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序章 下

　　“天窗”是神祇们对神域中那庞大虚空裂缝的称呼。在久远的过去，神域中第一批神明，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挣扎着想要打通封闭着神域的屏障。他们绝望的，毫无保留的轰击着同一片虚空。不计后果，想要逃出这黑暗的牢笼。爆炸，怒吼，骨骼的碰撞，伟岸神力在这虚空中炸出了令人刻骨铭心的烟花。
　　这烟花光华流转，五彩斑斓，四溢的规则之力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转身成神。
　　一段难以描述的时间过去，烟花光华褪尽，绝望的神明们惊喜的发现，虚空中出现了一片足以令他们所有人通过虚空裂缝。而裂缝之后，散发着他们日思夜想的人间气息。最古老的探险之神‘沙漠旅者’，是第一个尝试穿过这条裂缝的神明。即使看不到裂缝对面的场景，他依然驱使王座，用令所有人惊讶的速度冲了进去，然后……消失不见。
　　神明们闭上双眼，感受着虚空中属于‘沙漠旅者’的秩序。直到凡间的青年已经垂垂老矣，他的规则才出现在难以描述的遥远虚空。神明们不愿放弃，第二位，第三位，他们一次次的冲入裂缝，又一次次的出现在那遥远的同一个地方。直到绝望，彻底席卷了所有的古老神明。
　　无数的岁月里，他们仍有许多次尝试，但他们无力的发现，即使神祇的伟力，也只能创造一些不含任何神性的物品从裂缝丢入人间，亦或是对人间传来的祈祷做出模糊的回应。
　　于是，这片裂缝，便被称呼为——“天窗”，而‘沙漠旅者’出现的地方，则成为了所有彻底疯狂的神明们聚集的地方——“大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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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的王座漂浮在虚空，缓缓驶向散发着“动乱”、“忍耐”、“黑暗”、“无序”规则的地方。神域中越是古老的神明，所散发的规则概念也就越多。或许这之中的几个特例让这种方式显得不那么可靠，但这是唯一能够判断的方法。
　　无尽空虚的神域，只有一个神明会永恒的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虚空灯塔’、“灭世者”琪恩·芬里尔——“混乱之神”。
　　他是唯一一位濒临疯狂，却依旧能够思考的第一批神明。与其说混乱让他得以保留理智，倒不如说，他原本就是个疯子。无数岁月里，第一批神明纷纷被空虚折磨的崩溃，可只有他，仍旧坚守在这里，感受着“天窗”每一次细微的变化。
　　“我会回到凡间的，用足以淹没王国的鲜血，洗涤我的痛苦。”每一次，他都这样告诉别的神。他意志如此坚定，以至于神明们将它看做了代表着‘天窗’位置的信标。
　　裂缝边界，原本打算寻找一个偏僻角落静待“天窗”开启的雷，却被这个信标拦住了去路。
　　“愿你的理智如颂歌般久远，‘灭世者’琪恩。”
　　坐在王座上的男性抬起头，用复杂的目光良久注视着到来的雷。两者的距离缓缓拉近，‘灭世者’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清晰。
　　狼人！
　　狰狞的野兽形象，双眼却在岁月与嗜血的疯狂中显露着智慧的光芒，狼人身后鬃毛所构成的长发也轻轻搭在他铭刻着神明印记的右手之上。王座，似有似无的蠕动，灰白色的亚麻长袍上隐约可见人类哀嚎着的面庞。如果他拿起王座上蔓延出的守夜灯，其实便是一个隐士的形象，慈爱、睿智。只是靠在王座边缘的巨斧，让这种气质荡然无存。
　　琪恩甩去手上的长发，缓缓开口“‘吟诵者’雷·普维达·里维尔达”
　　对方嘶哑的声线与古老的语调并没有让雷惊讶。“我的名字还留在你的记忆，这让我不胜荣幸。”
　　“第一位从裂缝中登临的神祇，忘记你很难。”
　　琪恩转过头，看向了身旁在虚空中蔓延开来的裂缝“自从你登入神界，‘天窗’便不再时刻开启。”说完，他转过头看向了雷。“这让我如何忘记你。”语句中的内容充斥着埋怨，但琪恩的语气却依然平静冷漠。
　　“‘一切情绪都是是理智的燃料。’神明之间的谚语，琪恩。”
　　“但愿我还能燃起仇恨的火。太久的时间了，雷，我对凡间的渴望已经不再那么清晰。我知道，你能理解。”
　　“疯狂也是一种解脱。”雷坐在王座，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么，琪恩，告诉我理由。”
　　琪恩闭上了自己野兽的双眼，雷也没有继续逼问，静静等待这位狼人神明的解释。
　　良久，琪恩缓缓开口“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真正的疯狂。无尽虚空之中，每一个能够令我们多清醒一刻的机会都应该被牢牢把握。凡间的记忆不应当只是你们分享。”
　　“你的自大值得被传唱，琪恩，是疯狂让你向我提出要求吗？要知道即使再弱小的神明也无法在神域中死去。还是说……”雷说着，转过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王座。“你又打算玩一场可悲的游戏？神域中不止你一个人拥有创造的规则‘赤红骰子’。”
　　“‘探索者’拒绝了你的邀请，‘神秘画卷’也已经走进了‘大墓地’。而其他的神明根本没有能力参与这场游戏。你别无选择，雷。”变换着点数的王座，被其上艳红的身影缓缓移到了琪恩的身边。
　　“理由”
　　“过去可没人告诉过我，自你来到神域后，天窗的每一次开启便只能有一个凡人封神。雷，命运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人。”
　　琪恩沉默的看着拉普斯，静待着他的再次开口。“虽说以我创造的东西，辅助一位凡人封神并不困难。可你和‘纯净湖泊’的联合并没有掩饰。想想也知道，你创造的灵魂只能被书写了它记忆的人吸收。啊，多么阴险的算计。我费尽心力的创造了足以让凡人封神的物品，期待着自己的化身能够登临，但你们的联合与欺骗却让我的期待从一开始就落空。”
　　“所以呢？拉普斯？”
　　“所以一场不公正的游戏中，弱势的我，似乎只能寻找一位盟友。这样即使我失败，也只会是我自己的原因。”
　　三人间的气氛变得凝重，雷沉默着，用手指轻点着额头，静静的思考。这样的对立场景，在空虚的神域中无数年都难得一见。
　　身旁的规则越来越清晰繁复，可以想象到有更多的神明聚集到了“天窗”周围。雷仍旧在思考，‘赤红骰子’却抬起头，向着一个驶来的王座轻轻开口：“以雷的睿智似乎也无法判断，那么不妨由你来做决定吧，‘纯净湖泊’女士。”
　　滴落着水流的王座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了雷的身边。布娅冷着脸，在三人中来回扫视。“这就是你的了解？！‘吟诵者’！”
　　雷没有回答布娅，而是在注视裂缝很久之后，回应了拉普斯的逼问。“一场势均力敌的游戏，再完美不过的歌谣，为什么不呢？”
　　“明智的选择。”拉普斯与琪恩对视一眼，神明不变的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笑意。
　　“而关于了解，‘纯净湖泊’小姐。”雷转过身。“凡人们总是被假象蒙蔽了双眼，而我们其实与凡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总以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相。”
　　“哼！”布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拿起放置在王座之上的‘纯净之心’权杖。
　　权杖用力从面前划过，淡蓝色的光芒便从手中流转到了整根‘纯净之心’。光芒化作水流，伴随着其上散发出的流水之声，缓慢的在杖尾，凝结出了四颗纯净无暇的蓝水晶。如果仔细看去，水晶中仿佛有生命规则构成的人形在不断沉浮。
　　“好吧。急性子的女士”雷说着，将后腰的书本拿了在手中。
　　‘永恒诗篇’，这件神器的名字。在凡间的传说里，这本奇妙的书籍，记录了一切可以被描述的真实，无论是人，是兽，是高山，还是上一秒刚刚发生的传奇。
　　雷的行为可不算优雅，四张书页被粗暴的扯下，分给了在场的三位神祇。“将我们的智慧记录其中吧，这会作为我们的灵魂。不过记得，不要写入任何与神明有关的东西，‘天窗’可不会放它通过。”
　　“如果能通过，你将会是第一个步入凡间的神祇”拉普斯随口说着，随后几人嘴唇微动，将一行行的文字写在书页。
　　文字填满了空白，书页随着雷的手指轻动开始变得变得虚无，直到化为四道流光融入了水晶之中。
　　“这场封神的游戏会持续多久？”一旁时刻沉默着的狼人，忽然开口问道。
　　“这就要看‘赤红骰子’为我们准备了多少惊喜。”
　　“这些我刚刚封神时作出的东西，应该足够让你们满意。”赤红色的烟雾从虚空中涌出，一点一点的颗粒，散发着鲜血的恶毒气息在拉普斯的手中凝聚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游戏之神’的圆形神明印记，在盒子表面将之装饰的像是一颗真实的‘赤红骰子’。“‘宝箱’里准备了三千个可爱的小东西，相信我，你们会满意的，到最后除了能够封神的人外，其他拥有过这些东西的人必死无疑。”
　　“哦？”三人听到拉的话不由玩味的打量着那个恶魔造物一般的盒子。
　　“我已经给这些没有灵魂的傀儡写入了活动的方式，当他们进入凡间，就会在身边各自寻找一个主人，并帮助他掌握一种特殊的力量。而当一个持有者被另一个持有者杀死，那么死者的力量将会转移至杀人者，融合蜕变。”拉普斯的面无表情忽然被他的介绍印衬的无比邪恶。“我想，甚至都不需要这三千种力量全部集合于一人之身，以我们四人所拥有的智慧就已经能够从中领悟到足以封神的规则了。”
　　“虽说在这样的争斗中，登临神域的化身会带来精彩的记忆。但时间会不会太久？我创造的肉体可是只能存在凡间的五年。”布娅盯着那颗骰子，微微皱起了眉。
　　“把场地限定在一座城市就好。”雷注视着盒子，语气仍旧波澜不惊。“五年时间，足够了。只要最后以此封神的不要是无关的凡人就好。”
　　拉普斯托着骰子，轻轻笑了起来。“请对自己有点信心，我们谁在来到这座监狱前，不是让整片大陆都为之赞颂的人呢？”
　　“的确如此。”琪恩点点头，驱使王座转身离开。“我会在结束的时候来找你，雷。非常感谢你为我所作的这一切。”
　　“除了我，你的睿智让你从不曾看错任何一个人，‘灭世者’的确狂妄。”琪恩离开后，拉普斯丢下盒子，一拍王座，向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
　　雷与布娅留在原地，看着漂浮在虚空中的水晶与盒子，静静的对视着。
　　良久，布娅将头凑在雷的耳边轻轻开口“拉普斯至少有一点没说错，你的睿智让你从不曾看错任何一个人。不过你如何肯定到来的一定是‘灭世者’。”
　　“以‘赤红骰子’的口才，能够说服的只有疯子。”
　　“哈”布娅短暂的笑了一声，可就是那一个瞬间，女神的微笑似乎让神域都不再黑暗。“难以想象，古老如你，还有那么几丝幽默感。”
　　“来自地球的残余礼物。亲爱的女士。”拉说着，再一次撕下了两张神器的书页。“来吧，你说要给凡间化身的小礼物。还有我要赐予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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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雷：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惊恐，为什么正在准备封神的你失去了原本的强大力量，在凡间醒来。
　　现实是如此残酷，雷·普维达·里维尔达。你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你没有血肉，没有灵魂，唯一存在的意义，只是进行一场娱乐我的游戏。记住，是我创造了你，是我赋予了你记忆，所以收起你那些来自地球的小聪明吧。
　　游戏内容如下，你所在的城市中，有三千个拥有特殊力量的人存在，你必须找到他们，然后借助你体内隐藏的力量杀死他们，直到你活到最后。而我，将仁慈的给你一天时间感受。
　　感谢我吧，最后我会将你收回神域，重新化为我的记忆。
　　————-‘吟游诗人之神’‘吟诵者’雷·普维达·里维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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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留言，不会让你的凡间智慧失去动力么？”
　　“你不懂，布娅，一个地球人绝对不会否认自己的真实，即使他们知道那就是事实。”拉折起纸张，将它放在了水晶旁边。“写些别的，反而容易打消‘我’奋斗的念头，相信我，布娅，我的凡间智慧将会很快封神。”
　　“如果不是吸收由你书写的记忆会让我思绪混乱，更快的陷入疯狂。我还真想感受一下那种特殊的文明。”
　　“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这并不是没有机会。”
　　水晶与盒子忽然化作流光，在雷的手指挥舞下飞入了一旁的空间裂痕。
　　‘天窗’，悄无声息的开启了。
　　布娅转过头，看着嘴唇轻动，飞快透过天窗向自己的教会颁布神谕的雷，眼中闪过几丝复杂。
　　“静静等待吧，布娅，优美而又血腥的篇章，即将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