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长安城外

　　长安城，大唐朝廷。
　　大殿之上，一名约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穿金色龙袍，坐在龙椅上。此人便是大唐皇帝，唐昭宗李晔。
　　当然，现在的李晔还没死，死后是否还叫唐昭宗，此时尚说不准。
　　李晔生的英俊，器宇轩昂，身材健壮高大，单纯从外表上看，给人一种极其威武强悍的印象。然而现在的他，却如坐针毡，好像随时要从龙椅上跳起来。
　　彭！
　　李晔狠狠地一拳锤在桌子上，呲着牙骂道：“这李茂贞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直接兴师朝廷，真是反了！”
　　台下，数十位臣子，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此时的朝廷已经是四面受敌，无可控之地。北有李克用，东有秦宗权，唯一的后路蜀地也被王建霸占，大唐王朝危在旦夕。现在连李茂贞都敢找上门来了。
　　“爱卿们，可有对策？”李晔生了一会闷气，终于变得脸色苍白，对着众臣无力地问道。
　　数十臣子依旧沉默不语，哪里给得出什么对策。
　　中央朝廷临时拼凑的十万天策军，说穿了就是一批乌合之众，其中不乏老弱病残，以及十五六岁的黄毛小子，训练了两个月就匆忙上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还不够李茂贞打牙祭的。
　　朝廷之中，尚有一中年人，虽然同样半晌没有发言，脸上古井不波，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此人乃是如今当朝宰相，杜让能。
　　“陛下，眼下来看，唯有请李克用前来勤王了。”杜让能轻吐了口气，悠悠地道。
　　李晔闻言，脸色变得恶寒，冷冷盯着杜让能，狰狞着脸，诡异地笑了起来：“李克用！哈哈，李克用！边夷蛮族，朕好不容易削弱了他的实力，现在又得放手任其坐大了吗？”
　　李晔为了保住大唐王朝，一直采取制衡之道，让李茂贞与朱温牵制住李克用的沙陀军，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但这个平衡，却无比脆弱，脆弱到现在李茂贞兵犯长安，他却毫无好的应对之策。
　　不过，他坐在龙椅上沉思了一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李茂贞如此贸然前来，本身也处于危险当中，她不可能不自知。这次进京，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杜爱卿，你再说一遍，那李茂贞此行曾说什么来着？”李晔又问道。
　　杜让能愣了一会，不知道皇上问这个有何意义。李茂贞能说什么，无非是找个进军的借口而已。
　　“似乎是说，要面见圣上，恳请陛下下旨，讨伐杨守亮。”他回答道。
　　“讨伐杨守亮？”李晔十分的怀疑。
　　就这个原因，他不认为李茂贞会如此兴师动众。他抓着头皮细思了半日，突然想起来了：“先前朕曾封王珂继任河中节度使，李茂贞对此颇为不满，恐怕这才是主因吧？”
　　任命王珂，实在是他不得已而为之。李克用相当于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范的。而且如果给了李茂贞，那大唐朝廷就被李茂贞两面夹击，危害更大。现在李茂贞势弱，除了进京发难，她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杜让能悠悠叹了口气，并不发言。无论是何原因，反正现在李茂贞过来了，无论再说什么都是空谈。
　　“不对，我就不信李茂贞会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等她兵马一到，干脆开门迎接吧。”李晔无奈地道。
　　群臣这时候全场哗然，纷纷举着笏板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这李茂贞早已有称王之意，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唯有杜让能这时候低着头，摇了摇头，并不反驳。在他看来，恐怕这也是最不坏的办法了。短兵相接，恐怕神策军将会全军覆没，到时候连唯一的自保之力都没了，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报！启禀陛下，李茂贞兵马已驻扎于十里之外！”这时候，一名武将闯了进来，单膝下跪，对着皇帝道。
　　“打开城门吧。”李晔垂头丧气地道，丝毫不理会诸臣的意见。
　　……
　　王正宇驾着马匹，已经随军行了三日。这三天里，他时常与谢婉芝聊天，在直播间里打情骂俏，看起来轻松欢快，却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气氛。
　　此行是否凶险，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看不出来。兔国历史上倒是有类似的记载，李茂贞进京发难，逼死了宰相杜让能，便动身回去。
　　然而，这个时空里在方方面面，都与兔国历史有了极大的出入，最后究竟还是不是这个结果，无人知晓。
　　他所不知道的是，走在前头的李茂贞，时常在马车中探出头来，偷偷望着王正宇，又很快缩回身去。
　　看着王正宇那表情平淡的样子，她总是百感交集，歉疚与好奇在心中挥之不去。
　　按着那如小鹿乱撞的胸口，李茂贞幽幽一叹，思绪万千。
　　义士，你当日之言，至今犹在耳侧。你说我穷毕生之力，也不过是一方小王。可我又何尝不愿如此平凡地偏居一隅呢？
　　现如今各方势力错乱繁杂，凤翔势力被李克用侵蚀得越来越小，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每失一城，便不知有多少人惨遭暴虐。
　　我从来就不愿意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可在这乱世之中，若是逆来顺受，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平民妻离子散，饱受战乱之苦。连我自己，与我的部下，也难逃劫难。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的心意，我的无奈，君可知晓？
　　这个世界如同一场飓风，卷入当中的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岐王，探使传来消息，说长安城门大开，没有防备，不知是真是假？”王行瑜驾驶到马车右侧，对李茂贞道。
　　此时军队已经停下休息，李茂贞闻言，黛眉皱了皱，有些狐疑。
　　“这李晔向来奸诈，恐怕是个埋伏。”韩建思忖道。
　　李茂贞沉吟了许久，忽然态度坚决道：“你们在城外候着，我率百人进去，若有变故，你们便见机行事。”
　　韩建哪里听不出来，岐王这是要以身犯险。他当即开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李茂贞冲他摆了摆手，到嘴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下不妨一同进去吧。”王正宇这时候也靠了过来，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