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符文

　　聚气符文，是符师历史上最重要的发明。而越低入门门槛的聚气符文，越加重要。符师原本便不如法师那样，天赋足够的情况下，只需要按照固定的模式，按部就班的进行修行。符师需要执着的念头，集中的精力，产生识丝，点燃神火。而后更需要巨大的耐心，一步一步的重复这一步，直到识丝成百上千，甚至千千万万，成就识海。才算有所小成。
　　真正的符师，其实从识海成就之后才开始算数。但是因为低级聚气符文的发明，让即便是神火境界的符师，也可以施展符文。让他们在之后的修行里面更加容易接受和理解。这正是这一百年以来，符师的发展大幅度提速的原因。
　　更是让符塔，得以成为和法塔并列的两大跨洲府组织之一。
　　王平看着自己刻印在木板之上的九连符文，聚气符文没有通过搭扣，而是直接通过文字的笔画连接。看起来，就像是一笔连接的一道。然而每一道符文的效果都没有失去，反而共同促进。
　　一加一并不等于二，九个一相加也不等于九。
　　很快，木板便发黑，而后碎裂开来。
　　王平清楚，这几个符文和他刻印在灰鼠玩具之中的不同，灰鼠体内的符文，因为太小，几乎没怎么耗费神火，效果很弱，因而普通的材料还能承受的住。但是真正的聚气符，是十分挑剔材料的。
　　然而好的材料，意味着昂贵的价格。世人皆以为符师财源广进，日进斗金。然而在符师自己看来，却截然相反。无论多少晶石，都不够开销。想要提高自己的技艺，他们若想不断的训练，就必须消耗一个又一个需要天价晶石的材料。
　　可是王平，没有这样的资本。他只能从房间里的众多木头石块里，挑出几个来。一个黑兮兮的石头，一块紫色的木板，还有一块破了一个角的赤红符石。这些，也是他从垃圾场里废弃的符器上拆下来的，还能勉强使用。
　　王平拿起黑色石头，并不是很大。连巴掌的一半都没有。王平凝聚神火，从灵池飞出，传过灵池四周的迷雾，仿佛有噗嗤之声在作响，火焰消磨，缩小了一小半。而后从眉心飞出，落入指尖，气从丹田而出，顺着经脉流至指尖，环绕在神火四周。气旋转起来，带着神火的形状也变动成螺旋。神火的尖端，点在黑石上。符师落字，第一笔总是会格外用心，而第一笔的起点尤其小心，这是符文发挥作用的起点。所以需要的神火尤其多。然而，王平却不得不打破这个常规，他必须更加小心，让这个起点不至于太过突出。
　　细小的痕迹，汇成一个细小的符文，然而文字的最后一笔，却突然一转，成为第二个符文的开始。
　　紧接着是第三个符文，每一个符文都类似，甚至近乎一样，却都是在最后一笔一转，又开始下一个符文。
　　直到第五道符文的出现，神火和气都已经消失殆尽。然而下一道神火和气同时续了过来。
　　第六道符文马上就连续了上去，直到第九道，王平精神更加集中，当年，他之所以只做到第九道，是因为每次到了这一步，他的气便不足以为继。然而，这一次王平感受着丹田还剩下的为数不过的气，选择了继续下去。第十道符文接着出现，第十道符文的第一笔是第九道的最后一笔，等到符文的最后一画落下，却又刚好和第一道符文的起点相连。
　　十道聚气符文，相连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符文一样。
　　王平伸出手，感受着气流的涌动，即便加快了许多倍，但事实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其实也不过提高了三四倍而已。效果甚至不如灰鼠玩具里的九连符文。九连符文，是一级符文的数十倍效果。
　　王平仔细看着这十连聚气符文，可是无论如何却看不出来和九连符文的差别。他不得不承认，他在羽化学院这六年里，有很多东西确实没有学到。符文之间的促进、干扰和无效化，这些，本该是符文的基础。然而，因为没有神火的原因，他其实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即便背诵的再多，也不如亲手尝试理解的快。
　　王平想着自己小时候，甚至都无法理解符文，只不过是将图案胡乱拼凑，就能够创造出许多新奇的符文来。那个时候，他乐此不疲，每天都会尝试数千次以上。当年，自己能做到，如今，依然可以。
　　然而很快王平心中不得不嘲笑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工具。能够承受的起高等级聚气符文的材料大都很贵。这几个还是他这些年里，从坏掉的垃圾符器上拆下来的。当然，他也有办法能够将消耗减小。将意识集中在点上，这样一来虽然消耗的符文神火因为体积变小而同等小了许多。可是维持意识集中消耗的神火，其实比起正常消耗的，反而要更多。他必须得集中所有精力，不能有一丝分神。
　　王平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心中自嘲道明明除了努力一无是处，可是就连努力，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即便再怎么不甘于平庸，但天赋所限，又能如何？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这不是父亲。父亲很少会进王平的房间，他不想妨碍王平的修行。即便是非进不可，他也从来不敲门，而是直接进来。
　　听说，在州城里，即便是父子之间这也不合礼。只不过在这个小镇子里，知礼的人本来就很少。
　　王平道了声进来。罗平便推开门，他看着满地的木块石头，眉宇之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而后走了进来。
　　“我已经知道这次选拔试的题目了。”
　　王平沉默了片刻，他早有预料，尤其是在最后一节课与罗平分手时，那一句“等我消息”更是让它确定了这一点。罗平从小就很受命运垂青，仿佛谁都喜欢他，都愿意帮助他，所以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意外的事情。
　　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王平道：“这不是很好吗？”
　　罗平没有言语，而是抬起手，神火涌现在手指之上，摸了摸手中的戒指。王平双目一凝，那戒指之上镶嵌的银白色金属，光滑的就像是镜面一般。他曾经在符器店铺老板的手指上见过类似的物件。这是一件空间符器，价格自然昂贵无比。
　　人比人，还真是······
　　一颗红色的石板，漂浮在罗平的掌心之上，上面绘制这十分复杂的符文轨迹。石板中心，还有着一颗灵石凹槽。然而即便没有插入灵石，石板出现伊始，屋子里本就不浓郁的气，纷纷涌向石板之中。
　　王平深深的看了石板一眼，眼睛一动不动，而后闭上眼。数百道符文轨迹线，在脑海中一刹那成型。而后又用了一些时间从之中挑出感觉熟悉的部分，并对它们的作用进行推衍。虽然羽化学院所教的东西大都很浅，但是也并不是全然没用。比如相同功能的高级符文中会有部分低级符文的笔画在内，这对于推衍不认识符文的功能十分有帮助。
　　虽然不是所有的符文笔画王平都认识，但是功能性符文为了聚气和功能不发生冲突，都会进行分区处理。最常见的做法，便是聚气结构在内，功能符文在外，中间通过输出搭扣进行连接。而石板上的符文，虽然结构十分复杂，可是却有多处并不规律的分散聚气结构。王平仔细回想那其中的搭扣，发现由简单到复杂，共分了三等。成由内到外分布。
　　这种手法，已经到了三级符文地步了吧。
　　王平睁开眼，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也已，道：“这是什么？”
　　罗平道：“三级上等聚气阵：雪铃。”
　　王平诧异道：“附加了属性。”
　　罗平摇了摇头，道：“这是一道特殊的的聚气符文。”
　　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块红色灵石。灵石的纯度很高，比起铁匠用的那些不知道深了多少。灵石插入石板之内。王平的瞳孔一缩，石板的四周，有白色的光点浮现，朝着红色石板汇聚而去，石板之上更是仿佛粘上一层白霜，而在灵石周围，石板的标满上，更是凝成了仿佛雪一样的圆环，一层层朝外涌动。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仿佛铃铛的轻微摆动，轻轻的响了起来。
　　然而，只不过片刻，红色的灵石，便变得发白，罗平取下随手扔在了地上。红色的石板颜色更是璀璨欲滴，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王平心道，虽然聚气符都有储能的作用，但其实不过是聚气达到了最大限度之后的平衡而已。但这个红色石板显然不一样，应该是聚气符里面有储能符文。
　　“如果是在气充裕的地方，甚至能看见落雪的奇景。”罗平的眼中流露出遗憾神情。
　　“符塔考核的符文，是聚气符？”王平道。
　　罗平点了点头，道：“确切的说，是三级聚气符！”
　　王平看着罗平，道：“这对你来说不难。”
　　罗平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然而再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回头把红色石板扔了过来，道：“我知道你的神火已经重新点燃，我也知道你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好好看看石板上的符文，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和我一起去灵州城。”
　　王平平静看着罗平，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罗平没有回答，转身就走。王平握住石板，石板摸起来光滑无比，一股清凉之意从手中传来。
　　这是符石，和符笔一样，是符师练习刻印符文，所必需的工具。自从王平展现天赋后，他仿佛从来就不缺这些。王平想着当年，如果自己的神火没有熄灭，也许比不上罗平，但自己也该算是一个天才吧。
　　父亲不用没日没夜的打铁，用如此多的精力，只为了一小碗新平府的灵米。也不用······
　　王平感受着小腹之中的痛意，眉心神火摇曳忽明忽暗。灵池周围，雾气虎视眈眈，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冲散一切。
　　王平一拳砸在地上，将刻印着十连聚气符的黑色石头击打的粉碎。
　　一股气息流过，而后又悄然消失。
　　王平眉头一皱，看着被砸成黑色粉末的地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