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是个伟大的人

　　“斯国一~艾斯居然是海贼王的儿子啊。”
　　“笨蛋，太大声了！”
　　萨博赶紧捂住了路飞的大嘴巴，可是艾斯已经听到了。
　　今天艾斯在街上又听到了有关罗杰的谈论，也提到了罗杰的儿子，免不了的是一些恶毒的话语，一些对于海贼王血脉的咒骂。
　　年幼的艾斯对于这些言论十分敏感，所以回来以后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听到萨博与路飞的对话后，心中烦躁更盛，对二人咆哮道：“别再提起那个人了！”
　　作为海贼王罗杰的儿子，艾斯从小享受到的不是光荣与赞美。这个身份能带给他的仅仅是无尽的噩梦。
　　世人将罗杰的死作为谈资，极尽诋毁之言，不免会聊到罗杰的后代，每当谈论到此时，总是离不开一句“当然是杀掉”，以及“不应该存在于世”。
　　罗杰留给艾斯的，除了一身傲人的天赋外，都是负面的东西。艾斯从一出生就背负着骂名。卡普将他放在山里，放在达旦家，估计也是为了让他远离人群，少接触那些愚昧之言。
　　那些人只是从一些故意丑化罗杰的故事中得出自己心中大恶人的形象，再大肆宣扬，以表明自己的政治正确；又或者是为了加强自己的存在感，在众人面前可以随意编排这样一个大人物，心中可以获得巨大的满足。
　　即便是在这种穷乡僻壤，艾斯也没少接触到这些言论。
　　他对自己死去的父亲有着无以言表的怨恨，并且愈加沉重。
　　闻化仁看见艾斯的消沉，也很为艾斯难受。
　　在他心中，曾经一直保留着对于这些饱含浪漫主义色彩的海贼的欣赏。
　　但有时，他又真心觉得罗杰这类海贼不是个东西。
　　梦想这种东西，真的值得男儿抛妻弃子，置家中老小于不顾吗？
　　一个女子，被母亲生下后，父亲就出海了。
　　结婚之后，丈夫也选择了出海。
　　好不容易养育成人的儿子，长大后也要出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平凡女性的一生，为什么她们可以忍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他拍了拍萨博与路飞的脑袋：“你们两个，今晚去达旦家睡。”
　　“啊？不要，我要和艾斯睡！”路飞叫嚷道。不过懂事的萨博还是在路飞挨打之前，硬生生地将他给拖走了。
　　有时候闻化仁真觉得卡普家的基因强大。卡普、多拉格，以及未来的路飞，都是强者中的强者。但他们一家子的情商可能都集中在了多拉格身上。
　　就算是多拉格，以前闻化仁与他相处的时候也发现他有很脱线的一面。
　　不过他们并不让人讨厌。
　　这段时间，艾斯多了路飞这么个兄弟，性格逐渐脱离了冷傲孤僻，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但心中的郁结并没有消除，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沉积。
　　朝夕相处之下，闻化仁对三个小鬼也已经产生了感情，不愿看到艾斯这么痛苦下去，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隐藏起来的一面了。
　　没有错，那就是隐藏在平日的嬉皮笑脸之下的里人格，那是他的真实身份。
　　人生导师·闻化仁。
　　艾斯双手环保膝盖，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闻化仁搬来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了艾斯面前。
　　艾斯抬起头看着闻化仁，眼睛中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气神，闻化仁通过自己敏锐的视力看出了艾斯目光中的迷茫。
　　“大叔，我是罗杰的儿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也觉得我不该活着吗？”
　　艾斯期待着闻化仁的回答，却又害怕受伤。
　　闻化仁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手掌伸向艾斯的头上。
　　艾斯眼中闪耀着感动的光芒，作为一个小孩，差点沉溺在了闻化仁的摸头杀里。
　　可没过几秒，闻化仁就从开启了狂暴的人生导师模式，变掌为拳，捶在了艾斯的天灵盖上。
　　艾斯智商-1。
　　“看看你现在这熊样。就你现在这幅窝囊的样子，说你是海贼王的儿子，真是太抬举你了。”
　　艾斯对于闻化仁的暴力行径表现出无比的愤慨，对此表示强烈的谴责。但闻化仁对于艾斯的怒火并不理睬，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这么多年受的白眼，这么多年吃的苦头，都算在他的头上，我觉得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不应该恨他。
　　他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但是唯独是你，没有资格去恨他。”
　　闻化仁注视着艾斯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他不欠你的，他已经给了你最宝贵的东西——生命！”
　　艾斯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委屈，不甘与愤怒一下就冲到了头顶，大声咆哮道：“你以为我想被生下来吗！这个罪恶的生命是他强行给我的！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没有人愿意看到我活在世上。你让我怎么不去恨他！”
　　闻化仁一巴掌抽在了艾斯的脸上，挺重的，直接将艾斯给打哑火了。
　　闻化仁也怒了。
　　“路飞不希望你死！萨博不希望你死！卡普不希望你死！达旦一家不希望你死！我也不希望你死！你这话说出来，对得起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吗！”
　　闻化仁拽起了艾斯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只要我们还在，你就得给老子好好地活着！
　　“谁希望你死，老子先让他死！”
　　眼泪鼻涕从艾斯的下巴流到了他的衣领，又流到了闻化仁的手上。
　　与爱哭鬼路飞相比，艾斯是个十分坚强的孩子。这么长时间以来，闻化仁第一次见到艾斯流泪。
　　“我……真的……真的……真的应该继续活下去吗？”
　　闻化仁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是的，这是你的权利，也是我们所希望的。”
　　两世为人的闻化仁，在心理年龄上远超十九岁的青年，他是真的将十岁的艾斯看做了一个孩子，看做了自己的子侄。
　　艾斯又回到了双手抱膝的姿势，低着头无声的抽泣。
　　“好不容易哭一次，就哭得畅快点吧。”
　　轻声的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累积在心中的压力终于在这一夜释放了出来，艾斯哭得声嘶力竭。
　　在附近偷听的萨博与达旦也都松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了。
　　“哼，我只是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免得我将来被卡普找麻烦罢了。”达旦扭捏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家，只剩下萨博无奈地耸了耸肩。
　　夜已经深了，山中只剩下了树叶沙沙摇动的身影，以及阵阵的虫鸣。
　　闻化仁现在有些理解卡普了。
　　虽然卡普嘴上说着一定要艾斯和路飞成为海军，但是可能在他心中，只要孙子们过得开心，就足够了。
　　“大……大叔，”艾斯发泄了完了以后，吸着鼻子，问道，“罗杰……我的父亲，他是个怎样的人。”
　　闻化仁给艾斯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以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在你妈妈眼中，他是个英雄，在民众眼中，他是个恶鬼；在他的手下眼中，他是个极有魅力的领导者，在我们海军眼中，他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父亲。对于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评价。但相同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