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狼人

　　地上的灰烬中隐约透露着火光，拜尔弯下腰，就着那火光点燃了一根新的雪茄。
　　他披风上的储物宝石里除了两瓶守卫队配发的治疗药剂外塞满了草原雪茄的这件事，其他人已经向司令投诉过很多次了。
　　明眼人都能知道，就凭分队长那点薪水，根本买不起这么多价值连城的雪茄。所以出售配发的药剂、接受‘礼物’。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实力强，能力强，司令就根本不会管这种事情。拜尔狼人屠杀者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烟头火光闪动，与那柄还没有收起的火焰大剑一同散发着热量。“灰烬也掩盖不了你身上的臭味，狼崽子，要我请你出来吗？”拜尔转过身，站在废墟中向那个小巷里光头男人的方向高声喊道。
　　“什么时候人类的鼻子也这么灵光了？或许下次我可以换种宠物养养？”光头男子用讥讽的话语回应着侮辱，他挺着胸，昂首阔步从小巷中走出。
　　两双嘲弄的眼神对视着，两个男人都是同样壮硕的身材。高大，肌肉高高隆起，两块胸肌足以让任何女人羞愧。一个人毛发茂密，口中的雪茄就好像直接探入了胡子，；另一人脸上干干净净，除了用来掩盖眼中嗜血光芒的睫毛外，整张脸上在没有别的足以称得上毛发的东西。从外形上两者的身份简直对调了一般。
　　谁能想到这个连眉毛都没有，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长裤的男人会是一个狼人?最北边的野蛮人还差不多。
　　“每一次，我都很佩服你们的勇气。”拜尔拄着剑，脸上轻松的表情就好像面前握紧了巨斧的狼人手中拿的只是一把玩具。“亦或者说鲁莽。”
　　表情依旧轻松，拜尔无奈的看着横举巨斧，半蹲着身体，准备随时向自己扑来的那个光头狼人。“明知道会死，也明知道这死亡毫无意义，也还是前赴后继的往我手里撞。这可真是……”
　　“愚蠢。”狼人接上了他的话。眼中的嘲弄不曾消失，只是身体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骼碰撞声。肉眼可见的，他身上的肌肉开始不断蠕动增大，被肌肉拉扯的几乎要断裂的皮肤上长出了黑色长毛。这一定很痛苦。人类的骨骼被狼的骨骼取代，钢针似的黑毛也掩盖不了暴起的青筋。光头男子更高大了，人立而起的巨狼即使弓着腰也有接近9英尺的身高，这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压力。“可我不是那些压不住野性的杂碎，拜尔，我只是想请你看一些东西，然后，和你谈笔生意。”
　　声线变得嘶哑不堪，狼人说着，举起那把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渺小的单手巨斧，悄无声息的向前扑去。没有嘶吼，没有咆哮，甚至没有高速移动时的破空声。
　　“谈生意？哈，天大的笑话！什么时候狼人也有生意了？。”拜尔侧步躲过扑击，大剑一举，正好架住被狼人一个转身甩来的斧刃。“不过我对你想给我看的东西很感兴趣，是什么呢？狼人版的小狗捡骨头么？”
　　“你的嘲讽可真是毫无新意。”普通狼人，或许真的会被拜尔激怒，然后失去理智像个真正的野兽一样直来直去的肉搏。毕竟虽然变身为狼人可以极大提升力量，但理智可就没那么容易压制住自己的兽性了。
　　黑色巨狼轻蔑的笑了笑，口中露出的尖锐狼牙让看不出意味的笑容带上了几丝残忍。肌肉鼓动，身体表面忽然炸起了血红色的简单线条。速度更快了，他抽回巨斧一个下劈，却在拜尔移动脚步的瞬间，消失不见。
　　幻象？分身？不！不是！那种触感绝对是真正的肉身。可……看不见影子，听不到心跳，黄金强者的意识感知中也找不到丝毫存在的痕迹。
　　废墟里只留下了呼吸声，拜尔眯起眼睛，警惕的盯着地面上的灰烬。千万次搏杀为他带来的老辣经验，让他可以随时发现最重要的地方。
　　可这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如果不是武器碰撞带来的触感依旧留在手中，那么那个光头男人到来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灰烬纹丝不动，甚至刮起的微风都没有吹起几粒尘埃。不！不对！拜尔忽然警惕，尘埃没有被风吹起，这就是最不正常的现象！
　　“抗拒！”拜尔将巨剑竖在身前低喝了一声，光芒涌动，一圈炙热的火焰便从剑身爆射开来。只是还不等反应，拜尔的脖子上就已经传来了钢铁冰冷的锋锐触感。
　　意志的力量汇聚与脖颈化为复杂的花纹，斧刃与肉体间传出了钢铁交击的声音。
　　“如何？”狼人焦黑的身影从拜尔身后隐现，血肉缓慢的蠕动，被火焰烧焦的血肉已经开始愈合。可沉默的拜尔将燃烧着火焰的大剑挥过时，那里却只剩下了空气。
　　手腕转动，正打算改变剑势的拜尔，却感觉到身体同样的地方，又一次受到了同样的攻击。大斧，脖颈，金属碰撞。
　　狼人狞笑着的脸被切成两半，但那只是残影。
　　三次呼吸。计算中的再一次劈砍就在这个时候！拜尔飞快侧步移动，但斧刃的速度比他预计的更快，无声无息的银光闪过，拜尔甚至能感觉到钢铁贴着鼻尖划过的凉意。“啧……”
　　“抗拒！”火焰又一次从巨剑上喷薄而出。只是这一次，被火焰烧的血肉模糊的狼人还没有砍到拜尔，那斧刃就被一只手死死的抓住。
　　“手套！”拜尔的轻喝这时才传入狼人耳中。当抓着斧刃的手上光华散去，一只灰与暗红交杂、布满了倒刺的狰狞手套就出现在了那里。
　　钢铁之间角力摩擦的声音相当刺耳，拜尔显然占了上风，斧头肉眼可见的弯曲，它的主人也被那股庞大的力量压制的几乎要跪在地上。
　　“啊！我想这就是那把有着无数形态的魔法武器，‘屠戮者’巨剑？我听下面那些小崽子们说过这把兵器。看起来……”狼人艰难的说着，咧嘴露出了自己所有的獠牙。“真的很适合我。”
　　“那就到地狱去找它吧，鬼鬼祟祟的杂种！”拜尔另一只手猛地挥拳击向了对面，可手中一空，狼人与战斧再次化作了空气。
　　“啧……真是麻烦。”吐了一口唾沫，拜尔心里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狼人使用的力量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能力都不同，简直就像是空间法术一样。
　　四周除了燃烧中的房屋发出的炸裂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显然狼人也有了些顾虑，从而不敢随意出手。毕竟之前的巨剑虽然威力强大，但比手套笨重太多。
　　“来啊！狼崽子！不是要给我展示吗？如果就只有这种东西，那也太让我失望了。”良久……回答拜尔的是又一次砍在脖颈的劈斩。
　　“迅捷！”
　　血肉模糊。逐渐浮现出的身影上，那颗狰狞的狼头只剩下了一堆碎肉。
　　拜尔出现在狼人的身后，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一个白银位阶的畜生就要让自己认真起来，看来这城里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可思索被身后的动静打断，拜尔转过身，看到了令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场景。
　　就算是巨魔，受到这样的伤害也该死了吧。
　　无头的狼人向后一跃，站在了战斗一开始的地方。脖颈血肉蠕动，飞快的凝聚成了那颗熟悉的脑袋。“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吧，你我都清楚，如果你不是黄金，那么你已经死了三次。”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狼人。”拜尔说着，口中的雪茄也在张口的那一瞬间掉落了下来。已经没有继续咬着的必要了，在空中分成两段的烟草用光滑的截面诉说着那柄斧的锋利。
　　其实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他们都清楚，黄金强者的意志壁垒不是区区白银打的破的。这个世界的力量由意志所决定。黑体凝聚意志，用意志的力量在增强内脏与骨骼。白银使用意志，将意志的力量遍布全身，化为壁垒阻挡攻击或增强力量。就像狼人的身体，白银意志凝聚与皮肤，浮现出单调的线条。
　　而从黄金开始，意志将感悟规则。意志的力量不再局限于肉体，当它出现，将化作复杂而又引人入胜的花纹。传奇凝聚领域，半神铭刻规则。
　　所以一千个白银战士也永远打不破黄金强者的意志壁垒，只要那位黄金依然精力旺盛，不曾困倦。这是精神的交锋。
　　“说吧，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你这样的新品种。”拜尔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手套也化作出现时的光线，在他的披风上重新凝聚成了两颗宝石。一颗武器，一颗火焰。
　　“我想，城里应该发生了不少这样说不出缘由的事情吧。”狼人说着，庞大的身躯在骨骼的摩擦声中再次化为了人类的形象。
　　拜尔眯起眼睛，一言不发的示意狼人继续说下去。
　　“神明的游戏，拜尔。他们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战场，让一些由他们赋予了特殊力量的人在此厮杀。”
　　“特殊力量……就像是你的恢复和隐身么？”
　　“比这要复杂的多。”狼人咧嘴一笑。“我之前砍死过一个家伙，他那种一下子变成烂泥的能力可真是让人头痛。”
　　战士的直觉让拜尔从狼人的话中联想到了什么。“哦？就像你在战斗的时候用一些烂泥压住了地上的灰尘那样？”
　　“哈哈哈……对！就是那样。你观察的很仔细。”
　　狼人放肆的大笑让拜尔一阵反胃。他不止一次听过这种疯子一样的笑声了，监狱里那些以残忍为乐的囚犯，都是这样狂妄。“你应该不是专程为了告诉我，有一个疯了的神给你们互相掠夺力量的能力，让你们在这座城市里造反吧！”
　　“我喜欢你对神明的不敬。”忽然收起笑声的狼人在一瞬间变得严肃的可怕。“不过你说错了一件事。不是‘一位’神祇，是‘一群’神祇。当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家伙组织了这场典礼。”
　　“……我喜欢你的幽默感，不过……”
　　“我不是来找你开玩笑！”狼人打断了拜尔的话。“别再猜测这是什么邪教组织的阴谋了！想想这种力量！这只有神祇能做到！而这！只是他们的一场游戏！”
　　拜尔沉默着，他披风上的宝石随着他的思考发出微不可察的光芒。“说吧，你的交易。”
　　“别想着杀了我，拜尔。不仅仅是你，你的其他三位同僚也已经这样做过了。”
　　“我很惊讶你还活着。”
　　“是啊，活着五次了。”拜尔跃跃欲试的眼神让狼人有些想笑。“你杀不死我的。你的同僚已经杀了我三次。那个叫温嘉萨的女人可是把我烧成了灰烬。可我依然活着。”
　　“……”
　　“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能杀死同样拥有力量的人，拜尔。如果你不信，那么你可以再试试，但我们的交易作废。”
　　狼人的话让拜尔有些犹疑不定，刚刚对方在战斗中展现出的能力，在拜尔的记忆里可没有过先例。
　　整个护卫队或许只有总队长才知道，虽然拜尔看上去粗犷，但该有的阴谋诡计一点也不少。“谈谈你的交易吧。”
　　“你比你的同僚们明智的多。”狼人这时才收起巨斧，将它背回了身后。“你们需要解决城里的未知事件，而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所以你们提供情报，我去解决，如何？”
　　拜尔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会，转身面向了远处一直冒着黑烟的烟囱。“去看看那边的工厂吧。还有，我既然对狼人出了手，那就不能不看到几具狼人的尸体。这样的诚意，我想你应该明白。”
　　“哈，合作愉快。”
　　狼人说完后便转身走向了之前的小巷。拜尔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开口。“你的名字，狼人。”
　　狼人转过头，露出半张嘲讽的笑脸。“琪恩，叫我琪恩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