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状诡异的尸体

　　陈九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被塞进了很多的东西，但是凝神去想，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弹了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额头上还放了一块毛巾。
　　“小九，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要是你出事了，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陈九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谷叔在说话，谷叔什么都好，就是每每总是提起他那个出生就把他抛下的刀客老爹。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那张元素周期表钻进身体的异状，赶紧摸了摸手臂，手臂上伤口依然还在，摸上去一阵阵疼，而身体似乎一点的异状也没有。
　　难道刚才玉质的流体钻进身体，其实是他的幻觉？
　　“谷叔，我晕过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你不知道，刚才你身上滚烫滚烫，想煮熟的虾一样通红，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药房的大夫马上就要到了。你再躺一会儿了。”
　　陈九摇摇头：“谷叔，我真的没事了！”他也说不上来原因，就是有一种感觉，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但谷叔仍然让他躺下，又拿他失踪的老爹说事。
　　他之前就听谷叔说过，他老爹名叫陈三，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刀客，曾经救过谷叔的命，所以后来陈三走了以后，谷叔才白白养了他一个傻子十几年，这是为了报恩。
　　陈九这一世的身世经历比较凄惨，他的老娘在生他时候就难产死了，他老爹为了追求江湖梦，很快就丢下陈九离开——这倒是陈九松口气的地方，陈九对这具身体的老爹其实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他原本的世界就有一个让他尊重的父亲。
　　再说了，一个狠心把他丢下的人，应该也是不配做他的父亲的。所以他总是祈祷，千万不要碰见那个人，否则除了尴尬，恐怕还有很多不愉快。
　　但是谷叔对他老爹却很感激，陈九把谷叔当父亲看待，自然不愿意忤逆他。
　　陈九躺下再问：“小米、小糠回来了吗？我让小二去找他们，找到了吗？”
　　谷叔摇摇头，颇有忧虑：“还没找到，小二倒是回来了。他们两个小鬼，可能是上哪儿玩疯了吧，你大娘已经一块儿去找了！”
　　陈九心里一咯噔，谷叔嘴上说没事，脸上却很着急，看来是因为自己昏倒了，他才忍着着急，在这里照顾自己。
　　小米年纪小可能还会乱跑，但是小糠十二岁了，而且向来很懂事，怎么也没找到？
　　这时候，药房的大夫到了，陈九只能耐着性子，接受了检查，大夫果然说没有问题，打发了大夫走，陈九起身招呼谷叔、小二，一块儿出去找小米、小糠。
　　在周围问了一圈，偶尔有人说看到小糠小米，但竟然没一个人说得出他们具体的去向。
　　陈九心里越发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看着天色快要黑下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林捕头和那太监女子回来了。他们风尘仆仆，显然跑了不少的距离，但每个人身上都完好无损，没有伤势。
　　他们后头还跟了两个捕快，他们抬着一个担架，上面像是一具尸体，盖着一块血色斑驳的麻布。
　　“九哥儿，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这具尸体，死状诡异，我跟仵作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出一二，只能来请你帮忙再看看！”
　　“正好，林捕头，我也有件事找你帮忙，小米、小糠不见了！”
　　林正堂愣了愣：“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原本去县衙找你，可现在人却不见了！”
　　林正堂召过来一个跟随的捕快，让他带几个人一块儿去四处找找，转身安慰陈九：“放心吧，这几个兄弟对红叶县熟门熟路，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陈九心里暗暗自责，当时恶汉上门闹事，他太着急，加上小糠和林捕头熟悉，他才让小糠前去报信，现在想想，该不会是那个恶汉还有同伙，挟持了两个孩子吧？
　　但是干着急也没有用，何况有捕快去找，比他自己盲目乱窜要好多了。
　　林捕头殷切地看着他，而那个女子和老太监，倒是凑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米、小糠不见了，陈九也没了嬉笑的心思，正色道：“林捕头，我可以帮你，不只是这次，包括你说的三年前那场案子，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会竭力襄助。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
　　“周海林一直觊觎天然居，他若是堂堂正正，我自然不会怕他。但就怕他来阴的，这次来了一个会武功的恶汉，下一会保不齐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虽然陈九没有细说，但林正堂已经意会了：“你放心，如果周海林真的找麻烦，我定然会好生料理他！还有陈谷一家、陈家村里你的几个作坊，我都会打好招呼的！还有，你现在可不是任人欺侮的农家子了！只要你亮出奉正司客卿的身份，他绝不敢随意动手的！”
　　陈九一愣，这么说，林捕头是接了那块牌子了？
　　陈九既然已经是奉正司的客卿，那林正堂自然已经接了阎罗殿的牌子，他不止重回巅峰，更比当年奉正司的金牌神捕还要更加位高权重，自然有信心说这句话。
　　二人彼此都没说的很细，但是陈九信林正堂的为人，郑重一礼，彼此心照不宣。
　　说完了此事，陈九压下忧虑，让捕快把尸体抬到了后头的柴房。
　　掌上油灯，陈九取了两个自制的麻布手套带上，才示意捕快把帘布掀开。
　　他虽然没有学习过法医，但是从小跟着刑警父亲耳濡目染，熟悉了法医界的很多常识，见过一些尸体，加上资深的刑侦剧爱好者，所以才能来唬一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
　　但是帘布掀开，饶是以陈九过硬的心理素质，仍然感觉到背上一阵汗毛倒竖，喉咙里一阵翻滚，这死得也太惨了吧！
　　只见这具尸体只能隐约看出男性，身上每一处皮肉，竟然都皮开肉绽，仿佛有人拿着一个坚硬的钉锤，细致地将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砸的稀巴烂！
　　然而，诡异的是，他全身的骨头竟然完完整整，雪白的大腿骨、头骨、肋骨从糜烂的猩红皮肉中若隐若现，丝毫无损，甚至，他的内脏器官，竟然也被包裹在腹腔之中，没有四散溅射出来。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活着，简直生不如死！”林正堂沉声说，“仵作看过，他说除非有人花上几天几夜，将他细致地剖开一处处下刀，捣烂血肉，才能避开所有骨骼，只把皮肉弄烂。
　　“然而，若真是这样，人早就给活活痛死了！而我们发现的这具尸体，皮肉新鲜，死亡不超过一刻钟！”
　　陈九咽了口口水，这具尸体太惨了，他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带着麻袋的手有点儿发颤。
　　老太监不屑道：“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小子，不敢下手了？什么解剖，什么开胸，你就是在吹牛！小姐，您可不要被他骗了！”
　　杨莹摆摆手，刚刚在路上，林正堂终于答应她的要求，当然，条件已然还是陈九的奉正司客卿。
　　奉正司客卿在红叶县这种小地方算个人物，但其实放眼赵国可谓多如牛毛，不过是花费些钱财，杨莹自然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心底也充满了好奇，林正堂当年在皇都可是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他这样的大英雄，竟然会对一个小小少年百般推崇、自叹弗如？
　　所以，此刻她看到陈九微微恐惧的模样，心底甚是失望，看来林捕头还是言过其实了。
　　但陈九毕竟两世为人，很快就调整过来，心里默念着这是电影，这是电影，顿时就通畅多了，好歹他也是从《生化危机》、《异形》这些片子撑过来的，岂能被这小小尸体恶心到了！
　　一旦专注，许多原本的心理问题就不再成问题了，他向林正堂借了一柄小匕首，拨开尸体的皮肉，专注检查尸体的伤口。
　　原本老太监还想嘲讽几句，但只见陈九一脸专注，仿佛对外界都完全不关注了，便也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直到看到陈九用刀切了个口子，翻开了一片油黄色的脂肪层，一粒粒的脂肪结构在他手指尖蠕动、翻卷，他喉头一鼓，咳咳咳了好几声，才压下胃部的翻滚。
　　杨莹更加不堪，但顾及形象，她勉强深吸口气，方才忍住了干呕。
　　该死，这家伙也太恶心了！她却忘了，方才她还感到失望呢。
　　陈九检查完一遍，方才开口：“比较皮下组织，外皮组织保存比较完好。虽然皮肤看起来四分五裂，但伤口显示，皮肤不是被划裂的，而是从内部被撕裂，在内部组织被破坏的同时，撕裂了外表面的皮肤组织，可见，破坏力不是从外界向内，而是由内向外的！”
　　陈九说的话里有一些专业术语，就是跟他接触过的林正堂都听得朦朦胧胧，杨莹更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些伤口不是拿刀子从外头砍得，而是从身体里头朝外撕开来的！”
　　“从内部撕开来的！”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看，死者的肌肉组织，虽然看起来，每一处血肉都糜烂地非常厉害，但其实，这些组织上的肌肉条纹，跟骨头一样大多完好，根本不像是用利器切断的，更像是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
　　“什么意思？”杨莹三人脑子也不够用了。
　　“这个你们不懂，这么解释吧，人的肌肉是一条一条的，就跟麻绳一样，如果用刀子割，从中间割断，应该是断成上下两截的；但是如果把麻绳搓开，一条一条麻线搓出来，麻绳虽然也被拆解开来，但每一根麻线其实都是完整的。”
　　林正堂和杨莹似乎有些懂了，只有老太监一个头两个大：“你就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陈九摇摇头。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知道！”老太监不屑道。
　　“掌监大人，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嘴巴这么臭，小心出门被人砍！”陈九平静地嘲讽了一句，紧接着说：“我不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而是不相信，不明白，他的死法。”
　　杨莹问道：“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血管爆裂！全身血液突然沸腾暴走，撑破了全身每一处的血管，将全身每一寸的肌肉、皮肤全部都撑爆开来！所以他的骨骼、内脏完好，只有肌肉完全糜烂！可是，这样的血液流速岂不是跟高压水枪一样的速度了？这怎么可能？而且爆炸开来，全身的血液势必溅得满地满墙，你们怎么没发现？”