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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生与死的逆否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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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劫!”俗套的喊叫声,俗套的剧情,俗套的故事转折,但是却遇到了一群不落俗套的人。
  还没等褚一他们有什么反应,威廉和艾伦就噌的一声从座位上跳起,直接往外面冲去,苏珊愣了一愣,也赶忙起身追去,只撇下褚一他们三个。夏尔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外面骚动的声音,依旧在聚精会神地烫着火锅,白雪也是如此,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等到褚一呆了好几秒,起身追着苏珊他们而去的时候,才默默地站起来,拖着还抱着碗筷挣扎叫嚷自己没吃饱的夏尔跟在褚一的身后。
  而此时,火锅店的外面已经围了好多人了,褚一费力地分开人群,见到被围在马路上的,正是威廉艾伦他们,以及他们面前的一个,神色慌张,手里举着匕首,抱着一个被吓得哭出来的小女孩,朝着周围群众胡乱比划,威胁叫嚷的中年男子。
  威廉和艾伦与那个叫嚷的中年男人呈三角对峙的状态,艾伦的身上明显有擦伤,似乎是摔在哪里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意,艾伦反而一直在用蹩脚的中文让那中年男子冷静,威廉则在温和地劝着什么。
  “怎么了?”褚一赶忙问在人群边站着的苏珊道。
  “那个男的抢劫跑过来,艾伦冲过去把他扑倒了,但是没抓牢,结果被他挣脱开抓了个小女孩当人质了。”苏珊不愧是ICPO的人,她冷静而简短准确地复述着面前的场景。
  “世界……”褚一当即在脑中开口道,但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利用世界管理系统解决面前的事情而不会给自己以及这个宇宙造成过度的麻烦,面前的形势突发异变。
  围在周围的群众们虽然惮于那个中年男子手中的凶器和他手里的人质,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许多人早已经打了报警电话,远处的街角在这时传来了模模糊糊的鸣笛声,给人一种警笛声响起的感觉,而劫持小女孩的中年男人头上的汗水更多,他的神色更加慌张了起来,他焦急地四周看着,突然大喝了一声,将手中已经被吓哭地浑身瘫软的小女孩朝着艾伦的方向狠狠一丢,转身对着人群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作势要冲破人群,虽然那些群众们有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想去阻止他,但面对着表情凶狠,一副拼命样子的中年凶徒,他们还是下意识地散开。
  而艾伦眼疾手快,在那小女孩尖叫着被丢过来的时候,如一个矫健的橄榄球选手一般低喝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半空的小女孩,将她护在胸口,然后后背狠狠着地,在水泥地上擦出一道血痕,连衣服都破了,但艾伦只是脸色白了一下,哼也不哼一句,马上开始小声安慰着怀里吓得直抖,止不住泪的小女孩。
  眼见那个中年男人即将驱开人群夺路而逃,威廉当机立断,几乎是在那中年男子丢开小女孩,对着周围群众挥舞手中匕首的同时,一声不响,张开双臂,如一头灰熊一般扑了过去,从侧面牢牢抱住那个中年男人,将他压在地上。中年男子则拼命地挣扎,但是无奈,威廉虽然看起来已经年近半百,但他的体格即便是在欧洲人里也是属于高壮的那种,他死死地压制住了那个中年男子,几乎让他动弹不得。而中年男子见逃脱不了,眼神中已经露出了凶光,艰难地歪着拿着匕首的手,似乎想要狠狠地在威廉的身上刺划几个伤口,而此时,一只高跟鞋飞到,打飞了中年男子手中的匕首,苏珊光着脚跑到,帮着威廉彻底制服了那个中年男子。
  嗯……依旧是很老套,且无聊的,就算写在小说里也没什么人喜欢的剧情。
  苏珊感受着周围群众热烈的鼓掌欢呼,默默地想着。
  这算是,这一周的好人好事吧?苏珊突然想到,突然觉得紧张的气氛一瞬间松弛了下来,她还依稀记得,上两次在欧洲遇到的抢劫也是他们三个解决的,当他们回家的时候,还因此举办了好几次聚会,威廉大叔的老婆烤的薄饼特别好吃……想必这一次也是这样吧?
  苏珊想着,扭头看着旁边的威廉,却感到威廉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脸上仿佛一丝血色都没有,惨白地有些可怕,苏珊刚想调侃两句诸如:“威廉,你老了。”“完全没有年轻时候在欧洲混黑帮的样子了。”之类的话,却听到周围有人惊恐地喊道:“血!血!”
  苏珊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血……浓郁的,近乎于黑色的血液,从威廉,和中年男子的身下,如墨迹一般晕开来,苏珊再次看向威廉——他的腹部插着一把美工刀。那个中年男子身上竟然还藏着一把武器,在威廉将他扑倒在地的时候,扎中了他的腹部。
  苏珊就感觉胸口一闷,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褚一,脱口而出:“救命!”
  “世界……”褚一有些迟钝地看着这短短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似乎在听到苏珊的叫声后才回过神来,他赶忙在脑中喊道。
  “对不起,我拒绝。”但还没等褚一说什么,世界管理系统便冷冰冰地回答道。
  “什么?”褚一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拒绝。”世界管理系统依旧冷漠地回答道,完全不像上午与褚一初次见面时候的有人情味。
  “为什么?”褚一在脑中追问道。
  “我说过,我的职能之一,是监管半神权力以及限制其部分权限与能力的存在,所以我有拒绝的权力。”脑中的世界管理系统回答道。
  “只是恢复一个人的伤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吧?比起调整时间轴,或者什么复活整个星球的人类,以及拯救文明之类的事情,这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吧?”褚一一连串地追问着,“而且,他不是外人,是帕斯塔的教徒啊!”
  “没有为什么,拒绝,就是拒绝。”世界管理系统依旧冷漠地拒绝道。
  “……算了,我还是叫救护车吧。”褚一没空与世界管理系统纠缠这个,正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就听到脑中的世界再次说道:“来不及的,那个人类会死掉。”
  “什么鬼?”褚一皱了皱眉头,而此时,他听到苏珊和艾伦更加慌乱的叫声:“腹主动脉被切断了!该死!止不住血的,快送医院啊,他要死了!”
  “啧,柔弱而无用的人类,真是可怜。”夏尔突然冷笑一声,低低说道,对一个即将离去的生命仿佛丝毫不在意。而白雪则安静地看着褚一的侧脸,仿佛在揣测着褚一在想什么一样。好像对于她们两个来说,一个人类的性命……也许所有人类的性命……都不重要?
  “那更应该救他吧?”褚一尝试继续跟世界管理系统交涉:“他是帕斯塔的信徒,如果他死了,帕斯塔那里也不好交代吧?而且让一个碳基生命恢复完全对我来说根本连更高级的权限都不用申请吧?我现在可是这个宇宙的管理半神,我难道连这一点权力也没有吗?而且如果是帕斯塔在这里的话,她也会选择救他的吧?”
  “……”世界管理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褚一以为它要答应的时候,它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帕斯塔大人,她也不会救他。”
  “为什么?”褚一无法理解,“难道拯救了他,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会产生…..世界线变动?导致这个星球某个无法改变的悲剧发生?”
  “不,现在的他,就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普通人,任何普通动物,昆虫,甚至任何一只蚂蚁一样,有他和没有他,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世界管理系统回答道。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救他?既然不会对宇宙造成什么损害,多一个生命有什么不好的吗?”褚一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你会复活因为刚刚的骚乱被你踩死的那只蚂蚁吗?”世界管理系统反问道。
  “不要岔开话题,不要偷换概念。”褚一冷静地反驳道,“我只想知道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因为。神爱世人。”世界管理系统平静说道。
  “这什么逻辑?神爱世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去吗?”褚一再次皱紧了眉头。
  “神爱世人,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去拯救任何可能尚存一息的世界,神爱世人,所以也会面无表情地杀死宇宙里所有的生命……神爱世人,所以才会在面对即将死去的人逝去没有丝毫怜悯,神爱世人,所以才不会轻易玩弄生命的死亡与生存,神爱世人,所以不会凭借着自己的喜恶爱好随意干涉世界……你还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世界管理系统回答道。
  “……”这回轮到褚一沉默了,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就在世界管理系统以为他被自己说服的时候,褚一微微摇了摇头:“既然我现在还不明白,那么我现在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对不明白的事情言听计从,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当半神之前做了什么吗……如果我依旧用半神的权力强制让你救他,会造成什么后果?”
  “正如你所说的,你想要做的,仅仅只是恢复一个普通碳基生物的生命而已,不需要更高级的权限,我可以对你的要求进行拒绝和解释,但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也无法阻止你的决定和行动,我会帮助你完成你的行为,但你也会因此受到处罚。”世界管理系统说道。
  “什么处罚?”褚一追问。
  “手写三百字的检查,不许抄网上的范文。”世界管理系统回答道。
  “……”
  “那么,世界……”好不容易严肃起来,但是瞬间因为世界的回答而感觉莫名其妙别扭的褚一再次露出了严肃的目光,轻轻开口,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白雪突然拉了拉他的手。顺着白雪的目光看去,发现倒在地上的威廉虚弱地对着自己的方向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褚一赶忙小跑过去,附身下来想对威廉说一些安慰的话让他安心下来,但是没想到威廉率先开口小声道:“……别告诉吾主,我的事情……”
  “不用担心了,也不要强行煽情了,安心,我可以救你,我是神。”褚一冷静地回答道,但是没想到,威廉微微摇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但是不用了……”
  “为什么?”褚一感觉真是奇了个大怪了,世界管理系统不让自己救人,他还稍微能理解,毕竟许多玄幻小说里都说过什么类似于“天道无情”之类中二的话语,但是威廉怎么也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
  “不用了……吾主已经给了我太多……太多,我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施舍了……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威廉笑了笑,“……我,还算一个好人吧?”
  “当然算了,否则我怎么会打算用写三百字检查来换你一命呢?”褚一失笑,“而且我还欠帕斯塔人情,总不可能对她的信徒袖手旁观吧?否则她回来不得敲地我满头包。别乱说话了,现在不是说遗嘱感悟人生的时候,你个龙套就别强行给自己加戏了,你死了也没有读者会对你这个刚出现几章的配角伤心的,他们可能甚至连你真名都不知道……世界!”
  而就在这时,原本对这一副生离死别的惨剧报以冷笑的夏尔突然出现在褚一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一次打断了褚一即将说出口的话。
  “啧。”夏尔看着褚一疑惑的神情撇了撇嘴:“白雪看出你可能在工作上面有些不顺,啧啧啧,真是麻烦的人类,真是麻烦的工作……要不是白雪恳求我,以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出手管这些人类呢。”
  “额,夏尔?”褚一看着夏尔。
  “我不是这个宇宙的原住民,也不是神明阵营的,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属于‘凡人内部行为’,只要没有引起更加糟糕的后果,这个世界也管不着,对吧。”夏尔笑道,伸出了一只手,她洁白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漂浮着的暗红色半透明圆环,圆环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符文,但是下一瞬间,那个圆环便消失不见,接着周围所有慌乱的群众们的眼神都瞬间放空,这条街上,除了褚一他们以外的所有人,都在这一个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定格在了那里,如果不是他们依旧在起伏着的胸口,甚至会让人以为时间静止了。
  “一点小小的把戏,幻术系的大禁咒而已。”看着目露惊骇的艾伦和苏珊,夏尔耸了耸肩,接着她手掌一翻,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手指上出现了十几个各种颜色的圆环,如十几枚戒指一样套在她的五指上,接着它们依次从夏尔的手指脱离,在夏尔的面前悬空展开,如一个个精美的,被叠成戒指形状的圆纸一样,展开成十几个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符文复杂程度不等的魔法阵。夏尔如滑动手机屏幕一样在排列成半弧形的各个魔法阵身上滑动挑选着,最终选定了一个血色的魔法阵,接着,所有的魔法阵消失,而那个血色的魔法阵则在威廉的身下一闪而过,然后,那些从威廉体内涌出的血液突然如开水沸腾一般躁动起来,它们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动朝着威廉的伤口处涌去,并且回到了他的体内,如时光倒流一般,所有的血液一点儿也不剩,全部迅速地缩回了威廉的身体里,接着他腹部的伤口肉眼可见一般地愈合,一直到完全恢复到没有受伤的状态,插在上面的美工刀也被弹了出来,不带一丝血渍地掉在地上,威廉的脸色也恢复到了红润的状态。
  “一点小小的把戏,咒法系的大禁咒而已。”夏尔轻松地说道,接着打了个响指,街道上的所有人一瞬间全部回神,他们依旧在欢呼着三个见义勇为的人从劫匪手中救下了小女孩,仿佛完全忘记了刚刚他们还在因为威廉的受伤而惊慌。
  “少年啊,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脱离吃软饭的境地啊,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只挂了个半神的名头,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夏尔一脸成熟地对着褚一唉声叹气。
  “多谢……”褚一对夏尔点了点头,想了想,“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
  “随便,我不挑食。”夏尔一甩脑袋,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安静站在外围观看的白雪身边。
  而世界管理系统,自夏尔站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但此时,褚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发现上面是一个熟悉的头像,犹豫了一下才按下了接听键说道:“喂,帕斯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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