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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河州城杀机暗伏 ,沈子钦舍身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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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洲市城东依大夏河,对岸是无名山,悬崖峭壁,壁立入云;河水缓缓,翠绿如玉,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河床为青色石板、或者红色硬土板,光滑无细泥,所以不发洪水,常年蓝如翡翠,非常美丽。城南出口,左右为大峡和小峡,青色石峰,直插霄汉;从宁河通向河州的官道,正处于大小峡之间。城西是微子山,郁郁苍苍,绿向天际。城北面是白塔山,山如其名,形似塔状,靠城矗立;半山腰间,有一座始建于明清之际的蝴蝶楼,石砌木制,彩绘油涂,蔚为壮观;城门向北,出城半里路,折而向东,直通唐沃川,沿洮河两岸而去。
  “如此形盛,焉能不争!”董郎挺情不自禁,慨然叹道。
  “舅舅你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马有明面向董郎挺问。
  “金洲市地势险要,是通向大西北的咽喉通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董郎挺解释道
  董郎挺等人边走边说,河州城愈来愈近,城门更加清晰。城门口站着两个国民军,荷枪实弹,一个搜索过往行人,另一个放行。城门楼上,有一挺机枪探出窗外,枪口正对着他们。这一点,董郎挺和马有明发现了,其他人尚未看见。
  “爸!看·两个大兵,还有枪呢,我不去了,害怕!”杏子拽住马有明的后衣襟,藏在身后,怯怯地说。
  “那是国军,又不打你,怕什么。”马有明很随便地说。
  “不怕,杏子。”柳氏姊妹同时说,她们想背上杏子,无奈自己也走不动了,只好拉着小手,哄着走路。
  到了城门,夕阳已经躲到围子山背后去了,只留下几束余晖,斜照在无名山顶,留给人们一丝温暖。
  董郎挺等人没有什么行李,所以门卫只搜了搜身,看带没带手榴弹和短枪。另一个端枪的小兵,两只眼直勾勾地看着柳氏姊妹,想要吸进眼睛似的;柳红颜觉得像芒刺在背,很不自在。
  无名山顶的余晖也被收走了,天空所留的回光返照也即将消失。
  到了滨河路,马子元手拿着信封,和董郎挺按照地址寻找宁王公馆。找到吴家花园,宁王公馆的大门,岿然矗立,好不气派。
  董郎挺让马有明带着柳氏姊妹和杏子,先到公馆旁边的台阶上坐着休息,他和马子元走到公馆门前,毕恭毕敬地问站岗的门卫。
  “军爷,打听一个人在不在?”董郎挺谦和地问道,同时赶快给那个兵装了一支香烟。
  “什么人?”那个兵点了烟问道。
  “马车队的总拿事,名叫沈复,”董郎挺边说边递给信封。
  “你是他的什么人?”那个兵从头到脚打量董郎挺和马子元。
  门前巡逻的一个班,迅速围拢上来,紧盯着董郎挺和马子元,个个眼闪寒光。还有几个兵去围住马有明他们,杏子被吓得钻到马有明怀里。
  “我们是他的老乡,从宁河来的,烦请通报一声。”董郎挺微笑着,恭敬地说。
  “我是宁河牙党人,一听口音,就知道你们是宁河人,——好吧,既然同乡,我就去通报一声。沈拿事刚刚回来。”盘问的门卫,一溜烟进去了。
  巡逻兵的班长,还是不敢懈怠,警惕的监视着董郎挺他们。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六辆马车的总拿事沈复出来了,他先递给门卫一包香烟,再给班长一包哈德门,说了些客套话,就招呼董郎挺、马子元和马有明等人,一同走进宁王公馆。
  沈复引着董郎挺一行人,到他一个人住的管事房里,招呼大家坐下,给每人倒上一杯茶,端来十几个锅盔,热情地催促大家快吃,因为他知道,远道而来,肯定是饿坏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无眼泪,只是让你们吃好就行。哈哈!”沈复说罢,爽朗地笑了两声。
  “多谢沈哥招待,不然今晚我们无处歇脚。”董郎挺喝了一口茶水说。
  “别叫我哥哥,看得出来,你比我大得多,叫我拿事就行。”沈复对着董郎挺和马子元说。
  马有明、杏子和柳氏姊妹都停下喝茶,听他们说话。
  “哎,喝茶啊,大夏河的水喝不完,放心喝!”沈复招呼马有明和柳氏姊妹,声如洪钟,满屋震荡。
  沈复见杏子非常拘谨,便走到跟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羊糖,递给杏子,幷摸摸她的头发,安慰不要怕叔叔。可杏子还是害怕,杏子觉得沈叔叔身材长那么高也就算了,干嘛那么大块头呢,还有络腮胡子,密密麻麻,太不卫生;说话小声点呗,声音大得像战鼓,敲打得令人头疼,总之,咚咚的!
  “明天沈拿事给找一份差事,我们在河州城也容易落脚。”马子元面向沈复说道。
  “暂时在我的马车队帮忙,一有机会,我向宁王老爷推荐。你们三人,都能得到好差事。”沈复还是声音宏亮,慷慨答应,毫不推诿。
  “我就不必了,明天回去,”董郎挺说道。
  “嗨,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跟沈福祥是同族兄弟,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们是小老乡,你们有事,我会尽力去办。”沈复说话,不仅声音很大,而且口若悬河,颇有说服力。
  大家边吃边谈,男人们兴致正浓,而女人们已有倦意。
  沈复等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就安顿他们休息了,自己到临时特别值班室去睡,因为沈复只有这一间房子。沈复的结发之妻早亡,留下二女三男,寄养在岳父家。他跟妻子感情深厚,加之儿女年幼,怕遭继母虐待,所以未再续妻。沈复既是单身,宁王鲁鲁给了他一间房子居住。今天沈复出差回来,本来很累,到了值班室,跟两个哨兵打了招呼,躺在单人床上就睡着了。
  夜间两点左右,河州城终于宁静下来了,万籁俱寂,城头笼罩着似云非云的雾,夹杂着一股浓浓的尘土味。
  “砰!砰!砰!”突然,从宁王鲁鲁公馆大门外,传来三声枪响,凄厉刺耳。
  沈复虽然一睡下就睡着了,但是外面一有响动,他会立刻惊醒,而且神智非常清楚。听到枪响,他翻身跃起,从枕头下抽出两把手枪,冲出值班室,跑到公馆大门外,见两个门卫端着步枪,围拢到三具尸体旁。
  “怎么回事?”沈复上前问道。
  “这三个人来偷袭门哨,被我们的暗哨给打死了。”其中一个门卫说。
  原来宁王鲁鲁公馆周围,设有明岗暗哨,公馆大门头顶的阁楼里,还架着一挺重机枪,对准着街道。公馆大院内,每个正屋旁边,建有小侧房,内有卫兵,昼夜盯着大院,轮流值班。每个房顶也埋伏着警卫兵中的神枪手,观察着庭院中的一切,而他们不易被人发现,因为他们藏在复式楼里面。
  近来,督军换马,王墉为省主席,昆仑山为师长兼全省保安总司令,但是各军阀虽接受任命,看到国军大势已去,就阳奉阴违,而国军内部,也貌合神离。昆仑山为稳定局势,维持省垣治安,希望跟各军阀消除成见,精诚团结,所以特召集各派军阀、政界要人以及社会名流,汇集省城,共商国是,因鱼龙混杂,省垣治安欠佳,谋杀和绑架时有发生,市区内人人自危,然而又不得不参加谋求各派团结、谋求和平的大会。
  宁王鲁鲁回来,更加强了明岗暗哨,夜间轮流值岗,稍不懈怠。
  在宁王鲁鲁公馆周围巡逻的一个班也赶来了。
  “是否报告师长?”巡逻兵班长小魏问道。
  “小事一桩,我看不必。”沈复说道。
  沈复表面上是宁王鲁鲁马车队的拿事,没有军籍,不隶属于部队,只负责催收亚当佃农的租子,但他跟宁王鲁鲁是同村,自幼玩大的伙伴,宁王鲁鲁对他非常信任,宁王鲁鲁的饮食起居,出行入住,一切安全,由他负责,说白了,就是无名有实的警卫队长。
  沈复让巡逻兵将尸体抬往道旁,等到第二天再处理,命令大家各回岗哨,自己仍入值班室休息。
  宁王鲁鲁公馆重新安静下来,夜,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沈复刚入梦乡,忽听院外枪声大作。沈复带枪跃起,奔出门外,发现上百条黑影窜动,直冲公馆大门而来。明岗暗哨已都开火。这伙黑影,向高处的暗哨,用冲锋枪扫射,对低处的暗哨,投掷手榴弹。公馆大门头顶的机枪,因为这伙黑影离得太近,无法施展机枪的威力。
  突然,从斜刺里冲出十几个黑影,跑到公馆门前,堵住这伙上百号黑影,用刺刀拼杀。明岗暗哨,知道自己的巡逻兵跟敌人搅在一起了,便停止射击,但也不敢擅离岗哨,因为夜间敌情不明。十几个巡逻兵剩了三个,撤入公馆大门,门卫和巡逻兵欲关闭大门,已是来不及了。
  沈复命令门卫和巡逻兵就近退入房间,进行抵抗,他自己奔入上房,去保护宁王鲁鲁一家。
  宁王鲁鲁的几个妻妾和年幼子女慌作一团,还有几个躲在墙角的,慌忙找金银首的,只有一个女儿宁王清丽,紧紧跟在宁王鲁鲁的身边。宁王清丽聪慧善良,天姿国色,及得宁王鲁鲁的宠爱,为宁王鲁鲁的掌上明珠。
  “慌什么!胆敢进入我师长的府邸,贼人只能有来无回,”宁王鲁鲁身穿白色绸缎长衫,站在屋中央,镇定自若,高声说道。他有意放高声音,让贼人知难而退,避免杀人结怨,但他身材虽高大魁梧,可声音细弱低沉,像个女人的,庭院中的贼人只听清师长二字,其他的话没有听清。
  “宁王鲁鲁在这里!”庭院中的贼人喊道,同时一声口哨。
  正屋这边,贼人纷涌而至,枪声密集,子弹嗖嗖飞来,击碎窗玻璃,穿入屋中。宁王鲁鲁拔出手枪,伏在窗边,向外射击。命令女儿宁王清丽躲在墙角。
  沈复本想让宁王鲁鲁和女儿躲起来,他一个人在此抵抗,现在来不及了,只有伏在窗边,向院中的黑影射击。他枪法精准,一抢掠到一个黑影。这是老式左轮手枪,只有五发,没有掠到几个,子弹就完了。
  “床底下冲锋枪!”宁王鲁鲁喊道。
  沈复拿来冲锋枪,不顾个人安危,冲到窗口,对准院子中的黑影,扫射起来。贼人的子弹击碎玻璃,飞进屋中,吓得女眷们东躲西藏。
  “我害怕呢!”一个小妾手提细软,跑到门前,喊着要跑出去。
  “害怕个球!出去能活吗?只有送死!傻瓜!”宁王鲁鲁一把将小妾拽回来,厉声骂道。
  宁王清丽劝说大家不要慌乱,这样乱起来,只会给父亲添乱。
  “院子里有一个排的警卫,会把贼人彻底消灭。”宁王清丽安慰道。
  女眷们躲在墙角,捂着耳朵,再也不敢乱动了。屋里只充满紧张的气氛。
  董郎挺他们被枪声惊醒,迅速起床,马有明首先开门向外张望,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门外枪声响得激烈。不一会,几个人退进来了,还听见沈复的命令声,紧接着几十个人跟进来了。这些情况,马有明向董郎挺说了。
  “前面的人,肯定是沈复和他的卫兵,后面的恐怕是偷袭的贼人。”董郎挺分析道。
  “舅舅,咋们怎么办?”马有明问道。
  “点着灯,屋内找找,看有没有防身的武器”董郎挺说道。
  马子元点着灯,大家分头寻找。马有明找到一把马刀,董郎挺找到一把长剑,马子元也找到一把剑,只是一尺过长的短剑。董郎挺让马子元保护柳氏姊妹和杏子(杏子还在熟睡,)他和马有明出了门,沿着走廊,想探个究竟。
  正屋里的灯亮着,一个窗里喷着火舌,另一个窗里射出零星火苗。院子里的黑影集中向正屋射击。其他各房中的墙洞和窗口里,也喷出火苗,向院中射击;所有的房顶响着机枪和步枪声,向院子里射击。黑影渐渐的少了,但一冲到门口,其中一个似乎冲入了。
  正屋里抵抗的宁王鲁鲁,枪中子弹已完;沈复的冲锋枪里,子弹也已完了。宁王鲁鲁和沈复从来没有想到贼人会偷袭到府邸,所以平日只有一把冲锋枪放在屋里,而子弹也只有随抢的一盒,没有另外准备子弹,他们随身带的枪只有五发子弹。
  没有子弹,沈复只有用铁把冲锋枪身当武器肉搏了。
  一个头裹黑布的高个大汉破门而入,对准宁王鲁鲁就是一枪,沈复情急之下,一跃而起,跳到宁王鲁鲁前面,用身子护住宁王鲁鲁,贼人的子弹不偏不倚,正中沈复的胸脯。宁王清丽顺手拿起一个花瓶,扔向贼人,她自料父亲和沈复无命了,只有自己拼命,于是扑向贼人。
  贼人没有开枪,反而转身外出,向外开枪,没有开上两枪,就被劈为两节,血水四溅。
  宁王清丽惊讶之时,两个男子汉闯进来了——原来董郎挺和马有明悄悄摸到正房屋檐下,看清院子里的是贼人,两人同时跃出,闯入贼群,奋力砍杀,迅速将十几个贼人消灭。马有明见屋中贼人开枪,一个箭步踏上正屋台阶,一挥刀将贼人劈为两半。
  宁王鲁鲁知道不是贼,就没有管董郎挺和马有明,立刻把沈复扶着躺下,让宁王清丽去叫公馆军医。没有几分钟,军医来了,迅速止血、包扎伤口。沈复脸色惨白,由于流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了。
  “沈哥哥,沈哥哥,”宁王清丽急切地呼唤着,两颊搁着泪珠。
  “快,送往市医院抢救!花多少银子都行,一定要保住性命!”宁王鲁鲁和大家把沈复抬上宁王鲁鲁的专车,然后命令警卫队长,带上一个班,护送沈复。
  “爸!我也要去,不放心!”宁王清丽急切的说。
  “行,多加小心!”宁王鲁鲁仰头一考虑,同意了,女儿去了,沈复更加安全。
  宁王鲁鲁的专车拉着沈复出了大门。
  “是否苦肉计?”宁王鲁鲁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间产生了疑问。
  “来人,将他们暂时软禁。”宁王鲁鲁命令警卫把董郎挺和马有明,以及马子元和柳氏姊妹带到一间空房,圈起来,并派兵看管,只有杏子,因为年幼,让一个老妈带着,等到把事情查清,再做处理。
  宁王鲁鲁命令管家保护好现场,等到第二天,让警方来处理。
  沈复被拉到市医院,由主任医师主刀抢救。宁王清丽、一个男仆和四个警卫在手术室门外等候。起初,大夫说是两个小时可以出来,等到四个小时,护士出来,说流血过多,需要补血,宁王清丽上前说抽她的。
  “抽谁的还不一定,大家都来,化验检查,看谁的合适,就抽谁的。”护士说道。
  大家跟着护士到生化室进行化验,结果只有宁王清丽的血合格,其他人的都不行。
  然而宁王清丽虽是大家闺秀,却是纤腰弱身,体质极为单薄,男仆和警卫都不同意抽她的血,建议护士另想办法。
  “河州城偏僻落后,没有血库,仓促间去哪里找血,而且时间也来不及。”护士说着,也感到为难。
  “不用去找,就抽我的,”宁王清丽挽起衣袖,伸出胳膊让护士抽。
  “清丽小姐,不行啊!你身体这么弱,万一出了差错,我们担待不起。”老男仆罗叔恳切的说,老泪流下来。他是看着宁王清丽长大的,情同骨肉,视为自己女儿。
  “罗叔叔,救人要紧,抽那么点血,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宁王清丽温和的说,还向老男仆罗叔微微一笑。
  “唉——”男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四个警卫也无可捺何的摇摇头,看着护士抽宁王清丽的血。
  宁王清丽本想没什么大不了,可针一扎到胳膊上,宁王清丽疼得轻轻吸了一口气,皓齿咬着嘴唇,眼睛避开胳膊,不敢再看。
  男仆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但是没有办法。虽然宁王清丽没有把他当作仆人对待,而是当作长辈看,可宁王清丽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她的个性太强了,跟她的弱柳一般的身体不相符合。
  抽完血,护士拿着去了手术室。宁王清丽脸色惨白,坐在凳子上休息,忽然晕过去了。
  吓得老男仆罗叔扶着宁王清丽,急切呼唤,老泪纵痕。警卫们赶快去找医生。经过抢救,宁王清理苏醒了。
  “轻度休克,这是体质太差的缘故,现在没事了,让他休息休息就行。”大夫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会,宁王清丽苏醒了。老男仆和警卫让她在床上躺着休息,他们去看沈复,宁王清丽坚持也要去,劝不住,于是老男仆扶着宁王清丽,一起到手术室门前,坐在木椅子上等候。宁王清丽心急如焚,默祷平安出来。等啊等!半小时又过去了,还不见手术室门开。宁王清丽三番五次让警卫或者老男仆罗叔,到手术室门前听动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门却紧闭不开,宁王清丽着急得心快要到喉咙里了,身子已经微微颤抖。——她真怕沈复从手术台上下不来,她怕深藏内心的一句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永远埋葬在心底,直至老死。
  天大亮了,太阳带着浅浅的微笑出来。
  手术室门开了,沈复躺在能滑动的手术床上,挂着吊针;一个护士拿着挂吊瓶的架子,两个护士推着病床,缓缓出来,老男仆扶着宁王清丽,走到手术床前去看。沈复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眼紧闭,胸脯微微起伏,说明麻醉药尚未过去,还在起作用,伤情稳定。
  “沈——”宁王清丽想问候一声,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珠扑簌簌流下来。
  “子弹取出来了,再无大碍,住上半个月就可出院了。”辅助动手术的大夫说完就走了
  。
  “子弹伤到哪里了?护士姐姐能告诉我吗?”宁王清丽拉住护士问。
  “伤到胸脯,离心脏有一公分,好险哪!”护士睁大眼睛说。
  护士推着手术床,转过一个弯,走进另一个过道,进入一个高级单人病房,其实这个过道里,全是高级病房,住的都是达官贵人。
  沈复被护士和警卫抬到病人床上,护士按动好吊瓶,检查了输液器,然后嘱咐道:“不要乱动,因为容易滚针,一旦滚了针,手背就会肿胀,疼痛难忍,还要重新扎针,病人又要受痛苦。另外,你们好好看护,一有异常,立刻来护士站告诉,我们会迅速抢救。记住了吗?”
  “记住了,”警卫和老男仆罗叔同时回答道。
  宁王清丽点点头。
  两个护士走了,宁王清丽坐在病床前,抚摸着没有扎针的手——沈复的手非常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触不着。虽然,宁王清丽很虚弱,但还是坚持站起来,吩咐老男仆罗叔跟她守沈复,两个警卫守在病房里,两个守在门外,其中一个流动警戒,以防万一,如有人加害,必须当机立断擒拿。
  宁王清丽又坐在沈复的床边,注视着吊瓶,不由自主的会想起过去来。
  两年前,沈复初次来到她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材虽高大,可瘦削得跟木棍一样,实在像个叫花子。宁王清丽当时才十六岁,天真活泼,情窦初开,未受过任何委屈,也未见过任何受委屈的人,所以见了这种穿着的人,颇为讨厌。
  宁王鲁鲁让理发师给沈复理了发,沈复洗了脸,宁王鲁鲁命令下人拿来新衣服,让沈复换上,这样一打扮,沈复容光焕发,眉宇间英气勃勃。
  “人是衣裳,马是鞍装,还是个挺帅气的大青年。”宁王清丽改变了看法,但对沈复无任何感觉。
  “不要看不起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宁王鲁鲁看出女儿对沈复有鄙夷的神色后,找机会说道。
  父亲的一句话着实起了作用,宁王清丽一向瞧不起乡下人的思想,很快淡化了,她有意无意的注意起沈复来。后来家中发生了诸多的事情,彻底让她改变了对沈复的看法。先是她大姐出嫁——大姐跟她是同父异母。
  宁王鲁鲁妻妾众多,孩子有十七八个,平时跟孩子们交流很少,只有跟宁王清丽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因为宁王清丽是宁王鲁鲁的爱妾所生,而爱妾很早就去世了。其他的孩子,个个跟母亲相依为命,对父亲似乎有点陌生,有什么心事也不说,只对母亲讲,当然,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有。
  宁王清丽的大姐叫宁王清莲,比清丽大四岁,二十岁那年出嫁。婆家是河州有名的豪门,公公是国民政府要员,女婿是正团级干部,家教森严,等级无情,尊鄙有序,俨然是一座皇宫,令人不寒而栗。这种环境,心理素质好而又有野心的女人,挺适合,心理素质差的女性,就承受不了。当时,宁王清莲对豪门权贵的清规戒律略有耳闻,但她生性懦弱,平时在家,循规蹈矩,对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敢反驳一句。后来嫁到婆家,更是逆来顺受;刻意孝敬公婆,敬爱丈夫,她天真地以为,这样总会得到婆家的谅解,得到疼爱,不会拿家法压她。可是她想错了,众所周知,山形挪不了,人性改不了,这是定论。你要金钱权势,就没有人情温暖,你要人情温暖、婚姻长久,就没有金钱权势,二者必选其一,不可兼得。然而宁王清莲出嫁那天,她周围的所有女性认为,宁王清莲福大命大,找了个好婆家,可以荣华富贵一生,人人钦羡。
  宁王清莲所嫁的虽是豪门,却吝啬刻薄而又嗜好清名,所以从不买丫鬟来服侍,而让清莲伺候他们。丈夫每回一趟家,就让宁王清莲给洗脚,可丈夫有脚臭,一脱袜子,臭气熏天,满屋子的脚气经久不散,宁王清莲左手捂着鼻子,右手给洗脚,往往一不小心,把盆子弄翻了,洗脚水泼了一地,惹得丈夫大发脾气,臭骂一顿,宁王清莲不敢还口,唯有嘤嘤啜泣的份。
  丈夫因在部队上,不是剿匪,就是跟着军阀混战,很少回家,就是回一次家,从来不跟她谈心,始终板着冷冷的面孔,一言不发,像是有人惹他了。晚上睡觉,迫不及待的要过****但三两下子就完事了,完事之后,便翻过身去,背对着她,呼呼大睡了。宁王清莲自嫁到婆家以来,从未感受到家庭温暖,丈夫的温存,更别说什么爱情可言了。丈夫不在,清莲整天惴惴不安,唯恐被公婆责骂;丈夫来了,还是郁郁寡欢,
  没有男欢女爱。更有甚者,凡是娘家的事情,公婆丈夫都让她用自己的私房钱去处理,
  他们一家人不闻不问,宁王清莲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后来宁王清莲怀孕了,她以为生了儿子,公婆会宽容,丈夫会疼爱吧。她就希望自己生个儿子,生了儿子可以挺起腰板来活人。
  宁王清莲终于生了个儿子。
  河州地方,女儿生了孩子,快到四十天的时候,娘家人叫上亲族妇女和姐妹姨娘,
  备办礼物,隆重地到婆家来,一则看望女儿,二来算是贺喜。作为婆家,需要隆重接待。婆家也好,娘家也好,算是对女儿生孩子受痛苦的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奖励。作为母亲,给女儿买了一套西服、一件旗袍,给亲家母一套衣服,一百个大洋,给亲家公一套衣服,一百个大洋,——感谢两位亲家对她女儿的伺候*劳。其他小姑和小叔子也都有奖赏,其意也是感谢对女儿的照顾和包容。最后,宁王清莲的母亲拿出一千个大洋,交给女儿。
  “出月以后,想吃啥就买啥,想穿什么衣裳就买什么衣裳,别吝啬了自己,人生一世,很短暂啊!存钱钱有什么用?不要让自身受罪。”宁王清莲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
  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她虽嘱咐女儿,却语带双关,表达了对亲家的不满。
  吃过菜之后,轮到男方行礼。宁王清莲的婆婆和女婿,先到宁王清莲的房中进来,
  婆婆端着一个空瓷碟,女婿什么也没有拿。宁王清莲很纳闷,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把你母亲给的那一千个大洋给我?”女婿堂堂正正地说,没有一点愧色。
  “做什么呢?”宁王清莲诧异地问,以为出了什么事。
  “献给你母亲,报答养育之恩—自己生儿育女时,联想到母亲生自己时的痛苦。”婆婆说道,从语气到笑容,表现出一切都是为你的娘家人好,你没有理由拒绝。
  为娘家人好,自然不必多说,宁王清莲赶快掏出交给婆婆了,那个女儿不爱娘家人呢!
  婆婆把宁王清莲的钱要来,回过头来又献给做母亲的,未免不近人情,但是宁王清莲的母亲不知道,还以为宁王清莲的公婆满看起她的。而宁王清莲心中总觉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吃过菜后,宁王清莲的母亲到女儿房中,跟女儿私聊一会,吩咐月初之后
  抱着孩子跟女婿一起来坐娘家,宁王清莲点了点头。
  吃过便饭,宁王清莲的母亲带着大家回家了。
  女人生了孩子,必须在自己的屋里坐够四十天(俗称坐月子),才能进入正屋,拜见公婆,而后可以去娘家,串亲戚,否则不能出来,提前出来的话,就会冲了公婆,冲了财神,带来晦气,全家倒霉,宁王清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自觉遵守。
  四十天终于到了,宁王清莲迫不急待的动员丈夫跟她一起去娘家,可是丈夫支支吾吾不去。
  “妈要你跟我一起去娘家,你多忙,应该抽出时间走啊!——自从我们两结婚,你还未去过我娘家。”丈夫到娘家,不仅宁王清莲有面子,她的父母更觉光彩,因为是国民政府要人的儿子。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你为何要*迫我去你呢?你觉得有意思吗?”宁王清莲的丈夫不高兴了,沉下脸说。
  “我说说嘛,不去就算了,不必要生气啊!”宁王清莲咽下委屈,强颜欢笑,温柔的说,她生怕得罪了丈夫。
  “不要啰嗦了,你赶快去吧,我回部队了。”丈夫转身走了。
  宁王清莲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半晌。
  宁王清莲在无任何人陪伴的情况下,一个人提着礼包,抱着婴儿,步行去娘家,辛亏婆家离娘家的路程不远。
  回到娘家以后,宁王清莲和母亲及众姊妹聚在一起,畅谈别后之情。宁王清莲说到看月那天的事,他的母亲勃然大怒。
  “竟有这等事!亏他们是大户人家,还能做得出来!那钱是做母亲的给女儿的私房钱
  ,吃点零食做什么的,随便化化。——如果在乡村,女人不能出门打工,没有钱的来路
  ,只能靠丈夫给与,否则连买一卷卫生巾,都无钱可买。母亲给的,就是紧要关头化的
  。……大户人家,丢人现眼”宁王清莲的母亲愤愤说道,两个眼角挂着泪珠。
  所有的姊妹替宁王清莲打抱不平,纷纷声讨婆家。有的提议,干脆离婚算了。
  吃晚饭时,宁王鲁鲁也来了,破例的陪女儿吃一顿饭。
  “在家,是个最乖的女儿;到婆家,是个贤良之妻;你的教诲没有枉费啊。”宁王鲁鲁忽然跟正妻拉起家常来,表扬妻子。
  以前,宁王鲁鲁的妻子得到丈夫的表扬,开始很高兴,可没有到半年,却高兴不起来了。宁王清莲回娘家,满腹委屈想对母亲说,可说了又怕母亲担忧,不对母亲讲,又对谁诉说呢?装在肚子里,又憋得慌!开始不敢说,后来在母亲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了,并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以后每次回一趟娘家,母女抱头痛哭一场。——宁王鲁鲁的妻子自然郁郁寡欢,高兴不起来。
  此时听了宁王鲁鲁的表扬,无名火突然升起,虽不敢顶撞丈夫,但声情激烈的说“
  辛亏贤良,不然要受到多大的折磨——我们还一点都不知道。”宁王清莲的母亲说着,
  伤心的哭起来。
  宁王鲁鲁觉得奇怪,便问起来。大家也不敢隐满,就把婆家怎样对待宁王清莲的事,
  细说了一遍。宁王鲁鲁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骂道:奶奶的。
  “那种毫无人情味的家中生活,还不如离了,另行嫁人。”宁王清丽不怕父亲,随口说道。
  “那怎么能行。常言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你姐姐离了,我的这个新编师长就不好当喽。”宁王鲁鲁说道。
  “怕什么,爸爸有地盘,有军队,其奈我何?”宁王清丽很自信。
  “你不懂,没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婚姻都是政治婚姻,由不得自己,
  包括我。“
  “爸爸怕是为了攀龙附凤找借口。”宁王清丽撅着嘴说。
  “嗯!怎么说话!”宁王鲁鲁沉下脸来。
  宁王清丽不敢说了。大家默不作声,只是吃饭。
  “清莲,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生活,不能有离婚的念头。”宁王鲁鲁郑重其事地说。
  一年之后,宁王清莲在寂寞枯燥的生活中,抑郁而死。宁王清莲的母亲痛不欲生,几个姊妹哭成泪人,过了很长时间都不能忘记。
  轮到宁王清丽的第二个姐姐出嫁时,在儿女们的强烈反对下,宁王鲁鲁给找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是一个师长家庭,女婿的父亲现任督军府少将参议兼财政厅长。
  宁王清丽的二姐叫宁王清辉,年方二十,聪明贤惠,姿色动人,为家中最讨人爱怜的少女。出嫁的时候,同样轰轰烈烈,排场浩大,奢侈豪华,为一般人望尘莫及,人人垂涎,人人自惭形秽!
  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还未忘记宁王清辉出嫁时的风光,已经传出夫妻不和之新闻。宁王清辉的母亲起初不信,后来证实了,便又烦恼起来——似乎命中注定,姊妹几个人生来受罪。
  几个女孩子反复讨论,还是得不出结论,最后只有连连哀叹!
  宁王清辉的公婆对她很是优待,就是丈夫不争气,不务正业,整天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丈夫被他的父亲安排了一个某县副局长职位,上任的第一天,他却在会计处借了三万大洋,第二天就消失了,被分管的职员都找不到局长,无处请示工作。家中不知道儿子的去向,只有发动亲朋好友,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知道他底细的朋友处得到消息——去洗浴中心泡妞了。大家没有再找。一星期之后,女婿回来了,照常上班,若无其事;所借公款,做父亲的被迫还了。
  女婿回到家中,首先被他父母数落了一通,然后轮到宁王清辉批斗。宁王清辉又哭又嚷
  ,臭骂一顿,女婿唯唯诺诺,并且对天发誓,从此改邪归正,绝不沾花惹草,一心围着宁王清辉转。
  “男人家要有事业心,谁让你围着我转来?”宁王清辉气得哭笑不得。
  到了晚上睡觉,宁王清辉独自一人睡了,女婿上床要跟她睡,被宁王清辉一脚踹下去了,并骂道:“你跟别的女人睡了,从此再别跟我睡,你到我床上来,我感到恶心!”
  女婿死乞白赖,还是要跟她睡,一直闹到大半夜。宁王清辉被纠缠不过,便答应了,但约法三章:一,上床后不许碰我,二,即刻写检讨书和保证书,三,明天去娘家,自动向岳父说清外面鬼混的所有事情。女婿一一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女婿备了厚礼,陪着宁王清辉去坐娘家。这天恰好宁王鲁鲁也在。
  女儿回娘家,父母姊妹兄弟自然异常高兴,更何况女婿同来,宁王家杀鸡宰羊,隆重接待。
  宁王清丽又坐在沈复的床边,注视着吊瓶,不由自主的会想起过去来。
  两年前,沈复初次来到她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材虽高大,可瘦削得跟木棍一样,实在像个叫花子。宁王清丽当时才十六岁,天真活泼,情窦初开,未受过任何委屈,也未见过任何受委屈的人,所以见了这种穿着的人,颇为讨厌。
  宁王鲁鲁让理发师给沈复理了发,沈复洗了脸,宁王鲁鲁命令下人拿来新衣服,让沈复换上,这样一打扮,沈复容光焕发,眉宇间英气勃勃。
  “人是衣裳,马是鞍装,还是个挺帅气的大青年。”宁王清丽改变了看法,但对沈复无任何感觉。
  “不要看不起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宁王鲁鲁看出女儿对沈复有鄙夷的神色后,找机会说道。
  父亲的一句话着实起了作用,宁王清丽一向瞧不起乡下人的思想,很快淡化了,她有意无意的注意起沈复来。后来家中发生了诸多的事情,彻底让她改变了对沈复的看法。先是她大姐出嫁——大姐跟她是同父异母。
  宁王鲁鲁妻妾众多,孩子有十七八个,平时跟孩子们交流很少,只有跟宁王清丽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因为宁王清丽是宁王鲁鲁的爱妾所生,而爱妾很早就去世了。其他的孩子,个个跟母亲相依为命,对父亲似乎有点陌生,有什么心事也不说,只对母亲讲,当然,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有。
  宁王清丽的大姐叫宁王清莲,比清丽大四岁,二十岁那年出嫁。婆家是河州有名的豪门,公公是国民政府要员,女婿是正团级干部,家教森严,等级无情,尊鄙有序,俨然是一座皇宫,令人不寒而栗。这种环境,心理素质好而又有野心的女人,挺适合,心理素质差的女性,就承受不了。当时,宁王清莲对豪门权贵的清规戒律略有耳闻,但她生性懦弱,平时在家,循规蹈矩,对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敢反驳一句。后来嫁到婆家,更是逆来顺受;刻意孝敬公婆,敬爱丈夫,她天真地以为,这样总会得到婆家的谅解,得到疼爱,不会拿家法压她。可是她想错了,众所周知,山形挪不了,人性改不了,这是定论。你要金钱权势,就没有人情温暖,你要人情温暖、婚姻长久,就没有金钱权势,二者必选其一,不可兼得。然而宁王清莲出嫁那天,她周围的所有女性认为,宁王清莲福大命大,找了个好婆家,可以荣华富贵一生,人人钦羡。
  宁王清莲所嫁的虽是豪门,却吝啬刻薄而又嗜好清名,所以从不买丫鬟来服侍,而让清莲伺候他们。丈夫每回一趟家,就让宁王清莲给洗脚,可丈夫有脚臭,一脱袜子,臭气熏天,满屋子的脚气经久不散,宁王清莲左手捂着鼻子,右手给洗脚,往往一不小心,把盆子弄翻了,洗脚水泼了一地,惹得丈夫大发脾气,臭骂一顿,宁王清莲不敢还口,唯有嘤嘤啜泣的份。
  丈夫因在部队上,不是剿匪,就是跟着军阀混战,很少回家,就是回一次家,从来不跟她谈心,始终板着冷冷的面孔,一言不发,像是有人惹他了。晚上睡觉,迫不及待的要过****但三两下子就完事了,完事之后,便翻过身去,背对着她,呼呼大睡了。宁王清莲自嫁到婆家以来,从未感受到家庭温暖,丈夫的温存,更别说什么爱情可言了。丈夫不在,清莲整天惴惴不安,唯恐被公婆责骂;丈夫来了,还是郁郁寡欢,没有男欢女爱。更有甚者,凡是娘家的事情,公婆丈夫都让她用自己的私房钱去处理,他们一家人不闻不问,宁王清莲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后来宁王清莲怀孕了,她以为生了儿子,公婆会宽容,丈夫会疼爱吧。她就希望自己生个儿子,生了儿子可以挺起腰板来活人。
  宁王清莲终于生了个儿子。
  河州地方,女儿生了孩子,快到四十天的时候,娘家人叫上亲族妇女和姐妹姨娘,备办礼物,隆重地到婆家来,一则看望女儿,二来算是贺喜。作为婆家,需要隆重接待。婆家也好,娘家也好,算是对女儿生孩子受痛苦的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奖励。作为母亲,给女儿买了一套西服、一件旗袍,给亲家母一套衣服,一百个大洋,给亲家公一套衣服,一百个大洋,——感谢两位亲家对她女儿的伺候*劳。其他小姑和小叔子也都有奖赏,其意也是感谢对女儿的照顾和包容。最后,宁王清莲的母亲拿出一千个大洋,交给女儿。
  “出月以后,想吃啥就买啥,想穿什么衣裳就买什么衣裳,别吝啬了自己,人生一世,很短暂啊!存钱钱有什么用?不要让自身受罪。”宁王清莲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她虽嘱咐女儿,却语带双关,表达了对亲家的不满。
  吃过菜之后,轮到男方行礼。宁王清莲的婆婆和女婿,先到宁王清莲的房中进来,婆婆端着一个空瓷碟,女婿什么也没有拿。宁王清莲很纳闷,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把你母亲给的那一千个大洋给我?”女婿堂堂正正地说,没有一点愧色。
  “做什么呢?”宁王清莲诧异地问,以为出了什么事。
  “献给你母亲,报答养育之恩—自己生儿育女时,联想到母亲生自己时的痛苦。”婆婆说道,从语气到笑容,表现出一切都是为你的娘家人好,你没有理由拒绝。
  为娘家人好,自然不必多说,宁王清莲赶快掏出交给婆婆了,那个女儿不爱娘家人呢!
  婆婆把宁王清莲的钱要来,回过头来又献给做母亲的,未免不近人情,但是宁王清莲的母亲不知道,还以为宁王清莲的公婆满看起她的。而宁王清莲心中总觉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吃过菜后,宁王清莲的母亲到女儿房中,跟女儿私聊一会,吩咐月初之后抱着孩子跟女婿一起来坐娘家,宁王清莲点了点头。
  吃过便饭,宁王清莲的母亲带着大家回家了。
  女人生了孩子,必须在自己的屋里坐够四十天(俗称坐月子),才能进入正屋,拜见公婆,而后可以去娘家,串亲戚,否则不能出来,提前出来的话,就会冲了公婆,冲了财神,带来晦气,全家倒霉,宁王清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自觉遵守。
  四十天终于到了,宁王清莲迫不急待的动员丈夫跟她一起去娘家,可是丈夫支支吾吾不去。
  “妈要你跟我一起去娘家,你多忙,应该抽出时间走啊!——自从我们两结婚,你还未去过我娘家。”丈夫到娘家,不仅宁王清莲有面子,她的父母更觉光彩,因为是国民政府要人的儿子。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你为何要*迫我去你呢?你觉得有意思吗?”宁王清莲的丈夫不高兴了,沉下脸说。
  “我说说嘛,不去就算了,不必要生气啊!”宁王清莲咽下委屈,强颜欢笑,温柔的说,她生怕得罪了丈夫。
  “不要啰嗦了,你赶快去吧,我回部队了。”丈夫转身走了。
  宁王清莲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半晌。
  宁王清莲在无任何人陪伴的情况下,一个人提着礼包,抱着婴儿,步行去娘家,辛亏婆家离娘家的路程不远。
  回到娘家以后,宁王清莲和母亲及众姊妹聚在一起,畅谈别后之情。宁王清莲说到看月那天的事,他的母亲勃然大怒。
  “竟有这等事!亏他们是大户人家,还能做得出来!那钱是做母亲的给女儿的私房钱,吃点零食做什么的,随便化化。——如果在乡村,女人不能出门打工,没有钱的来路,只能靠丈夫给与,否则连买一卷卫生巾,都无钱可买。母亲给的,就是紧要关头化的。……大户人家,丢人现眼”宁王清莲的母亲愤愤说道,两个眼角挂着泪珠。
  所有的姊妹替宁王清莲打抱不平,纷纷声讨婆家。有的提议,干脆离婚算了。
  吃晚饭时,宁王鲁鲁也来了,破例的陪女儿吃一顿饭。
  “在家,是个最乖的女儿;到婆家,是个贤良之妻;你的教诲没有枉费啊。”宁王鲁鲁忽然跟正妻拉起家常来,表扬妻子。
  以前,宁王鲁鲁的妻子得到丈夫的表扬,开始很高兴,可没有到半年,却高兴不起来了。宁王清莲回娘家,满腹委屈想对母亲说,可说了又怕母亲担忧,不对母亲讲,又对谁诉说呢?装在肚子里,又憋得慌!开始不敢说,后来在母亲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了,并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以后每次回一趟娘家,母女抱头痛哭一场。——宁王鲁鲁的妻子自然郁郁寡欢,高兴不起来。
  此时听了宁王鲁鲁的表扬,无名火突然升起,虽不敢顶撞丈夫,但声情激烈的说“辛亏贤良,不然要受到多大的折磨——我们还一点都不知道。”宁王清莲的母亲说着,伤心的哭起来。
  宁王鲁鲁觉得奇怪,便问起来。大家也不敢隐满,就把婆家怎样对待宁王清莲的事,细说了一遍。宁王鲁鲁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骂道:奶奶的。
  “那种毫无人情味的家中生活,还不如离了,另行嫁人。”宁王清丽不怕父亲,随口说道。
  “那怎么能行。常言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你姐姐离了,我的这个新编师长就不好当喽。”宁王鲁鲁说道。
  “怕什么,爸爸有地盘,有军队,其奈我何?”宁王清丽很自信。
  “你不懂,没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婚姻都是政治婚姻,由不得自己,包括我。““爸爸怕是为了攀龙附凤找借口。”宁王清丽撅着嘴说。
  “嗯!怎么说话!”宁王鲁鲁沉下脸来。
  宁王清丽不敢说了。大家默不作声,只是吃饭。
  “清莲,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生活,不能有离婚的念头。”宁王鲁鲁郑重其事地说。
  一年之后,宁王清莲在寂寞枯燥的生活中,抑郁而死。宁王清莲的母亲痛不欲生,几个姊妹哭成泪人,过了很长时间都不能忘记。
  轮到宁王清丽的第二个姐姐出嫁时,在儿女们的强烈反对下,宁王鲁鲁给找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是一个师长家庭,女婿的父亲现任督军府少将参议兼财政厅长。
  宁王清丽的二姐叫宁王清辉,年方二十,聪明贤惠,姿色动人,为家中最讨人爱怜的少女。出嫁的时候,同样轰轰烈烈,排场浩大,奢侈豪华,为一般人望尘莫及,人人垂涎,人人自惭形秽!
  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还未忘记宁王清辉出嫁时的风光,已经传出夫妻不和之新闻。宁王
  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还未忘记宁王清辉出嫁时的风光,已经传出夫妻不和之新闻。宁王清辉的母亲起初不信,后来证实了,便又烦恼起来——似乎命中注定,姊妹几个人生来受罪。
  几个女孩子反复讨论,还是得不出结论,最后只有连连哀叹!
  宁王清辉的公婆对她很是优待,就是丈夫不争气,不务正业,整天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丈夫季候被他的父亲安排了一个某县副局长职位,上任的第一天,他却在会计处借了三万大洋,第二天就消失了,被分管的职员都找不到局长,无处请示工作。家中不知道儿子的去向,只有发动亲朋好友,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知道他底细的朋友处得到消息——去洗浴中心泡妞了。大家没有再找。一星期之后,女婿回来了,照常上班,若无其事;所借公款,做父亲的被迫还了。
  女婿回到家中,首先被他父母数落了一通,然后轮到宁王清辉批斗。宁王清辉又哭又嚷,臭骂一顿,女婿唯唯诺诺,并且对天发誓,从此改邪归正,绝不沾花惹草,一心围着宁王清辉转。
  “男人家要有事业心,谁让你围着我转来?”宁王清辉气得哭笑不得。
  到了晚上睡觉,宁王清辉独自一人睡了,女婿上床要跟她睡,被宁王清辉一脚踹下去了,并骂道:“你跟别的女人睡了,从此再别跟我睡,你到我床上来,我感到恶心!”
  女婿死乞白赖,还是要跟她睡,一直闹到大半夜。宁王清辉被纠缠不过,便答应了,但约法三章:一,上床后不许碰我,二,即刻写检讨书和保证书,三,明天去娘家,自动向岳父说清外面鬼混的所有事情。女婿一一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女婿备了厚礼,陪着宁王清辉去坐娘家。这天恰好宁王鲁鲁也在。
  女儿回娘家,父母姊妹兄弟自然异常高兴,更何况女婿同来,宁王家杀鸡宰羊,隆重接待。
  酒至半酣,宁王清辉的丈夫季候搔头弄耳,摇摇晃晃,走到堂屋中间,忽然跪下,连瞌九个头,并念念有词:“给财神爷磕头,给家神爷磕头。岳丈在上,岳母在上!儿胥在这里磕头了!”
  宁王鲁鲁夫妇及众儿女起初莫名其妙,大为惊咤,后来以为他醉了,都笑起来,唯有宁王清辉没有笑。
  “我诚惶诚恐,向二老做个检讨!”季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信纸,又搔了搔头,摇摇晃晃,高声朗读起来。
  “此前,我寻花问柳,赌场厮混,昼夜不归,大大的影响了我和清辉之间的感情,今天我翻然悔悟,觉醒了!对天毒誓,从此绝不踏入青楼半步!绝不踏入赌场半步!否则天轰雷劈!若再犯,让清辉逐出家门,永不回家!!~!……”季候信誓旦旦,握着拳头,面对着检讨书,庄严的宣誓。这份检讨,他还煞费心思,琢磨了很久才写出。
  “喜庆之日,谁教你做检讨来?”宁王鲁鲁本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今天看到女婿汉的这般模样,气的笑了,冷冷地问道。
  “爱妻清辉,勒令作书面检讨,只是惶恐过度,态度不认真罢了!”季候一本正经的答道。
  “嘿嘿!羞不羞!脸上连一点汗珠没有,哪来的惶恐?——橡皮脸!”宁王清丽冷笑道。
  战战兢兢,汗不敢出也!”季候摇头晃脑的说道,并自喜会用两句典故,将会得到岳丈的夸奖。
  “哼!我不是魏明帝,你也没有孙浩的能耐!——现世活宝!——回去!”宁王鲁鲁沉下脸来怒斥道。
  其它席位上,有的女眷傻看,有的偷偷发笑,有的笑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偏着头用手帕擦鼻涕,男人个个捧腹大笑,全忘了宁王鲁鲁夫妇在场。
  “去!把他拉回来,别再丢人现眼了!”宁王清辉的母亲捣了下旁边坐的宁王清辉,低声说道。
  “这样也好啊,让父亲看看他给我找的女婿。”宁王清辉怒着嘴嘟哝道。
  “这丫头片子,能这么说你父亲吗?快去,——丢的是我们宁家的脸。”宁王清辉的母亲又捣了一下宁王清辉。
  宁王清辉快步走过去,一把扯起季候,二话没说,拉到席上,让他坐下来闭嘴。季候一言不发,只是猛吃猛喝,不到一个小时,季候酒醉呕吐,不成样子。宁王清辉和她母亲,给换了新衣服,把脏衣清洗了。
  这天给宁王清辉接风的宴席终于不欢而散!
  席散之后,宁王清丽把宴席上的事一一向沈复述说了,并哀叹姐妹的命运。
  “唉,狗改不了****!这是真理。”沈复随意说道。
  果不其然,季候的誓词还没有发凉,还没有让人忘记,季候又故伎重演了——出入于歌楼酒肆,妓院赌场,浑浑噩噩,昼夜不归。宁王清辉忍气吞声,不敢对公婆讲,但又无处发泄,唯有回到娘家,对着母亲哭诉一场。
  宁王清丽把这事告诉了沈复,并且要他想想办法,整治季候,改邪归正。
  “好吧,你不要声张,我自有办法。不过,还是那句话,狗改不了****。对于季候来说,整治不起任何作用。”沈复认真的对宁王清丽说。
  沈复叫了几个马车队的弟兄,伪装了一下,轮流昼夜跟踪季候。一连跟了半个月,走遍河州城的妓院、麻将馆、丢舍子摇碗碗的赌馆,最后摸清季候要好的***并且买通,把两三个赌场,进行恩威兼施,让其屈服就范,听沈复安排,密切配合。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季候怀揣公款,贼头贼脑走进「红杏出墙」宾馆,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走进贵宾招待室,便有几个倩女招呼就坐,富丽典雅的青花瓷杯里,冲上高档红茶,递上进口香烟,陪季候聊了几句。季候的一根香烟还未吸完,客服女经理进来,玉指纤手牵起季候,领进另一间大客厅——这里麻将、象棋色子等等娱乐工具,花样齐备,专供上流社会男女老少消磨时光。
  季候跟着客服经理,大大方方走过大厅,进入一条很长的走廊,楼道宽阔,能容纳四人并排而过。灯光昏暗,互相擦肩而过的人,谁也看不清对方。走廊里充满神秘的寂静。
  出了走廊,面前豁然开朗:左面是洗浴中心,一个巨型广告牌上,彩绘着贵妃洗浴图,上有四个镶金大字“火红欲吐”;右面是豪华按摩院,楼檐上也矗立着巨型广告牌,隶书红字“不似神仙胜似神仙”。这两个去处,季候非常熟悉,没有进去。
  客服经理牵着季候的手,直直的走进对面的楼道。铺有地毯的豪华走廊,先是折而向东,后折而向西,再折而向南,最后突然升起,有三层楼那么高;走完台阶,便是贵宾休息室。
  客服经理让季候暂时在此暂作休息,她去通知季候多年的相好——艳星。
  “干嘛要这么麻烦?”季候有点不耐烦。其实这个宾馆的渠渠道道,他季候轻车熟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宾馆的规章制度,必须遵守。
  季候嘴刁着黄金烟斗,带有大金戒指的右手指,弹着节奏,慢条斯理的走出休息室,步入大厅——一片喧嚣之声劈脸盖来。
  大厅豪华壮丽,纸醉金迷,无色灯光交汇,忽明忽暗,香烟弥漫,脂粉流动,此时此地,在多么清醒的人,也会如堕云雾,昏昏沉沉,自然而然地意欲入温柔之乡。
  几十排豪华的红木凉椅上,坐满达官贵人,老少皆有。面前的表演台上,红黄子绿橙七色彩虹,来回飘动,交相辉映。几十个妙龄女郎,穿着三点一线泳服,屁股上挂着红底白字的号牌,纤腰一摆,屁股一扭,走着优美的模特步;回眸一笑,白眉顿生,唐玄宗的后宫佳丽若换今日,也应逊色三分!
  季候看着,恍恍惚惚,如堕太虚幻境,竟忘了多年的相好——艳星。
  “领导,艳星在等候您!”客服经理早已站在季候的身后,轻轻唤了几声,见季候毫无反应,便拉了拉季候的手,嘴附在耳门上叫。
  “谁!——啊哦!——你嘛!把人吓了一跳。”季候震颤了一下,醒转过来,面带微笑的责备道。
  客服经理又拉着季候的手,穿过几道曲折的走廊,进入总统套间——这是专供要人大贾住宿行乐,一般人不知道。
  季候进入总统套间,客服经理自动离开,再接别的特等顾客去了。
  总统套间们,全是日式推拉门,装潢考究,玻璃透亮清晰,毫无瑕疵。季候推开门,走进客厅。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古典式的茶几上,放着一盆新鲜玫瑰花,清鲜香气,淡淡扑鼻;地毯绵软,顶棚柔和,家具温暖,处处削骨蚀肌。
  季候取上茶几上的香烟,点着慢吸,缓缓踱步,忽听见隔壁房里有水声,便轻手轻脚,步至门前,缓缓推开单扇丝绸绣花门,探头去看。
  屋中水汽氤氲,云雾缭绕,紫色灯光,昏暗而神秘,温柔而迷人。两米见方的浴池中,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缓缓起身,旁边有两个女子搀扶,娇弱如杨柳。
  “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
  是时新承恩泽时,……
  唉!杨贵妃也不过如此啊!“
  两个女子给少女搓澡,动作柔和而优美。这个场景,这个气氛,令季候销魂夺魄,只剩躯壳。他紧盯着三个女子,两眼放光,脚步呆滞。
  “季局长,请上来啊!还愣着干什么?”少女娇滴滴的轻声唤道。
  “好,好!”季候又震颤了一下,连忙点头说。
  季候没有妄想两个女子给自己侍浴,更哪敢奢望少女给自己陪浴呢?虽然这个少女是艳星,跟他厮混了几年了,可现在还是有高攀不上的感觉。
  “你叫我吗?真的吗?”季候拍拍自己的脑瓜,确定确定是梦中还是现实中。千真万确,丝毫不假,是艳星再叫。
  “不是真的,那我是人妖!”少女从浴池中出来,娇嗔道。
  艳星挥手让两个女子走了,自己亲手为季候宽衣解带,同时按摩加亲吻。季候酥得几乎融化了,力不能自持。
  “梦也!真也!……”季后只是喃喃自语,像着了魔,满脸一副傻瓜样,令人啼笑皆非。
  艳星对季候温存了一番,然后轻弄纤手,为季候洗浴。一个小时之后,手挽着季候的胳膊,季候搂着艳星的蜂腰,并步双双进入卧室,颠凤倒鸾,激情一场,性极欲消,尽欢而卧。
  二
  沈复虽说买通了艳星,让其临阵倒戈,但和两个属下张斌、刘镇,尾随跟踪至“红杏出墙”贵宾室,却再也找不到季候,走来走去,三个人到迷路了。
  “干什么的?”一个身高马大的保安问道。
  “做贼的,考起来!”另一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喝道。
  “请别误会,我们是河州市公安局的,奉高局长之命来的,”沈复镇定自若,严肃答道。
  “这是我们的刑警队长,”张斌指着刘镇说。
  两个保安突然软缩下来,其中一个还想跑去报信,被沈复一把提住,拉到跟前。
  “我们不难为你们,你只叫来贵宾客服经理,然后去忙你们的,但不能声张,否则后果自负!沈复令冰冰地说,面带寒光。
  一个保安站着,另一个保安带着张斌去找客服经理,没有多大工夫,保安和张斌带着客服经理来了。沈复给两个保安各一百大洋,打发他们走了。
  “季局长是我们的亲戚,你把我们带到局长房间就行了,”沈复递给客服经理一百个大洋,泠冰冰的说,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客服经理把沈复三人带进总统套间,就自动离开了。沈复三人眼戴墨镜,黑西装革履,明黑色牛皮礼帽,双手带黑色皮手套,裤带挎着腰刀,三个人的手都插入裤兜,威风凛凛跨入客厅。沈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张斌去卧室把艳星带来,刘镇在卧室看守季候,——沈复本以为他们的这种打扮,这种气势,会把季候唬住,没想到季候根本就不怕,因为当时的社会并不反对这种行业,这类人,文人雅士调戏歌妓,上下都以为是风流韵事,并不见责,所以刘镇进来,季候不仅不怕,反而怒斥其没有礼貌!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季候怒目责问道,他依然赤身裸体,并没想要穿衣裳。
  “我是高局长属下,来请季局长!”刘镇淡然答道,他面对季候,脑海空虚,茫然不知怎么对付。
  “你现在的情人,曾经是高局长的*,你怎么缠着不放!——今天局长派我来了结此事。”刘镇终于想起沈复教的话,鼓起劲,放连珠炮一般地说。
  “什么!——我怎么从来就听说过?你编谎吓人吧!”季候突然站起,迅速穿上衣服,嬉皮笑脸,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说,声音颤抖着。
  “看吧,吓你干什么!出去问问你的*,就知道了。”刘镇掏出局长工作证,在季候眼前晃了晃,急速说道。
  “唉!我与艳星相好多年,恩恩爱爱,她怎么就不告诉我一声呢?竟然瞒着!……唉!”
  “走吧!不证实一下,还以为我骗你。“刘镇趁火打铁,催起季候。
  季候无奈,就跟着刘镇出了卧室。
  客厅里,沈复早已递给艳星五百大洋,嘱咐她一口咬定是高局长的*就行了。
  “我是风尘女子,本无信义感情可讲,谁给我钱我就替谁说话。”少女微笑着说。
  少女的这些话,对沈复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敢收买而不怕少女临场变卦。
  “唉!即使我下狠心整治季候,难以将季候拉出**场。”沈复面对此种环境,心里不禁感叹道。
  这样豪华的客厅!这样充满*的环境!这样妖艳的女模特!这样销魂酥骨的气氛!连自己有些把持不住,季候这样的人能不流连忘返吗!沈复有些怜悯起季候了,不忍心下狠心整治了!
  “不行!必须整一整,太过分了!”当季候跟着刘镇走进来,沈复一见季候的尊容,怒气又立刻升起,想想结发夫妻,卧病在床,了无生意,而你季候在此还乐哉乐哉!真不是东西。
  沈复摆摆头,让张斌问季候。
  “季局长,你怎么包养起高局长的女人呢,难道天下女人完了吗?”张斌假装神情严肃地说道,但是语声没有力量。
  “没有啊!我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给几个脑袋我也不敢!——艳星,你对我说过吗?”季候声音颤抖地说,额头上汗珠岑岑。
  “早就说过,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艳星诡谲地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无情鳖无血,她们哪来的感情,季候只相信杜十娘怒沉百宝向,卖油翁独占花魁,
  沉迷于影视感情片而不悟,可怜亦夫可悲!“沈复听了少女的话,心中暗暗感叹。
  “咳!没有说过!”季候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档子话,但他不想信艳星已背叛他,而是仍然爱他,因此压根不说她是高局长的*,再看看艳星的微笑,季候又神飘魂荡起来。
  “你回去休息,季局长跟我们走一趟!”沈复背着脸,向别处看,暗示张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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