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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区政治分所。这幢建筑在午夜依旧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脚步，人声嘈杂的交流。毕竟即使是一个城区，也总有办不完的公务。何况最近城里从那阵红色的流星雨过后就开始群魔乱舞。
“第四小队的重组怎么样了？”
“我们正在从预备队选人，大人。”跟在拜尔身后一起快步向前走着的小队长语气中满是恭敬。“只是现在其他几个分区的守卫队也是伤亡惨重，所以预备队里合格的新兵有些不够了。”
“那就去抢!”拜尔头也不回的答道。“预备队里那些优秀的人才，发现了就直接抢到我们这！其他几个分区有意见就让他们来找我！出了什么事我顶着！”
要不怎么听说这位大人每个月收到的警告比收到的工资还多呢。就这个行事风格，没被其他三个分区的分队长们一起打死就已经算是一种本事了。小队长撇嘴腹诽着，口中却干净利落的应承了下来。
“还有，大人，黑雾街代号为“虫茧”的事件所留下的那个坑洞，我们已经找人下去看过了，根据报告，那个洞先是直线通向了城墙，但似乎是因为碰到了城墙下方的防御魔法，所以之后转向了城南区的方向。”
“挖向城墙？”
“是的，我们也在奇怪，从巴多三世时期魔法大爆发开始，居然还会有人想要从城墙下方通过。”
拜尔狠狠吸了两大口雪茄，火光的闪烁在吐出的刺鼻白烟中忽明忽暗。“继续说。”
“是。我们顺着坑道继续走，但坑道是条死路，在商业街‘金色麦粉’面包店的正下方便终结。没有发现任何岔路或是通向地面的转折。”
“啧……他是挖了条岔路，然后把路又用土堵住了！蠢货！”办公室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拜尔现在只想赶快躺在自己软绵绵的椅子上美美的抽上一支雪茄，好让自己不被这些像猪一样的下属给气死。“你们被人耍了！为什么你们在追查的时候总是像没脑子的猪一样横冲直撞？”
“这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也想到了这点……只是地道太暗太长，我们排查了几段也没有发现被堵住的岔路，然后……”
拜尔推门的手停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会，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盯着身边的小队长。“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大……大人？”在拜尔魁梧身形的衬托下，这位信任的第三小队队长就像只柔弱的兔子一样无助。
“你叫什么来着？“
“蒙蒂……”
“好吧，蒙蒂。”拜尔凑在他的面前，语气难得一见的低沉沙哑。“看在你刚来我们城东区的份上，我原谅你这一次。只是请你好好记住！在这里！任何失败都必须要有一个承担它后果的人，如果不是你的责任，那么你可以推卸给其他人。但失败就是失败，不要想给它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逃避。所以下一次，遇到这样情况，你不需要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它，那是之后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导致了它的发生。明白了吗？”
蒙蒂的双眼在拜尔毛发旺盛的脸上扫视着，他听说过这位大人的鲁莽，听说过这位大人的粗鲁，但从现在开始才感受到这位大人的霸道和独裁，以及……每个月城东区交上去的那一长串阵亡报告是怎么一回事。“明白了……大人。”
“很好，报告完了就回去吧。”拜尔向面前快哭出来的小队长脸上吐出一口烟，便直起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一点也不像拜尔莽夫外表所体现出的那样邋遢，或者说不管是拜尔的衣着还是室内的布局，都被这个看起来像个粗汉一样的人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地板和桌面，整整齐齐的档案排布。如果不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在墙壁上的两个狰狞狼头，和站在这狼头标本前两眼发着绿光的光头壮汉，那么整个办公室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再完美不过的公务人员办公场所。
拜尔打开灯，一言不发的从专注的看着狼头标本的光头壮汉身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两个男人都没有向彼此打一声招呼，甚至连一个目光的交换都没有。拜尔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块深蓝色的水晶后用力捏碎。“寂静”
从门外传入的嘈杂声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办公室安静的可以听到两个压抑着的呼吸声。“下次再擅自闯进来，我就撕掉你那该死的头！说吧！琪……？”
“琪恩。”
“好吧，琪恩。”拜尔躺在椅子上，用一种毫无防备的态度大量、、打量着被挂在自己办公室墙壁上的两个狼头。“不得不说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看起来相当的……温馨。”
“啊，你喜欢就好。”琪恩嘴角咧着看不出意味的笑，伸手向拜尔介绍了起来。“左边那个是休伯特．贝奇，右边那个是内德．贝奇。城里贝奇家族族长的两个儿子，毛发看起来相当油亮。从我面前走过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很适合送给你做两个挂饰。果然，我刚才看了很久，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很适合你这里的布局。”
“行了，我不在乎你杀的是什么狼人，也不在乎什么报复之类的玩意。”拜尔双手枕在脑后，瘫在椅子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的手指按在披风的宝石上，或许还真的以为他是在休息。“工厂呢？去过没有？”
“你这么不会聊天可交不到什么朋友。”
“我还没有堕落到去和一个狼人交朋友。快说，否则快滚，你让我这臭的像茅房。”
狼人盯着拜尔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体里想要咬死面前那人的野性冲动正在蠢蠢欲动。“那个工厂来很正常，就是那些认得出的工人在做那些无聊到让人想睡觉的工作。”
“啊……天知道我当时发了什么疯才会向着去相信一个狼人可以学会调查。”拜尔闭上了双眼，手臂肌肉鼓动，看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琪恩却不去理会拜尔的小动作，他转身从拜尔的酒柜中取出一瓶认不出的酒，狠狠灌了一口。“正常到让人发疯了。从早到晚，白天来的人走出工厂，就从工厂里走出同一批人来继续干活，等白天那群人回来了。工厂里干活的人也就走回了他们出来的那个小门。”
拜尔脸上难看的表情终于让狼人笑了出来。“你们人类都是这样的吗？每个人都有个双胞胎？还是说我这双眼睛看不出人类那褪了毛的皮肤轮廓？”
“听着，狼人。我没工夫和你开玩笑。现在我只想问你，这究竟是不是和你一样的人干出来的好事？”拜尔这时候终于坐了起来。
琪恩拿着酒瓶摊手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哈三千人！三千种神明们丢下来的能力！这些千奇百怪的能力，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不是？”
“……”
“只能说有些可能罢了，毕竟神明们丢下来的这些能力，绝大一部分都是我们从没有看到过的。”狼人再次喝了一口酒，咋着嘴对酒的味道表示满意。“对了，作为这瓶酒的谢礼，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神明们丢下来的这些能力。都是和虫子有关的。”
“和……虫子有关？”拜尔显然从这话中想到了一些东西。
“好了，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诚意，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琪恩说着，将一个狼耳模样的护符丢向了拜尔。“如果找了那些神明游戏的参与者。就把意志灌入狼耳，然后对着它说话就行。再见，‘朋友’”
“滚吧。你如果还跑得动的话，就去商业街的‘金色麦粉’面包店附近看看，上次那个结茧的混蛋可能跑到了那附近。”
“哈。”窗外的风呼呼作响。五楼的高度没有让琪恩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喝干瓶中的最后一滴酒。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只剩下拜尔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盯着地板上的空瓶皱眉。
咚咚咚。
“进来。”
……
其实距离雷和范斯特从那个死在街道上的倒霉鬼身边离开并没有过去多久。天空中的月亮从天边升至正中的时间，对于贫民区的夜晚来说也不过是做了半场脱离贫穷痛苦的美梦。
在范斯特所指出的那个‘坏人’的屋子里，内心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你在想什么？孩子？”
“……”
“没关系，放心的说吧，孩子，我需要的是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帮手，而不是一个随从。所以告诉我你的每一个想法，这样我才能更好的解答你的疑惑。”
“我……我在想这样做是否正确，先生。”雷的话让范斯特肯定，这样一个充满了伟大志向，并总是谈及善良的先生不是一个会随时杀死质疑者的黑暗信徒和混混。他犹豫着，手中的椅子还在滴落着躺在地板上的夫妻的血。“虽然他们一个是混混，一个是夜莺。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杀了他们是不对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范斯特抬起头，眼中满是渴望救赎的光芒。
“因为你是善良的，孩子。”雷看着范斯特，轻柔的语气总是这样充满了蛊惑的意味。“你虽然生长在贫民区，你虽然被可悲的生活逼迫到需要用抢劫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但你拥有骑士般的精神。”
“我？……这样的我……也配吗？”
“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出身来决定。你英勇，诚实，对弱者也抱有怜悯。但你要了解，有些人总是感受不到你对他的拯救，他们总认为自己的生活才是真理。他们残暴，自私，为所欲为，对那些善良的人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比拟深渊中的魔鬼。”
范斯特紧盯着地上的尸体，耳边的声音一直在纠缠不休。“所以你杀了他们其实是在弘扬正义。当一个邪恶的人死去，就有一万个善良的人得到了拯救。”
“可这和神殿说的不一样。他们说要珍惜每一个人性命。”
“神殿？你相信那些虚伪的人？”雷坐斜靠在椅子上，这样的蛊惑和过去相比，只差了立在身后穿着黑袍的追随者。“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为了让你失去反抗的意志。”
“……”
“神殿的教诲不会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加美好，只有杀戮！杀戮才是弘扬正义的唯一方法，孩子！当我们贫弱时，需要杀死那些坏人来得到我们发展所需要的东西；当我们强大时，需要杀死那些坏人来为好人创造一个更清净的世界。”
范斯特沉默着，理智和雷的话在他脑海中剧烈交锋。手掌滴落着血液，他拷问着内心，却没有发现其中有对杀人的丝毫不适。
破旧的小屋带给了他温暖，与过去居住的那个寒冷的棚子完全不同。口袋中是之前抢劫得来的钱袋，那种鼓鼓囊囊的感觉最终让他将最后的理智逐出了脑海。“我明白了，先生，我杀了他们，纵然有我需要一个住所，需要一些购买食物的金钱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拯救那些善良的人。”
范斯特脸上的表情再不显得犹豫。“他们一定会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欢呼吧？”
“会的，孩子，你能明白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谢您让我懂得了这些。请一定让我继续跟在您身边，继续聆听您的教诲。”
“这是必然，你是我看好的人，我不仅会教导你这些，还会教导你如何凝聚意志获取自己的力量。当然，前提是你能像每一个正义的人那样。对我保持着……忠诚。”
一个骑士当然充满了忠诚之心！所以将要赐予自己力量的先生是多么仁慈！“您的意志，就是我前进的方向，我向天上所有的神明发誓，先生。”
“不，范斯特，天上的神明不值得信赖。向你自己的内心发誓。”
“是！我向我自己发誓！将永远对您保持忠诚！”
“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雷抚摸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头顶。嘴角轻笑，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你认识贫民区那些无父无母，生活困难的孩子们么？”
“认识一些，先生。”
“去把他们找来吧，让他们来这里见我。你应该领导他们，让他们也能够明白‘正义’的真理，并让他们有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您的仁慈将让他们感激涕零。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