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看房的人 下

　　阿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手一挥拉开了窗帘，又推开了窗子坐在了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月光，心里有些堵闷。李晓宇见她这样，走过去和她并肩坐着说道：“今天天不错，师傅说要多晒月光，调息魂魄。”
　　“你倒是挺听师叔话啊，等之后要是真的无处可去只怕我们只能回鬼王域了。”阿灰托着腮，微微地嘟起了嘴。
　　“也不一定吧，只是一瓶水，说不定那人看了这里觉得不合适呢？”
　　“是啊，可是总觉得这里就像是我家，莫伯死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这里已经好多年没人居住了，开始有人来看，可是听说死过人都走了，但是每次有人来看我都还是有些紧张，我怕他们真的要住进来那样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也不能说难过，就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其实为什么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啊？”
　　“阴阳本就相克和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们会变得很危险的，对我们也好，对那个人也好，人鬼殊途，还是保持距离才好。”
　　晓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别这么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他们静静地坐在窗台边，看着月光慢慢地淡了下去，阿灰重新打起了精神说道：“是啊，大不了就赶这个人出去喽。”然后跳下了窗台，回到了屋子里，向自己的那个柜子走去。晓宇摇了摇头看着阿灰恢复了活力也放心了不少，于是跟着回到屋里，反手一挥关了窗户和窗帘，他进入柜子前又看了看房间里，然后躲进了黑暗的世界。
　　凭着他做人时候的经验，若是真的有人想要来租这个房子那个人一定会在最近再来看看这里，于是第二天晓宇一个白天都处于警惕的状态，他想如果这个人来了，至少能通过他的言语得知他对这里是否满意，他们也能早想对策。可是一连三天房子再没有人来过，阿灰每晚照常出去，晓宇也去敬老院看了一次外婆，又去了烟罗馆找陆白汇报自己最近守魂术练习的情况。这过程里他们尽量让一个人在房间里留着，可是却始终没人来。
　　“我看那人估计也没有看上这里，这里被你住的鬼气森森的，谁敢进来啊。”晓宇的警惕慢慢放下来了，他现在已经可以在傍晚十分在家里自由走动而不担心被余晖灼伤。
　　“想来也是，应该想办法再把这搞得恐怖一点，可又怕找来捉鬼师，真是麻烦。”阿灰今晚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晓宇便想着要去烟罗馆一趟。他最近去的比较勤，一来是因为他自己发现陆白教过他后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不在那么有力，整个人也比较有力气，二来，他也想让师傅帮帮自己看看能不能有什么鬼术想起来自己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马上他的保险赔偿的事情就要开庭了，保险公司是拒绝赔付的，那天去敬老院听到良文说起这件事他满心愧疚只想着自己能不能出点力。
　　“那既然今晚无事，我去找师傅，他上次给我说的那个什么鬼盾术我还没有想清楚要再去问问。”晓宇手上边比划着，画出一个有些虚无的圆形盾牌，被阿灰随手一挥随即打破：“你现在倒是挺认真，之前叫你拜师你却推三阻四。”
　　“之前我不想参与鬼界的这些打打杀杀一心只想着找到记忆还有完成怨念，可是现在发现无论做人做鬼如果不强大都会被人欺负，我不想欺负别人，所以我只想保护自己，我只是不想去成为一个防御者，不过对于师傅，我还是心服口服，他是鬼界的大师，能有这个机会学习，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也不喜欢做了事情却没有做好。”
　　“现在倒是道理一大堆。不过防御者的事情你自己和师叔知道就好了，可不要在和别人再说什么了，成了防御者的弟子却天天叫嚷着不想做防御者，在别人听来也是一种大逆不道。”阿灰严肃的警告他，而后看了看外面天色已黑说道：“我今晚在家附近守着，你去找师叔吧。”
　　晓宇点了点头，随即穿门而出，穿过熟悉地走廊楼梯，准备下最后一层楼的时候却看见有两个人迎面走上来，很是面生，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十分瘦弱，脸色苍白，旁边有些发胖的男人走得有些快，差点碰到了晓宇。
　　李晓宇下意识闪身想要躲避，踉跄了一下，而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和旁边瘦弱的男人对视了，他心里竟一阵莫名地慌张，于是收起了视线。那个男人的眼光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表情却多了一丝笑意，他难道看见自己了？晓宇下意识回头看着他孱弱的背影，嘴里咕哝了一句：“好奇怪。”这楼里的人他并没有都见过，但这个人身上的感觉和旁人很是不同。
　　虽然很是好奇，但是晓宇想起了和师傅今天有约还是决定向去烟罗馆，改日再看看这人到底是哪一户的。
　　陆白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就是收罗鬼界各种的香茗和好的香火，鬼到了他这个程度活得比人要潇洒得多，甚至还不用理会那一身臭皮囊。烟罗馆的鸨母看见晓宇已经见怪不怪，有时还会把要拿给陆白的东西交给他，让他一并带过去。今次晓宇进了房间的时候陆白正在打坐，他听见晓宇进来，只说：“放下东西和我一起来静静心。”
　　“是。”晓宇放下了刚刚鸨母给的托盘，然后坐在陆白身后的蒲团上，闭目跟着打坐。这座是打了可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刚刚遇到的人的眼睛和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晃，过了半晌他听到旁边有人起来的声音，然后一阵香气迎面而来。
　　“你心神不定，点柱香，压压惊，然后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陆白将他拍起身问道。“该不会你和阿灰还在为了那个什么租客的事情犯愁吧？”
　　“这倒没有那么没出息，其实这几天都没人，我本来也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可是今天来的时候在楼梯间碰到了一个人，那人有些奇怪，我觉得他看见了我，有些担心。”
　　“看见就看见了，桂老头不也看见你们还请你们吃叉烧。”陆白倒了一杯酒闻了闻味道，然后用手一勾，酒杯抬起，酒杯在他嘴边晃了两下，一杯酒便下了肚。
　　“我是不确定看见没有，他看我时就像看空气，但我明明感觉我们对视了。”
　　“哦？”一般阴阳眼也不会这样做，这人的举动倒是让陆白也有了一丝兴趣：“你确定他是人？”
　　“恩，有人气，也有影子。”晓宇虽然自己是个新生鬼，但是人和鬼还是分得出来的。
　　“还有什么别的么？”
　　“他特别瘦，也特别白，我们错过后也没什么事，他依旧向楼上走，可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是一个人么？”
　　“不是，还有一个比较胖的人，那人就像是普通人，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毕竟旁边有一个正常的人我能感觉的出来。”
　　“这事阿灰知道么？”
　　“不知道，我想着和师傅有约就先来了。”
　　陆白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想来应该不是大事，你回去问问阿灰这个人是不是在楼里的再做打算吧，按你说的他不可能是捉鬼师，不然看见你就动手了，所以要么就是一个普通人，要么就是一个人被鬼上了身，但是什么其他线索也没有，也不好下什么定论，你自己回去当心点就好。阿灰那里我倒是不担心，她成鬼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你也不用紧张，现在好好练功。”
　　“是，师傅。”听陆白这个么说他的心倒是放下了一些，可转念一想又问道：“要是被鬼上身了的人，难道不用帮他们把鬼赶出去么？”
　　“如果被上身你不知道他的目的，万一坏了别人的大事怎么办，再说了你之后要去找线索把你的家事办好，少不了也要上别人身，你难道希望有人赶跑你？除非真的吞噬生灵否则我们防御者还没有那么闲，而且你不是不想当防御者么？管这么多干嘛？”陆白斜倪着他，晓宇一时间语塞。陆白脸上挂着笑意地说道：“好好修炼吧，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不知是那盏香还是师傅的话让李晓宇的心静了下来，他再次开始打坐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也能够凝神下来，守住魂魄修炼鬼术。这样一夜过去等他再睁眼周围已经一片昏黑。以前从未在这里过白天，陆白在一边的床榻上躺着说道：“你回去是来不及了，这里地黑幕帐已经遮起来了，你若出去只怕赶不回去就会被烧死的，还是留在这里明晚再回去吧，你既来了我这里阿灰也不会太担心的。”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晓宇便侧身躺在了一边的地榻上，他双手放在脑后枕着，然后问道：“师傅，鬼王域的白天也会有太阳么？”
　　“当然了，只不过鬼王域的白天的太阳稍显暗淡，而且即使在鬼王域，白天出去都会不舒服。”
　　“那鬼白天怎么样才能出去？”
　　“鬼可以附在自己生前的一些东西上，被人带走，当然有的捉鬼师和地狱使者也有那种小盒子可以带着鬼去别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是有风险的，没有人愿意这样做，还是附在一些东西上保险一些。”陆白说起这些似乎有些兴奋，却又有点惋惜：“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过白天的鬼王域了，那时候我和师兄两人附在剑上被人带出去，也是惊险万分啊，现在年纪大了，师兄失踪后，我也就再也没出去过......”
　　晓宇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起云赤师伯的事情，甚是好玩，他也有点好奇师傅的执念是什么，是什么让他成了鬼，他在烟罗馆却从没有和某个女鬼有什么瓜葛，难道鬼界的大师也是不近女色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陆白的声音开始有些迷糊，而后变成了鼾声，而晓宇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晓宇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呼不上来气，于是睁开了眼睛。阿灰正捏着他的鼻子，他叫了一声，惊醒了陆白。灰衣女子站起身瞥了一眼晓宇，转身走向一边的陆白说道：“我可能真的要无家可归了，师叔给我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