肯定不能这么干。
　　本能的求生欲是最后一道防线，男孩紧闭双眼施展意念。
　　突然，地面的黑影被炙热撕开，背后传来剧烈的震动，空气跟随着意念共鸣。
　　黑暗中闪过一道红光。
　　「轰！」耳边传来震雷般的巨响，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爆鸣，铁水的气味。
　　剧烈的闪光造成持久的视觉残留，睁开眼睛仍旧是一边亮红，长长的耳鸣似是魔女在枕边的低语。
　　那只机械犬已然倒在地上散着黑烟，其他几条机械犬则呆在原地交头接耳。
　　地面慢慢地映出一片红黄交接的暗光，照出男孩竖起错乱的头发。
　　我还活着？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面对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难道说……成功了？！
　　可是除了刚刚恢复的心跳和呼吸，为什么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
　　他恍然环顾四周，答案在身后的一盏灯下。
　　细嫩白皙的右手垂落下来，削肩和锁骨透过衣服传递着亮光，纤长的手臂飘散着一股硝烟。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