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法塔

　　王平本以为，他们两个人这样的装束，会让人露出奇怪的神色。然而，当他牵着鲤走在灵州的街道上，才明白，这种担心的多余。
　　背着巨剑的萝莉少女，长着翅膀的金发男女，两道白眉的冷漠少年，骑着奇怪妖兽的斗篷人。在灵州城里，奇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王平和鲤，与他们相比，反而并没有什么出奇。
　　鲤好奇的打量着眼中的一切，对她来说，所有的事物都是如此的新奇。当他们与长着翅膀的金发男女擦肩而过时，鲤不自觉的摸了摸那男子的雪白翅膀，却见翅膀一收缩，金发女子皱眉目光扫来，让鲤身体一缩，下意识的向前快走了进步。
　　即便如此，也并没有影响她的兴致。她时而抬头看着天空飘过的云彩下，有身影御剑而行，有符器飞天穿行；时而看着地上各种妖兽前进，那些妖兽带着色彩和鲜活的气息，与她曾经见过的一切截然不同。
　　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们，叫喊吆喝，或是带着笑意，或是作着冷漠，或是尖声怒喊，或是嘲讽嗤笑，每一个人，都带着不一样的神情。在鲤的记忆里，无论是紫还是王平，都太过冷漠，只有见到蓝岚之后，她才明白人们的脸上也能看出喜悦和笑容。而走出蓝氏商会，她才知道人类。
　　鲤的脸上挂着笑意，而后变为了开心的笑容。她跳着向前跑出，甚至没有发现已经脱开了王平的手掌。好闻的气味，在空中弥漫，鲤感觉嘴里发甜，她忍不住朝前接近香味的来源。
　　那是一座红色的木楼，香气向外弥漫，让人垂涎欲滴。门口人来人往，有刀客剑客，也有符师，结露出渴望和满足的神色。这是一座食楼，仿佛带着极大的魅力，任你神通再强，也无法抵抗。
　　王平的手掌按在鲤的肩膀上，鲤回过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平，低下了头。王平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红色木楼，台阶很高，门匾挂的更高，寒岚居三个字，用神识刻印，而并非是符文，却只是凡间的文字。
　　神识为识海之念，若不成符文，终究是无根之火。最难以稳定，除非达到了符文九境第六境言出法随的地步。而整个灵州城，六级符师，也不过只有一人。
　　王平看着那三个文字，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李云来。
　　神识这种东西，若非符师，或不成符文，即便无法看见，却能感受的了。即便不明白缘由，也能有所感触。王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看到那三个文字之后，想到的会是李云。
　　王平突然想起来，李云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灵州城里的莫离糕，微甜中带着涩意，只是不能吃多，因为糕里放了酒，吃多之后，会醉。
　　而莫离糕，是寒岚居的一道特色点心。一块，就要一块蓝晶。
　　王平神火扫过戒指中，那里有蓝岚留给他的一百块蓝晶。王平心中一开始便感觉有些奇怪，一百块蓝晶，可远远比他所谓的一月薪水还要高，这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损买卖，不太符合蓝岚的风格。
　　但，管它呢！
　　王平带着鲤朝里面走去，鲤瞬间开心的又蹦又跳。
　　红色的木楼里，别有洞天，甚至分出了许多小空间来。只是这一切和王平无缘，他带着鲤，只能在最下层的朱红小桌前，对着桌子中间的符石，念着菜名。
　　王平随意叫了几个便宜的菜，符石光芒闪耀，朱红木桌上，很快就出现了散发着香味和热气的饭菜，王平又叫了一盒莫离糕，一盒十个，便是十块蓝晶。
　　鲤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将面具摘下，用手抓着饭菜，一点一点的吃着。王平眉头微跳，他看着鲤的样子，想起来在洛灵废墟里，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礼仪。
　　鲤吃的很慢，仿佛十分小心。每一次，她都要小心的把手上的油和碎屑舔的干干净净，而后才继续吃其他的食物。王平看着鲤的样子，缓缓的拿起一块莫离糕，咬了一口。
　　入口微甜，咽下之后舌头上会有着微涩的感觉。古怪的味道，王平并不喜欢。他也不明白，李云为何会喜欢。
　　王平将剩下的莫离糕包好，放入戒指里。
　　“这么清秀的姑娘，怎么一副野人的吃相。”
　　“谁知道是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也许是符塔考核结束后，没有晶石回去的，这样的人每年还少吗？”
　　“每一年都有人抱着一飞冲天的美梦，误以为自己就是那只流落凡俗的凤凰，殊不知，即便来到了灵州城，最终也只能徒增烦恼。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如同晴儿小姐那样的好运，能被雨师收为关门弟子。”
　　议论身不断传来，然而鲤并不能听见。而王平即便听见了，也丝毫不会在意。
　　待到鲤饱食之后，王平扔下了几十块蓝色晶石，放在桌上，桌上光芒闪耀，晶石消失不见。王平早就看出来，那木桌，赫然也是符器。
　　“好饱啊，好撑啊，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饱过！”鲤摸着肚子，小声的呻吟道。
　　王平看着桌上的饭菜蓦然无语，鲤吃下的，至少是两个成年人的饭量。
　　接下来，王平又带着鲤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街头有各式各样的人，有各种店铺。王平带着鲤，走进一家符器店铺里，曾经王平最大的梦想，便是自己也有着这样的一间店铺。能够随意的拿出符器，解析符文。
　　王平看着店铺里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符器，然而在王平的眼中，却都是前篇一律。几乎所有的符器，他都曾经模仿过。王平突然看着其中的一件符器，那是一个丹炉，上面用符玉标着价格，竟然要一百蓝晶。
　　王平感受着丹炉上，残留的熟悉气息，确认那正是他亲手锻造的符器，用的聚合手法，刻印了无缝符文。他亲手所作，然而，如今他却买不起。
　　王越曾经说过，无缝符器，因其低廉的成本，高效的性能，才得以风靡灵州城，然而事实却是如此的昂贵。
　　“短短时间里，无缝符器的价格竟然涨得这么快！”
　　“白氏商会的刘举将无缝符文刻印在符文之书上，现在无缝符器成为白氏的囊中之物，定什么价格，还不是他们一家之言。”
　　“哼，白氏霸道惯了，无缝符器卖了这么久，突然就成白氏的了。谁知道白氏在私底下做过什么？”
　　“慎言！”
　　“唉，无缝符文被白氏拿下，恐怕灵州城又要不安生了。不要忘了，丹师公会这些年里一直和蓝氏签订着丹炉和丹药的互利合同，这也是蓝氏能成为灵州第一公会的原因。但无缝丹炉的性能独一无二，恐怕白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若是白氏取代了蓝氏，成为第一商会，恐怕这灵州的符器，就更难买了！”
　　王平深深的看着无缝丹炉，耳旁的议论声如风，吹在耳边。
　　“哼，一群穷酸鬼，买不起还在这里发牢骚，快滚！信不信我让护卫们把你们打出去。”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眉心闪耀着符文光芒，目光四下扫过，带着冷笑。
　　鲤感觉自己手上蓦然被加大了力度，而后便被王平扯着走了出去。
　　“师傅！”鲤吃痛叫了起来，王平这才松开手掌。
　　“师傅，我们回去吧。”鲤看着王平总是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轻声说道，然而转瞬目光却又看向不远处的一座黑色高塔。
　　王平随之目光看去，蓦然无语。
　　灵州城里，无论楼有多高，都不会比塔更高。因为在灵州城里，只有两座建筑会以塔为名，一座是符塔，另一座是法塔。
　　他们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法塔。
　　法塔和符塔的装饰，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副漆黑之色，门口的两只狰狞巨虎，威慑的来人。只见巨虎的嘴唇张合，便是雷霆之声发出。
　　王平感觉到一股庞然压力铺面而来，他的神色一凝，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巨虎符器被激活，目标赫然是面前的所有人。
　　“走一走，看一看，只需要五十块红晶，您就能欣赏到一场法师之间的旷世决战。五十块红晶，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鲤讶然的看着王平的脸上，赫然发现总是冷漠面孔的王平，脸上竟然有些发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