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伽雅婆婆 三

　　兵临城下。
　　以伽雅婆婆为首的巫妖们站成一排，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以叶则天为首的兽面军。叶则天看着伽雅婆婆，伽雅婆婆的目光有些涣散，最终目光聚焦在叶则天肩膀上的小蜥蜴。达尔似乎睡得非常香甜，但在巫妖眼里，这就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是的，恐惧。
　　这帮“神的代言人”的心里原来还真的存在恐惧这种情绪，以往居高临下俯视着百姓的巫妖，在面对叶则天的时候根本隐藏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惧。
　　伽雅婆婆叹了口气，像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般往前走了一步：“你还是来了。”
　　“我也没想到，”叶则天承认：“我原以为在蛋落地破碎的时候我就会死，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比爆炸先一步出现，就像你说的，如果把蛋孵出来了，这将是我的一个机遇。”
　　“没有想到雨林的神，居然会眷顾一个外来者。”
　　伽雅婆婆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歆羡，神明在雨林中展现出神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神明降世这件事情，更是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哪怕是邪神，雨林现在也迫切需要一个神明的降世来证明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神明的。
　　叶则天笑了笑，轻轻摩挲着达尔的脑袋：“原来神的代言人，也会质疑神的决定。”
　　叶则天轻轻挥了挥手，星宇就带着兽面军扑向了巫妖一边。叶则天头一回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甘甜，自己终于可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既不像是酒家女一样要提防随时袭来的咸猪手，更不用像富贵楼的侍女一样任人宰割。
　　我是叶则天，长夏的女主人。
　　“兽面军听令！反抗的巫妖！杀无赦！要是没有反抗，则收为俘虏！”
　　兽面军比叶则天更清楚巫妖的重要性，哪怕叶则天不下令，他们也不会把巫妖通通杀死，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每一个人都是资源，甚至是尸体，也有他们的用处。更何况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巫妖，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远程战力。
　　伽雅婆婆站在最前面，寸步不让。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身体中有一团火，现在这团火已经被点燃了，正气势汹汹地燃烧着。
　　“你们都听好了，不要反抗。要是我能够拦下他们，雨林就还有未来。要是我不能拦下他们，雨林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伽雅婆婆决绝的声音在巫妖们的脑海中响起，他们隐约意识到了伽雅婆婆要做什么，还来不及出言阻止，伽雅婆婆已经浑身都亮了起来。
　　她的身体突然拔高，佝偻的身躯终于站得笔直。伽雅婆婆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面取出一把药丸，囫囵个地吞了下去。光芒更胜，终于压制住了兽面军前进的脚步。
　　伽雅的身躯开始变得高大，渐渐已经开始分辨不出男女，只有煊赫的气势不断地震慑着兽面军，不让他们靠近。
　　可惜伽雅对面的是战争机器，兽面军生来就是为了死的，哪怕现在叶则天要他们排队站好，一个一个地往悬崖下面跳，也没有一个兽面军战士会犹豫。
　　伽雅的身上开始燃烧，像是被神明赐予祝福，她自己就变成了最锐利的武器，能够在短兵相接的时候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摧毁对方。
　　伽雅笑了，在火焰的灼烧之下她居然恢复到了年轻时的状态，不再是那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妪。
　　明眸皓齿，顾盼生风。别说叶则天了，就算是圣女应蓉站在此时的伽雅面前，也只会觉得自愧不如。
　　伽雅，应蓉上一代的圣女，把自己的一生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神明。雨林城陷落之际，单枪匹马地，站了出来！
　　化为一道残影，巫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伽雅做着这一切。他们知道，总有人要牺牲，只不过这个人原本可以不是伽雅婆婆自己。可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站出来，为的是能够让整个雨林城还有机会。就像伽雅说的，要是她都抵挡不住，那巫妖们就真的只有卧薪尝胆，才有翻盘的机会了。
　　火焰并没有从伽雅的身上消失，反而在风中烧得越来越旺，兽面军的长剑还不能杀伤到伽雅的时候，伽雅的攻击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火焰不仅仅是伽雅的盔甲，还是伽雅如臂使指的武器。伽雅只需要一伸手，就会有一支火箭窜出去，准确地把一个兽面军战士烧成灰烬。
　　火焰像是来自神界，不管怎么躲避，最后总会落到兽面军的身上，并且一点扑灭的机会都没有，迎风暴涨，愈演愈烈。
　　虽说是在战斗，但是伽雅的战斗方式更像是在跳舞一般。不管兽面军怎么进攻，伽雅都只是踏着自己的舞步，火焰就像是伽雅的水袖，手臂一挥，一道火焰就冲出去吞噬一个兽面军。再加上伽雅年轻时的角色容颜，看上去就像是在欣赏一场死亡玫瑰的绽放。
　　星宇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每一个兽面军战士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再这样消耗下去，就算拿下了雨林城，可能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迎接随时都会袭来的帝都军队。
　　这群巫妖应该是不俗的斥候与远攻手，可是真的上战场拼杀的都是自己的这些兄弟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星宇把自己腰间的匕首投了出去，瞄准的自然是伽雅的心脏。只有把她当场格杀，才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伽雅当然看到了飞射而来的匕首，兽面军一定会有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损失，等到他再也忍耐不住出手的时候，其实才是伽雅的反扑刚刚开始的时候。
　　火焰自动分开，伽雅笑吟吟地看着星宇。哪怕上一秒星宇还恶狠狠地盯着伽雅，现在的眼神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好美。
　　甚至在匕首刺入伽雅心脏的时候，星宇还没来由地心疼了一下，好像自己亲手毁灭了什么无比美好的事物一样。。
　　在伽雅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中，她的身体陡然地爆炸了开来！
　　达尔适时地醒来，皱了皱眉头，像是因为普通人类的痴心妄想而感觉到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