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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来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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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换使长枪了。”秋忆鸿于微微偏头,他还是刚发现汤开戎手中兵器的改换。
  “原先练过,入暗卫后才常用弯刀短剑,现在跟随殿下战场厮杀还是用这个顺手。”
  汤开戎拍马上前一些讲道,此时他们已经能看到渡口处密集的人群,站列的轮廓还挺规整想来这股乞活军也接受过训练,不似乌合之众那般散漫。
  秋忆鸿收起缰绳缓停战马,二百骑亦是同步勒马,前方三百步便是黑戟残军与九江府的乞活军。
  他们跃马而来,早有黑戟士卒把情况报给洛乾天知晓。
  “先骂几声,把乱臣贼子无君无父这种难听的话都给他娘的招呼一遍。”曹无嬴轻抚马背上的鬃毛,座下的战马自然比不上他在西北骑战时的老伙计,可习惯使然一停下就要捋上几下。
  秋忆鸿淡淡一笑,随曹无嬴骂去,能理直气壮的骂人祖宗,这机会可不多。
  曹无嬴交代身后的暗卫,让他们听清楚自己的骂词待会要跟着一起骂,毕竟他一个人的腔调不够响亮。
  可刚要破口,前方敌阵中走出一人来,秋忆鸿仔细打量后示意他先别骂,那人身形看着眼熟。
  “老汤,看那人是不是你那晚见到的前朝皇室。”
  汤开戎一番打量后说不是,他见到的那位身形要更为瘦长些,且佩剑不挎刀。
  “嗯,你不认识我倒是曾见过。”秋忆鸿看着走近的辛子如冷笑道。
  拍马上前,两人相距十步停下,在秋忆鸿看来,眼前的子如兄弟还是那么的宽厚直朴,真不像一个反贼。
  可话说回来,谁脸上也不会写“反贼”两字。
  “秋哥,为何到此。”辛子如开口便有些露怯,看向秋忆鸿的眼神微微闪躲。
  “造反就造反了,大方些,你搞得跟娶新娘子一样。”秋忆鸿淡淡说道。
  “秋哥我不是造反,是……”
  “是复立前朝。”秋忆鸿沉声接话。
  “算是吧。”
  “白先生有没有猜出我的身份?”秋忆鸿看向不远处的乞活军又说:“能在我眼皮子下整军备武操练出如此规模的叛军,相比也不难查出秋宁便是秋忆鸿,对吧?”
  见辛子如微微点头,秋忆鸿继续问道:“你们造反是想替洛家夺回天下,还是另有说辞。”
  “也为收回故土。”辛子如这次开口语气倒挺坚定。
  “好,我再问你,洛雁是谁?”
  见辛子如有所犹豫,秋忆鸿俯身马首吐出“昭宗”两字,看其神情便知其意。
  “你回去,让洛乾天出来见孤。”秋忆鸿冷声道。
  辛子如不语而后猛然前奔,到及跟前左手出刀向马首横斩而去,秋忆鸿紧扯缰绳上身后仰大喝一声“起”,使战马前蹄腾空,幅度之大如同直立,生生躲过那记横斩。
  眼前这一幕着实惊到辛子如,但不待他反应那腾空的马蹄便奋然踏下,铁蹄踏身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更何况秋忆鸿已然抽刀。
  一式双击,马踏刀劈。
  辛子如在听到秋忆鸿的抽刀声时便知道,他不可能在刹那间躲过这两记杀招,战马踏原地而长刀封左右,他只能选择其一。在后边观看的曹无嬴等众人,也认为这少年没得活头。
  长刀落在辛子如肩头,但刀刃切入皮肉后便停下。
  “回去告诉你姐,你们两人都欠我秋忆鸿一条命。”
  秋忆鸿在抽刀劈下时就已经收力,倒不是心软,跟辛子如也没什么旧情可念,而是照眼下这时局,他要想跟这股前朝势力接触一二,辛子如确实是个不错的中间人。
  至于取他性命,能杀一次还怕杀不了第二次,再者今日辛子如的态度还算不错,没把前朝正统挂在嘴上。
  “谢秋哥。”辛子如负伤回营,秋忆鸿在其身后朗声道:“秋家入主江南二十载,可曾丢半分疆土?!”此话既问辛子如,也问那众人。
  调转马首,返还二百骑跟前。
  “西北骑乘术你是半分没丢啊!”曹无嬴夸道。
  “小爷不光没丢还越发精进了许多。”
  “哦呦,是在女人身上把骑乘术发扬广大了吧。”
  曹无嬴的荤话引得众人大笑,秋忆鸿也笑骂道:“你大爷的。”
  而后让曹无嬴带人单骂洛乾天,他今日一定要见那名前朝皇室,至于是不是暗报上提及的洛乾天他不在乎,等骂过之后就知道了。
  二百名暗卫在曹无嬴的指挥下齐声高骂,用词之毒辣堪称激荡人心,数十句下来都不带重复的。
  “圣人骂,洛家皇帝三百年无一人是真男儿,我们骂,都去他娘的。”
  “平德王平德王,无德也无娘;洛乾天洛乾天,北蛮胯下作乾天。”……
  “谁是平德王?”秋忆鸿还是第一次听说,向汤开戎问道。
  “正是前朝昭宗的胞弟也是洛乾天的生父,刚才无嬴兄弟问我是否了解这洛乾天的身世,而属下在中原时专门收集过关于皇室血脉的踪迹,就把平德王事情告知于无嬴兄弟。”
  汤开戎继而道:“殿下也不知晓?”
  “我都没听过这号人物,从何而知。”秋忆鸿笑道。
  “南都城的暗卫机要司应当存有这些秘闻啊,殿下从未查阅过?”汤开戎不解道。
  “你当做太子天天都闲的蛋疼,我哪有功夫去研究这些亡国之人。”秋忆鸿确实没这闲心,可也疑惑三年间竟没听任何人说过有关前朝皇室血脉的事情。
  “哎,你俩嘀咕啥呢。人都给你们骂出来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成果。”曹无嬴提醒道。
  “还真让你骂出来一个,这口舌功夫可以啊。”秋忆鸿特意把“口舌”两字说重。
  曹无嬴怎会听不出这里边的意思,直言道:“咱嘴上胯下皆无敌。”
  “无嬴兄弟骂的甚好,称得上国骂。”汤开戎表示佩服,要他骂也总不过那几句,而今日听曹无嬴骂人,竟有酣畅淋漓之感。
  “功夫不够深啊,还是要多读书多练习。”曹无嬴谦虚笑道。
  “待我会会此人去。”
  秋忆鸿再次拍马上前,他挺纳闷儿的,这人怎么也不骑马,好歹是个造反头子总要有匹良驹撑场面吧。
  其实是他不了解他自家制定的国策,不是人家洛乾天不想骑马而是无马可骑。
  自打秋家入主江南后,实行新的马政条例,能上战场的官马军马皆被入册登记,而民间饲养的马匹先天品种不良只能役用,荆襄水师倒有不少战马可用,可他总不能张口去借吧,那多掉脸面。
  “洛冥朝洛乾天见过太子殿下。”
  “洛乾天这名字,今日之前孤尚不曾耳闻过。”秋忆鸿道。
  “殿下总归是要知道的。”对于秋忆鸿的态度,洛乾天也不气恼,神态自若颇有皇家风范。
  “你洛家造反,孤当然要知道。”
  “本就是洛家的天下,何来的造反之说。”
  “没错原是你洛家的,洛冥开国之初我秋家便在西北戍守国门,三百年不曾让北蛮一步,你父辈倒好直接让出半壁江山。若不是我西北老卒转战千里,恐怕你现在就只能造北蛮人的反了。”秋忆鸿笑讽道。
  “罪不在我洛家,在天下人!”
  “干你娘!”秋忆鸿骂的直白,洛家人甩锅的本事真可谓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远的不说,就说昭宗他爹。
  当年北蛮人各部落没有统一前,将军府就曾给当时的洛冥皇帝写过折子,要朝廷注意敦多扎布,防止草原上的各大势力形成统一战线。结果那皇帝来了句:使诸蛮相互攻伐,朕作观上壁再收渔翁之利。
  这拽文拽的简直是猪脑子,后来敦多扎布一统草原,三年便常备十万王庭骑军,为了达到韬光养晦的目的,北蛮派使节进洛阳城称臣,并要求双方在边关互市。
  昭宗他爹一拍猪脑子当场便答应,都没跟西北将军府知会一声,把北蛮人最为奇缺的盐巴,铁器,匠人全换了出去。
  没几年北蛮人便频频叩关,兵甲装备精良甚多,除西北边防稳固外,其余北部边塞连连被破,不断蚕食洛冥朝本就不多的精锐边军。
  面对群臣的指责,那皇帝竟然说是西北将军府没有及时出兵阻止敦多扎布的崛起,只知道上折子,坐观蛮人起高楼。
  昭宗继位后也没有关闭双方互市,其原因就是为了多挣点银子,敌人不敌人的无所谓,有银子赚就行。当政十余年可着劲折腾,哪位节度使供奉的银子多,谁的节制权就大,张镇添能令荆襄全境全拜昭宗所赐。最后亡国时昭宗算是把黑锅甩给当朝的诸多大臣以及官绅巨富,说人家不听话。
  今天洛乾天直接甩锅给天下人,在这门功夫上绝对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骂什么?”
  “干你娘,孤替那数十万护国亡魂骂,更替中原千万百姓骂。”
  “放肆,狂妄!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称孤,你秋家就是我洛家门前的一条狗而已,今日倒竟敢咬主子了!”洛乾天气的双肩直发抖,血气上涌,脸色越加难看。
  “干你娘!看你这面相,孤打赌你在床上撑不过三次就要吐血。”秋忆鸿大笑道。
  洛乾天气不过,想拔出祖传的杀敌剑怒斩眼前的秋忆鸿,可他自知干不过人家,就这副身板哪能受的了刀劈马踏。
  他不敢不代表秋忆鸿不敢,突然催马上前,眨眼间长刀递出刀刃逼喉。
  “你就不想想我为何一个人出营?”洛乾天悄声发问,他怕腔调太大把喉咙给划破了,秋忆鸿的刀刃就直直抵在那喉咙处,轻轻一动便可要他性命。
  两军阵前洛乾天当然不能扭头跑,皇家体面主将威严不能有丝毫损毁。
  “凭你军中的弓箭手?大可让他们试一试。”
  “那你就不想知道洛家旧臣要立谁为新帝?”
  “在孤这里并不重要,随你们自立。”秋忆鸿不屑道。
  “若是女帝呢?一位女帝与张家联姻或者是萧家,你还不在乎?!”洛乾天也想大笑嘲讽秋忆鸿刚才的不屑,但他不敢扯着嗓子发笑,只能皮做出一副笑肉不笑的样子。
  “真如此倒还好了,孤正愁没理由灭他们两家,再者你说的孤为什么相信。”秋忆鸿不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哪会轻易弱了声势。
  “辛子如没告诉你昭宗皇帝生前留有一位公主吗,她身后可是有北方孔家的支持。”
  洛乾天说着伸手想把那长刀拨开到一边,可秋忆鸿换了个手后继续把刀抵到他喉咙处,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张镇添有意使他儿子迎娶公主,到时造反便是名正言顺,萧家也曾暗中派人商量过此事,但他家二公子不是被你弄瞎了一只眼,被公主以此为由拒绝了。”
  秋忆鸿听到洛乾天提及萧远道瞎眼这件事时,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当时萧成衍赶回京城后确实没有立马死咬,而没多久便在朝堂上提出嫁女的事情,如今想来是萧成衍给儿子谈婚事谈崩了,想在他这太子身上弥补。
  “把你的目的说出来。”
  “我洛乾天也想称帝,照惯例也该我称帝,所以想让你这太子帮我除掉公主与那帮拥护她的老臣。”
  洛乾天此话不假,昭宗无子,按祖制该让他这嫡亲侄子继位,可他今日竟要秋忆鸿杀他堂妹,当真有狠人气魄。
  “你跟她有什么分别吗?不都是皇室血脉,孤都得杀!”秋忆鸿冷笑道。
  “可我威胁小啊,张镇添又不要姑爷,我借不到他的力。”洛乾天也笑道。
  “可你今天借了孤的力。”
  “没错,黑戟军本就是送给你杀的,又不是我的亲军,自然不在乎的。”洛乾天退后一步,话说到这种地步,他们两人也算的上友军了。
  此番前来黄梅的黑戟军只有六千人,洛乾天的亲卫营并不在列,而他只是名义上的主将,赵濠才是这批的黑戟军的掌权主将。今日他甘愿看着秋忆鸿围歼六千黑戟军,确实有借刀杀人的意思,甚至打算在流民新军不敌之后,他自己带亲卫营动手进行定鼎一击。
  “六千人的命足可以证明我的诚意吧?”洛乾天盯着秋忆鸿,毒蛇般冷血发问。
  “说说你的计划。”
  ……
  “你个贱人,孤都想让你做军师了。”秋忆鸿冷笑道。
  “那殿下是否答应?”
  “孤先应下,把你身上的剑拿来。”
  “刀剑相换,视为立约。”洛乾天解下佩剑掷向秋忆鸿。
  而后两人相视大笑,都觉得对方假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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